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明亮。夜空深沉如墨緞。

    院子裏的林素歌練劍練得倦了,索性就躺在庭中的地上,仰頭望著璀璨的星空。她此刻望著這星辰,心裏叢生出無限迷茫之感。複仇,她所有的記憶都隻是複仇。

    濯到她身邊,伸手給她,示意她起來。

    林素歌搖了搖頭說道:“濯,沒關係的。”

    濯彎下腰,伸手將林素歌拉了起來。他看著她,眼睛澄澈如水。林素歌笑了起來,她笑的時候依舊是一副好看的模樣。

    “濯好像家人一樣啊。”林素歌說道,“我一直想知道如果我的父親和母親沒有離我而去的話,我的生活是怎樣的。會不會開心,會不會快樂。不管怎樣,我會努力做個讓他們安心的女兒的。”林素歌笑著,眼睛明亮。“濯你知道嗎?我要在心裏恨一個人,恨一個殺死了我父母的人。總有一天,我也會把劍插入他的胸口,讓他感覺到痛苦。”

    她看著濯,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著。

    “也許我忘記了很多,可是,我不該忘記仇恨的,對不對?”林素歌平靜地說著,“濯,你幫我吧。變成一個強大的人,強大到可以打敗他,打敗那個叫許宗平的人。”

    濯在心裏輕歎。他的眼神依舊溫和,隻是緊抿著唇。他站在那裏,聽林素歌講著,卻無法說些什麽。他隻能用他的一雙眼眸望著她。

    墨傾陽沒有想到在瞿江遇到那個人,那個著紫衫的男子。他的麵容依舊秀氣,隻是墨傾陽卻看他不爽。墨傾陽不喜歡他,不喜歡這種渾身透著邪氣的男人。

    他言笑晏晏,衝著墨傾陽說道:“原來墨公子浪跡至此了。怪不得我各處都尋你不到。”

    墨傾陽不屑於他,也懶得搭理他,便自顧斟酒。

    “你這日子倒過得舒適很。”紫衫男子坐下,“我還以為你要為那女子傷心一番。”

    隻是這一句默然挑動心弦,說得要忘卻,就萬萬容不得別人提起。隻是說了一個字,即使是無意,依舊要叫那懷著心事的人神傷一刻不可。

    墨傾陽抬眼問道:“你來做什麽?”

    紫衫人輕挑眉笑道:“娶妻。”

    這倒叫墨傾陽心中一怔,他不做聲,隻飲著酒。

    “對了,我還沒告知你我的名字呢。”紫衫人笑道。

    墨傾陽也衝他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可沒興趣知道。”

    “江敏瑜。”紫衫人也不理會墨傾陽的一副臭臉,執意說道:“江水的江。”

    墨傾陽略覺得好笑,他說道:“名字倒是好,隻是浪費配了你這麽一個人。”

    江敏瑜不氣也不惱,依舊是一副笑麵,他玩笑地說道:“你若見了我那未過門的妻子,會更覺得配我不當呢。”

    “是嗎?如此,我倒真想見見,你要浪費了哪家的好女兒。”

    “唉。”江敏瑜聽他這麽一說,竟無由來地歎了口氣,“我自己都未與她謀麵呢。”

    墨傾陽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是在擔心對方是個醜婆娘一般,他說道:“你若擔心你那未過門的妻子,去見不就是了。你在這裏和我說,有什麽意思。況且,我也是極煩你的。”

    江敏瑜說道:“你莫不是還在記恨我傷你的那一劍?”

    “這世上傷我的人無數,莫非我要個個去恨嗎?我太有閑心了吧。”墨傾陽為自己斟酒。他仍是一身黑袍,束著同色緞帶,俊朗非凡,舉手投足間氣韻自生。

    “那墨公子是為何不待見我呢?”

    墨傾陽淡淡地說:“隻是不喜歡罷了。”

    江敏瑜無言,不過,他立刻又笑道:“我不介意墨公子對我的態度。實言道,我尋你,是因為你是墨諍的兒子,來見你,也是這個原因。”

    墨傾陽見他說得坦率,問道:“你不是銷蝕閣的人?”

    江敏瑜說道:“銷蝕閣,早被那幫食古不化的老家夥們弄得不成氣候啦。堂堂一個顏家,敗落成那個樣子,雖說是他們自找的,不過叫人看著,還真是覺得心痛呢。”

    “你若是個外人,又知道些什麽。”

    “我也稱不上是個外人,也算不得局中人。隻是這場銷蝕閣與鵬程音閣玩的遊戲,銷蝕閣真的敗得很厲害呢。估望不說十幾年前屠善一家那般的慘狀,嗬嗬,”他轉而一笑,“真是有你父親的許多功勞。”

    墨傾陽皺著眉頭,江敏瑜的話說得刺耳,卻是句句在理。他不欲牽扯父親的事。墨諍也不想過於為難他,這幾年隻吩咐他做過一件事,就是去尋找逐瀑和逍客。所以,他知道的還沒有江敏瑜的多。

    不過,他討厭這種感覺。討厭江敏瑜以那樣的語氣說著父親的事。那樣的語氣,充滿著一種不屑的譏諷意味。

    “你來見我,是為了什麽?”墨傾陽問道。

    “你不是說,想要見一見我的未婚的妻子嗎。”江敏瑜笑著,“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牽根紅線。”

    “你說什麽?”

    “看來,你還有很多情況不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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