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仟山迴頭望了望,街市上人來人往,喧囂如常。

    他狐疑地四顧,也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之處。他笑了笑,應是自己多心了。

    一旁有個小攤,叫賣女子的首飾。那小販見到陸仟山,忙吆喝道:“喲,陸老板,來看看我這些東西,要不要替夫人選上幾件?”

    陸仟山來到攤前,問道:“你這都有些什麽首飾啊?”

    那小販道:“銀釵玉簪,還有些耳環,鐲子之類的,都是上好的貨色。”那小販挑了一支鐲子,說道:“瞧這可是上好的瑪瑙鐲子,看著就漂亮。”

    陸仟山接過,瞅了瞅,說道:“也不怎麽樣啊,著實一般。你是不是沒把好東西拿出來擺啊?”

    “陸老板,你還嫌這貨色不好。怎的?您要哪樣的?昨晚上那如玉樓的筱姑娘可就慧眼挑了這個鐲子。”

    陸仟山瞪他,說道:“難不成,你讓我買個和她一樣的鐲子給我夫人?”

    小販察覺自己的失言,忙說道:“唷,陸老板,瞧我這嘴,講的什麽話。您別氣,這釵子不錯,看著高貴大方,配您夫人,再合適不過。”

    陸仟山沒理會那小販,他細細選了一支簪子,銀製,嵌了一枚珍珠,他看著覺得好,就付錢買下。

    許宗平拉馬前行,至城門處,他仰望著城門上京城二字,陡然淚落。京城,自是煙柳繁華之處,卻葬了太多他許宗平的故人。

    許宗平此時進入京城,一顆心竟不住顫抖,他一雙眼睛望著熟悉的街景。聽著耳邊喧嘩的人聲,他覺得萬分落寞。

    每次離開,無不是帶著一身的傷。如今,自己又迴來,還能尋得自己要尋的人嗎?

    許宗平喝著酒,這家客棧就在三仙居的對麵。如今,在三仙居被燒毀的地方,已蓋了一座新樓,喚作望川。許宗平不禁淺笑,望川,何處有川?

    酒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今日刮起了大風。許宗平聽那風聲,一壺酒喝的寂寥無比。一個傷心落寞人,喝酒隻能喝出愁意,且是綿綿不斷的愁意。

    許宗平去過了他與小敬分別時的那個山洞,石門寂寂開啟,裏麵空洞無一物。那間囚室,那處通道,許宗平無不細細看過。可是,一切就如去年被刮下的秋葉般,杳無音訊,無跡可尋。

    許宗平不知要如何是好。他去泣唯山,去看小敬的石碑。泣唯山的桃花正開得爛漫,如夢如幻。許宗平看著小敬的碑,發覺自己也似做了一個夢。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寧願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許宗平很難過,他多麽想找個人說一說。他想著,自己也許真的是老了,如此的手足無措。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除了夜夜求醉之外,還能做些什麽。

    夜晚的京城的一條長街,寂寂無人。這條街有多長啊,許宗平醉眼朦朧,實在看不到頭。他捧著一壇酒,靠著牆壁,將酒盡數澆入喉中。

    許宗平不明白自己是醉了還是醒著。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醉一次還是這麽難。許宗平頹然地坐在地上,他一身泛著濃烈的酒氣。一張臉深深地埋在臂間,他再也不想看這座城了,再也不想看這個地方。

    遠處傳來鈴鐺的聲音。這鈴鐺是係在某個大戶人家的馬車上的。不知何人還有興致,在深夜的京城緩緩駕車行著。

    馬車上罩了一層霧似的薄紗,在風中輕輕擺著。在馬車緩緩行過許宗平身邊時,許宗平因那鈴鐺聲所擾,抬起頭來。

    在那個瞬間,風起,揭起了那薄紗,裏麵的人靜靜地望過來。

    許宗平盯著那馬車裏的人,生生愣住。

    他的確還沒醉,因此,他還認得,馬車裏那個穿著華美的婦人是韓小卓。他認得她那一雙眸子,和顏丹一般的眸子。

    就是那一瞬間,他竟看到那眸子裏深深淺淺的痛意。隻是那一瞬間,當他再想捕捉那眼神的時候,馬車已駛離了他的身邊。

    他看著那馬車緩緩地前行直至不見。那真的是韓小卓嗎?許宗平瘋了一般摔碎了那酒壇,他衝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嘶吼著:“你真的是韓小卓嗎?”

    記憶中的韓小卓從未那樣看過他。她看他的眼神,總是清清淡淡,或者是憤恨。

    那樣的痛意,如他誤殺了顏丹的那一刻,從心底彌漫,讓他難以承受。韓小卓怎麽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韓小卓為什麽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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