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縣的師爺包某來求見了。


    “你等的人到了!”李純笑了,“記得痛宰一筆!”


    “自然的!”程紫玉跟著一笑。


    她悠哉悠哉又啜完了一整杯茶才起了身……


    而她轉身離開到拐角,卻是瞥見李純伸著懶腰叫過了福媽媽,說是他內衣有點濕,問能不能找身幹淨的衣裳給他,再順便泡個澡……


    程紫玉一抽氣,他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可福媽媽一口應下,說是她給兒子剛做了身新衣服,這就給他送來……桂兒說,早就燒好熱水了,這就送去客房……福伯說,剛剛給他找來了一斤好酒,一會兒兩人好好喝一杯……


    程紫玉發現,什麽時候開始,她的人也不拿他當外人了?


    這節奏,明顯不對啊?……


    魏知縣那位包師爺一開始還打算拿了雞毛當令箭。


    “程小姐,剛剛那幾位黑衣人已經過了初審,發現是一夥兒流竄的江洋大盜,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抓到他們的團夥頭子,這個案子將被轉交其他衙門審問,所以這事暫時到此為止。魏大人讓下官轉告您,這事就當未發生,還望程小姐可以約束山上下人,讓他們守口如……”


    “轉交哪個衙門?”程紫玉直接打斷。


    “這個……秘密!”


    程紫玉低低一笑。


    想得美呢?這樣的借口就想封她的口?


    “辦不到!”


    “程小姐!這可是魏大人……”


    “你們要抓大魚與我何幹?我隻知道這次我損失慘重,受了無妄之災。勞煩師爺去轉告魏大人,我隻是個商人,沒有什麽長遠眼光,也沒有什麽大情懷。你們要將犯人殺了關了或是轉交給誰都成,但那之前請先將我這兒的損失補上!”


    那師爺一張臉頓時臭了個徹底,隨後從衣兜裏掏出了兩張銀票。


    “這是二百兩!那幾個黑衣人身上統共就搜到了這麽多銀子。程小姐,本官說一句,此刻是上一級衙門征要那幾位,您可別得寸進尺,否則……”


    “您說笑呢吧?”


    程紫玉壓根沒接那銀票。


    “第一,既是江洋大盜,身上就隻二百兩?會不會是沒搜仔細?


    第二,這二百兩隻夠賠付我損失的一個零頭,那麽魏大人的意思是要我自己承擔剩下的損失?我還以為父母官是會維護本地商戶的利益呢?怎麽我覺得,魏大人站在了盜匪的一邊?


    第三,即便江洋大盜賠不出銀子,也該讓那個把盜匪引來我家門口的黃公子賠吧?他是貴公子,盜匪要搶的是他!他若不跑來我門前求助,我這損失自然不存在。所以此刻追究起來,他一個次要責任可跑不了!


    第四,魏大人這次不地道呢!那些盜匪可是我的人幫忙打退的!這會兒抓到賊,按理官府還得給我程家獎金,怎麽,功勞他獨吞,還反要叫我家賠錢?這天底下可沒這個道理!”


    程紫玉這一句句說得包師爺一頭汗。


    然而程紫玉還未說完,反而還起了身。


    “您剛剛還說,否則……否則什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在威脅還是恐嚇我?”


    “我……我沒說!”


    “你們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滿堂足足十來個家丁,一起應了一聲。


    “明明抓到了人,卻叫我閉嘴!幫著盜匪來恐嚇我,裏邊不會有什麽見不得人吧?”


    “程小姐慎言!汙蔑官府可是大罪!”


    “所以啊,為免幹戈,我有個主意!”


    “您且說!”


    “來人,套馬!準備前往金陵!”


    “程小姐,您要做什麽!”


    “哦,我看魏大人難辦,想著我家老爺子正好在金陵,不如這事便委托兩江衙門吧?我給我家老爺子捎個信,就說程家被一夥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砸了,直接在兩江衙門上告!讓他們來荊溪府衙提人!”


    “程小姐,兩江衙門不會受理的!”


    “哦?”程紫玉突然就笑了,笑得那師爺心頭七上八下。


    “不如試試看?我保證,兩江衙門一定會接!”


    她的聲音陡然就提高了。


    “因為我懷疑這幫盜匪或許很有可能正是先前高家火藥案幕後之人指使,他們是高家案主謀派來程家找我尋仇的!砸了我家,傷了我客,正是為了恐嚇我……


    這樁案子朝廷要求嚴懲不貸,您說兩江衙門接不接?您說到時候魏大人給不給提人?若是不給提,那麽就是公然與朝廷叫囂,有欺君謀反之嫌呢!”


    程紫玉就是指鹿為馬了,可那又如何!


    她的對手壓根玩不起這遊戲!


    果然,師爺慫了,直接攔在了她身前。


    “什麽條件,您開吧!”


    “還是那句話,盜匪,你們想帶去哪個衙門,怎麽審都行,隻要把損失賠給我!”


    “多少?”


    “我家門口的陶獅子,本是一對的,此刻廢了一隻,自然等於一套皆廢。這是我家自己製作,按市場價,一百兩。


    我家的匾額,是老爺子親自題,親自刻,去年有客商來收購,出價五百兩我祖父沒賣,那就按五百兩算。


    我家大門,楠木的,不算其他,就算再定製一架楠木門的價,一百兩。


    最重要的一筆,您一路進來應該也看到了,棚下那批貨,全被砸了!這批貨是要趕著交的,我不算賠償,不算趕貨的人工,那筆本金得給我吧?不多,六百兩!


    除此,我還有三個家丁被打傷,其中一位傷勢較重,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們的醫藥費和補償,一百兩!其餘的爛攤子,我就不算了。就這些!一千四百兩!一錢銀子都不能少!”


    這位師爺鼻翼微微顫動,許久,才開了口。


    “程小姐,這個……我做不了主,不如勞駕您抬步一番,您親自與魏大人商定一番?”


    程紫玉點了頭。


    這事魏知縣可做不了主,這筆銀子,隻怕多半得要王家掏了。


    她正想去見見朱四呢!


    “小姐,咱們與他們撕破臉皮不好吧?”入畫有些憂心。


    “不怕!”


    程紫玉帶著她和福媽媽往外走。


    “魏知縣在荊溪為官這麽多年,僅程家給他的孝敬和給王家的便利也不少了,他不敢與咱們翻臉。而且,他的把柄,咱們程家若想要,幾乎是手到擒來。這筆賬,我要得理直氣壯,他心裏有數。”


    而程紫玉心裏想的,是既然魏知縣已經和朱常安上了同一條船,王玥又將成朱四的女人,那這臉皮撕就撕吧。早晚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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