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府內,那婦人在月下,今夜的月依舊皎潔,看著月亮,又是在如此靜默的時刻,一顆心總是能迴味起那綿長的往事。

    “含微。”

    她再見他竟恍若隔世。他的麵容剛毅如硬石,一雙眉似刀,眼睛也沒有脈脈溫情,有的隻是一種無奈的堅決。

    她刹那間便淚如雨下。自己徒步千裏萬裏,從京城趕到邊塞,隻為見他一麵。

    而他,卻將她隔在軍營柵欄之外,一把長槍距她胸口隻有數寸。

    “你迴去吧,這裏沒有叫季秋明的人。”那兵士見她麵容憔悴,一身粗布衣服,又是一個民間女子,替她在軍中報了聲,並無一個叫季秋明的人出來相見,就勸說道:“你一個女子,還是快迴去吧。”

    她十分灰心,一臉的落寞。她是想見他的,哪怕就一麵也好。

    她想起他在水中亭聽她吹簫,蕭音寂寂,如他和她的心情,她記得他說過:“含微,你都不知道怎麽給你自己快樂。”她想起他固執地握緊她的手,衝那個一臉怒容的女子說道:“我這樣拉我喜歡的人,有什麽冒昧。”她想起他和她一起蹲在田壟上看一朵花的悄然開放,還有那天的風中,他落在她額頭上的輕吻。

    那些曾經,若是要自己忘掉,如何忘得掉?

    “府主。”侍女立在她身側,稟道:“少府主現在還沒迴來。”

    以庭?水一喬心下立刻猜到了八九分,這個傻孩子,莫不是隻見了一麵,就傾心於人了。

    “隨他去吧,他自己的妻子,他自己能追迴來最好。”水一喬眉頭緊皺,掐指一算,按照墨傾陽的說法,那姑娘沒幾天好活了,“吩咐下去,加大人手去找梁姑娘,同時加緊催促藥童覓得草藥。”

    林素歌的心裏隻有了恨。

    這種恨,完完全全地填充了她的內心。

    她每天都在不停地練習,沒有白晝和黑夜的區別,她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要報仇,報父母雙親的仇,報自己孤獨一人飄零在世的仇。她心裏的恨越多,她手中的劍越靈越生風,唿嘯而出淩厲的劍氣,刺破了薄暮的天空。

    而她的師父,就在一旁用一種欣喜的眼光注視著她長足的進步。他心裏覺得萬分的歡暢,這種歡暢他隻能掩埋在心裏,無法與他人言說。可是,他不覺得不能與別人共享歡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因為他從來都是一個孤獨的人。

    時光如此平靜地流逝,如一條波瀾不驚的河流。在這樣平靜的日子裏,許宗平的心卻沒法平靜。他已經見過小敬了。見到小敬之後,他忽然覺得生命中再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而他在此後的漫漫人生中所要做的,隻是等待,等待一個少女將一把鋒利的劍沒入他的胸口。

    許宗平年輕的時候,想過很多次自己會如何死去,他也想過很多次,自己會死在誰手裏。可是,沒有人能殺得了許宗平。於是,許宗平就這麽頹唐的活著。

    他唯一慶幸的事,自己的最終不是被一個陌生人了斷的。十三年,她應該長成了什麽一副樣子呢?她應該是像顏丹那樣好看的女子。可是,自己卻將仇恨加諸在這麽一個美麗而柔弱的少女身上。

    “顏丹,我究竟欠你多少呢?”許宗平喃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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