那邊方文菲收到迴稟大驚失色,既不能肯定,又不敢聲張,更沒底氣鬧大。偏心腹還口口聲聲說苗元寧的丫鬟隻給了半刻鍾的時間,否則就要爭個魚死網破……


    方文菲沒有選擇,唯有一跺腳,帶了個心腹便往更衣處過來。


    說實話,她的心裏七上八下,一時間出現了太多種猜測。


    是藥有問題?拿錯藥了?藥被人換了?


    然而此刻她最怕的一種可能是:會不會有人要借自己手出擊,會不會有人要自己背鍋,會不會有人要害自己……


    但願是弄錯了,肯定是弄錯了,她們沒有暈倒,是自己的丫鬟看錯了……


    “你個死丫頭!你看清楚了嗎?就敢迴來瞎說!”心頭的慌張難消,方文菲一把把掐著那高個兒丫鬟,以此緩解焦慮……


    然而她越來越快的步伐卻充分出賣了她故作鎮定的心緒。


    無論如何,她也得親眼去看上一眼……


    程紫玉所在的屋外,暗衛正低聲來迴稟。


    “她們總共是四人,怕引起關注,分成了兩兩而來,且不敢跑步,大概在三十息後就能趕到。”


    柳兒點頭,隨後囑咐了幾句,再次迴了屋中……


    時間掐得差不多,約摸三十息後,方文菲就到了。


    留了一個丫頭在靠近院門處盯著,屋外又留了一個丫頭看著後,方文菲便帶著先前那個高個兒的丫頭踮著腳來到了屋前。


    她是個謹慎人,還趴在窗上聽了好一會兒。


    裏邊果真沒有一點聲音傳出,方文菲的心開始往下沉。


    屋門被慢慢推開,她第一眼便瞧見了靠門倒地的柳兒。


    她小心翼翼上前輕輕踢了柳兒一腳。


    “喂!醒醒!”


    沒醒!


    她狠狠一腳又踢了出去。


    那丫鬟隻低低一哼,隨後再次沒了反應。


    “你來了!”知秋正在照看已到了床上的苗元寧,聞聲跑了過來。“方小姐,到底怎麽迴事?為何她們都不省人事了?也沒有外人,你實話實說吧,你是不是故意下藥要害我們姑娘?”


    “怎麽可能?”方文菲雖有心理準備,可親眼看見還是嚇了一跳。一臉紅暈刹那退了個精光,變得煞白……


    “你的藥究竟是什麽?是不是毒藥?我家小姐怎麽也醒不過來,是不是以後都醒不過來了?你對她做了什麽?我們小姐從沒對不起你,你怎麽能這樣!”


    “不可能,我沒有!……”方文菲搖頭喃喃,快步到桌邊的程紫玉身邊,將她推了又推,接著到了苗元寧身邊,連連喊了她好幾聲。


    “這藥我一直小心收藏,我也試過了,就分明是麻藥啊!怎麽會?他(她)分明保證過……”


    “他?他是誰?”


    方文菲麵部一抽。


    “自然是賣藥之人。”


    “你不會是被騙了吧?”


    “被騙了?”


    被騙?若不然呢?否則如何解釋?


    難道真是那種最糟糕的可能?那人要做什麽?難道目標不是程紫玉,而是自己?


    方文菲晃起了腦袋頭疼不已。


    她推著苗元寧,又掐了掐她的手臂,最後伸出了顫顫巍巍的手指到苗元寧的鼻子下邊……


    “是不是?我們小姐的鼻息已經很弱了,心跳也很慢。她不會是快要死了吧?這究竟是什麽藥?是不是毒藥?你說,是不是?”


    知秋一激動,抓著方文菲的手臂便搖了起來。


    高個兒丫鬟見狀趕緊衝上前護主,知秋被推開,方文菲也一屁股坐了地。


    她早就嚇得腿軟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毒藥。”


    “不行!我要請禦醫!”知秋叫了起來,“來人……”


    “你別叫!”方文菲頓時反應過來,“你別叫,不能叫!叫來了人,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方文菲哆哆嗦嗦扶著床起身,轉身衝著那高個丫鬟道:“喜兒,捂住她的嘴!然後咱們撤了。記得,咱們沒來過這間屋,咱們隻在隔壁解了個手就離開了。快,抓緊時間!”


