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琮喃喃說道:“你說,要我不戀凡塵。”玉琮一雙眼睛裏浸上蒙蒙水霧,默歎道:“身為人,如何能不戀凡塵。”

    那人說道:“梁姑娘正是叫這凡塵迷了眼,才看不到自己的心啊。”

    自己的心?玉琮想著,那雙如鷹般銳利的雙眼又浮現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這就是我心之所想嗎?自己就這麽走了,當真是無牽無掛了嗎?那些為自己擔憂的人,自己卻連再見也沒有和他們說。

    隻是絲絲縷縷的疼痛湧上心頭,這般的難過竟是難以用言語說得清的。玉琮隻覺得眼前的雨幕漸漸模糊,那江湖術士的麵容隻變作一團看不清的影子,消失在她緩緩合上的眼睛中。

    這就是死亡了吧。

    梁玉琮從未想過真正的死亡是什麽樣的。她隻覺得會有疼痛和鮮血。疼痛和鮮血,她在未見墨傾陽以前,在癡懷穀裏,倒從未認識過疼痛和鮮血。

    眼前若是隻有熟悉的癡懷穀的那一叢叢數不清的綠意多好啊,還有師兄和師父溫暖的笑容,就像家人一樣的溫暖的笑容。

    家人!這兩個字赫然出現在腦海時,她竟又經曆了一番徹骨的疼痛,仿佛是腦袋要裂開了那般。她想要撕心裂肺地叫喊,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來,那種疼痛永遠消寂在她未出口的那三個字中,永遠消寂了。

    她顫抖著睜開雙目的時候,太陽散下它最後一束溫暖的光線,然後沉落在西山後,天空星子顯現。

    耳邊的聲音輕輕問道:“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她的發絲散亂,顯然是經曆了惡夢的掙紮,麵容疲倦不堪。她聲音低沉,盡了極大的力氣說道:“林素歌。”

    “你的母親是誰?”

    母親?夏日裏,那個為她舀水洗發的模糊舊影,那個穿著藍衫的美麗女子,在盆裏放上皂角,將她的一頭烏發浸泡在清水裏,淘氣的小姑娘跳脫開來,一盆水潑落在地,水花四濺,她們便在院中嬉笑追逐。

    “顏丹。”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她咬住嘴唇,忍住埋藏在眼角的一滴淚珠。

    “你的父親是誰?”

    父親?

    她閉上雙眼,“林楚翔是我父親。”

    “他們現在在哪裏?”

    一把劍淩厲地刺穿胸膛,鮮血順著劍鋒流淌,在地上,沒入土中。

    “死了,他們都死了。”

    耳邊的那個聲音帶了一絲不易為人查知的笑意繼續問道,“那麽,他們是怎麽死的?”

    那個麵容慢慢浮現在腦海,他穿著棕布袍,迎風而立,記憶中他手中的劍是那麽快,快得她都無法看清。東海府。

    “你說,她走了。這算什麽?”墨傾陽一張臉上,寂寂如覆冰雪。

    水一喬說道:“我已派人去找,料她身中劇毒,也走不了多遠,不時定能找到。”墨傾陽斜眼:“不時?”

    他看那婦人,心頭猶如刀絞,想再與她多說也是無益,提劍便走。

    他一路順著山道,大雨傾盆,路途十分難走。他一心放在玉琮身上,想她身體虛弱,若是淋雨,又不知病成什麽樣。

    他內心責怪自己,定是她不願與東海聯姻,才負氣走了。想來,這又是自己的責任。自己說了要替她的命負責,豈能將她丟與他人。

    “梁玉琮。”他心中焦躁不安,竟大喝她的名字來,聲音迴蕩在山穀間,無人應答。他健步如飛,即使再快,卻不見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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