    得命的喜兒衝知秋撲了過去……


    喜兒是方文菲原本帶來收拾程紫玉兩人的,不但個子高,力氣也大。知秋被她一撲,立馬被死死壓住,口鼻被堵,別說開口,手腳都發不出力來。


    “知秋,聽我句勸,別想把我拉下水,這事不是我做的!是你家姑娘得罪了人被謀害了。我告訴你,你有時間想著誣陷我,不如想辦法幫你小姐自保才是!我是無辜的,你若是相信我並聽我的,我可以保你全身而退。我許你三百兩銀子,再送你個京郊的宅子嫁人。我言盡於此。”


    說話間,方文菲還不忘試了程紫玉的鼻息,她似乎比苗八的狀況還要嚴重,那唿吸輕淺地都快沒了。


    “喜兒,你不是帶了工具嗎?知秋若不聽話,就把她敲暈了。知秋,如何選擇,你自己看著辦!”


    方文菲主意一定,邊說邊退……


    她必須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倒不是怕被人誤會什麽,而是怕有人真正的目標是她!


    哪知她還未轉身,後背便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身子。


    她一驚,猛地扭頭,發現是個黑衣的蒙麵人,還是個男人!


    她嚇得連忙跳開。


    “什麽人!大膽!滾出去!這裏是女賓的休息處,滾出去!”


    方文菲說完這話才想起,她的人明明是守在外邊的,那這人如何進的門?


    “珍兒?珍兒?”她將頭偏了偏,這才瞧見不知何時,門背後的地上已躺了一個人,露出的那雙繡花鞋告訴她,那正是珍兒!


    所以,不但她安排在外邊守門的珍兒被悄無聲息放倒,她們還毫無所察?須知珍兒也是會點三腳貓功夫的!


    還有,珍兒被放倒,是不是意味著守在院門口盯著的丫頭也已被放倒了?


    這個黑衣男子究竟什麽來頭?


    方文菲心下一個隱隱的猜測正越發確實。


    她知道,若不出意外,這個黑衣人是衝自己而來。自己雖沒有仇家,可未必沒有人想要悄悄暗算她……


    方文菲嚇慘了,一瞬間口幹舌燥,連連後退,冷不防撞上了身後的桌子。


    腿一軟,便坐了地。


    “喜兒,喜兒,來保護我!”


    那喜兒停止了與知秋的糾纏,一把拽起了知秋,將人推向了黑衣人。趁著空子,趕緊擋到了方文菲的身前,並拿了桌上的燭台護身。


    “別過來!”喜兒喝到。


    可就是這麽個眨眼的功夫,卻見被推向黑衣人的知秋正瞪大眼珠子徐徐摔地,眼一翻就暈死了過去。


    那黑衣人出手竟那麽快,快得她們四隻眼睛都沒能看清,電光火石間,這男人是徒手還是拿了武器,用了什麽招數弄暈了知秋,她們竟完全不知……


    這是個高手!


    主仆倆緊緊摟著發起了抖。


    方文菲更是忍不住想入非非。誰有能力使喚這樣的高手?這人的目的是什麽?他會不會是個殺手?


    方文菲嚇得心驚肉跳,但也不忘做出個輸人不輸陣的態勢來。


    “你,你,你個登徒子,還,還不快快滾開!否則我便叫人了。”


    黑衣人一聲冷哼,無比輕蔑。


    森森冷意散發,叫方文菲一個冷顫。


    他在取笑!


    方文菲不由失笑。是啊,叫人?叫什麽人?真要來了人,吃虧的是她自己!不但說不清地上這不知死活的一大片,還與個不明身份的男子牽扯上了,名節全毀,還如何進太子府?不但是輸,還是慘敗,是滿盤皆輸!


    “好漢,好漢饒命!您是要銀子嗎?我給您!”


    方文菲扯了個討好的笑,取下了腕上一對金鐲子,又胡亂從頭上拔了幾件飾物放到桌上。“您收下,收下便離開好嗎?我們這裏有郡主,有勳貴之後,有大臣之後,你若行為不檢,後果不堪設想。那可是殺頭大罪!”


    黑衣人停了下,啞聲到:


    “完成我主子的任務後,我自然會離開,不急在這一時。”


    “你主子?你主子是誰?”


    “方小姐冰雪聰明,已經猜到了不是?”


    方文菲心下咯噔,果然,還是如此。


    “任務?你主子給你什麽任務?”


    黑衣人笑而不語,方文菲更害怕了。


    “大俠,我要見你主子,我有話說。我與你主子無冤無仇,你定是搞錯了。他(她)的目標是程紫玉,不是我。您能不能轉告一聲?”


    “就是你!這麽說吧:主子隻需要狗,卻不需要一隻將來可能擋路的狗!”


    “大俠,我還有一句,你主子……”方文菲將手搭到身前喜兒的肩上,示意她站邊上去。


    喜兒剛一抬腳,可哪知肩上的兩隻手猛一發力,將她整個人都推了出去,直飛向了那黑衣男……


    而那一瞬的方文菲則借機拔腳便往門口衝去……


    可注定,都是徒勞。


    黑衣人依舊是快速出手。


    喜兒一聲喊還沒能出喉便被踹趴在地,隨之後腦勺一燙,眼冒金星便沒了知覺。


    至於方文菲,更是連門框都沒觸到,便落了個與她的丫鬟同樣的下場,被那黑衣人隻一下便敲暈了過去。


    黑衣人蹲身細細瞧了方文菲和她的人,確定都暈死後,才咳了一聲示意,隨後拖著兩個暈死的丫頭出了門……


    咯吱一聲門關上,程紫玉幾人這才“悠悠轉醒”。


    裝暈的戲碼是她特意安排的。黑衣人則是李純給的暗衛之一。


    她已經大致猜到了方文菲後邊的大佛是哪位,所以便安排了所謂的“黑衣人”演了一出戲,讓方文菲一腳踏進圈套。


    顯然,方文菲已經上當了。


    雖沒有將那尊佛的名號道出,卻已幾乎印證了程紫玉的猜想。


    方文菲已經完全認定,有人要收拾她了。但有能力在此刻收拾她的,知道她的謀劃的,還曉得她來了這處,安排了人手在這兒暗算她的,自然是她身後那位真正的大佛!也就是給了她麻藥的那位——這一點已經從她剛剛發現藥物不對的所言裏得到了證實!


    程紫玉正是設了這麽一個計來抓出她身後那位!


    此刻沒有說出來不要緊,但也不知,一會兒方文菲被逼上懸崖後,還能不能忍住不攀不咬,她會不會將那位當場指摘!


    程紫玉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一出好戲了……


    所以她引出方文菲,是為了報這個被算計之仇,而這接連的暈倒加黑衣人的戲,則是為了抓大魚。


    當然,剛剛一段時間都對程紫玉言聽計從的苗元寧已經完全不知程紫玉在做什麽了。


    裝暈就罷了,她還要憋氣,還要配戲,她的知秋還有大段大段的戲。


    此刻,正被知秋攙扶起身的苗元寧沉了沉眸子,她其實很想問問關於黑衣人,也想問問剛剛黑衣人口中所言的“主子”又是誰,與自己這事可有關係,還想知道方文菲的人被帶去了何處,更想知道接下來又會如何……


    可她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知秋的倒下也是一出戲,是在程紫玉要求下,與黑衣人配合著做給方文菲看的一場戲。為的,就是讓方文菲看看黑衣人的手段和能力,讓其將心頭的猜測落實到底。


    畢竟,眼皮子底下的倒下才足夠震撼和可怖!


    剛剛進門的那個暗衛名叫風影。輕功好,速度快,反應也迅速。除了他,最近一段時間守在程紫玉身邊的,還有一個名叫風行的暗衛。風行擅長的是搏殺。此刻他正在樹影裏,幫著掌握這處院外的動靜。


    今日,程紫玉也是初嚐有暗衛幫忙的好處,此刻心存感激,暗道有時間要好好犒勞兩位……


    方文菲入了房間後,暗衛便將方文菲帶來在院門口盯著的丫鬟打暈,關進了最邊上的那間客房裏。


    所以此刻風影拖走的那倆丫鬟,所去之處也是那間房。換而言之,方文菲帶出來的三個丫鬟,此刻全都被扔去了一間不起眼的房裏。


    風影離開前,從裏邊將房間上了鎖,防止有人會走這間屋來更衣。隨後,他從窗口跳出,虛掩上了窗……


    他下手的輕重大致有數,這仨丫鬟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的,如此安置,神不知鬼不覺……


    而風影做這些時,苗元寧則小心翼翼衝程紫玉道:“郡主,我幫你把方文菲引來了,我可以走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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