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庭略有些尷尬地笑,墨傾陽看在眼裏,什麽也沒有說,他輕拭劍鋒,收劍入鞘,幹淨利落。

    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的玉琮此刻終於放下懸著的一顆心來,她微微展展她的雙目,眼光溫和,浸滿暖意。

    風過,墨傾陽的黑袍獵獵抖動,映得他一臉的孤傲。

    贏了,總是這樣。

    白以庭說道:“既然公子贏了,白某理當滿足公子的要求。”他揮了揮手,對一旁的一個童仆說道:“去請府主。”

    緩緩被童仆推出的一張木質輪椅上,坐著一位婦人。

    那婦人雙目緊閉,嘴角微抿,清秀無瑕。

    玉琮沒有想到,東海府主竟是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子。她不僅無法走路,而且雙目失明。

    玉琮望著她,驀地覺得難過。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惜,隻是難過。當你看到那麽一個人,身體殘缺卻麵容倔強,仿佛他從來就未屈服過命運的意誌似的,你就不會感到同情。因為,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那婦人開口,聲音清亮好聽。“墨公子還真是稀客啊。”那婦人巧展笑顏,明媚如花,“不知尊駕降臨此處有何貴幹啊?”

    “鴛池花。”墨傾陽說道,“我要借鴛池花。”

    那婦人聽得他要借東海的寶物,卻是什麽表情都沒有,聲音依舊平和婉轉,“鴛池花都死了,你還到哪去借呢。”

    一輪朗月,盈盈地映在水波之中,也如天上那般皎潔明亮,不知是水中為真月還是空中為真月。

    玉琮就坐在月下,此刻的她如月兒般美好,清清亮亮的一個女孩子,沐浴在月輝中,十分好看。

    玉琮在算著自己還有多少天的命。很奇怪的是,從今天東海府主告訴她鴛池花已死之後,她的心裏反而是坦坦蕩蕩的,沒有憂慮沒有擔心。仿佛,自己從未為自己快要死去這件事情而擔心過。

    每次的毒發都讓她痛得死去活來,每次的夢魘都讓她膽戰心驚,可是,每次當她醒過來的時候,都能看見墨傾陽站在她的床邊,帶著一宿未睡的倦容,她就覺得很安心。

    無論自己生與死,有他在身邊就好了。玉琮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臉紅。這算是什麽呢?她悄聲地問自己,這算是喜歡嗎?可是,他總是要離開自己的。自己死去之後,他就會忘記這世上還有梁玉琮這麽一個人。

    他擔心過梁玉琮這個人嗎?他對於自己,隻有責任,而沒有感情吧。可是,這樣的責任算什麽呢?

    一枚碧玉棋子在墨傾陽指間輾轉了許久仍未落定,一旁的婦人聽不到落棋之音,知道墨傾陽的心思早已飛到九天之外,不禁歎息道:“你舍不得?”

    墨傾陽看那婦人,知道她見不到自己一臉愁容,說道:“舍不得什麽?”

    婦人淺笑,反問道:“我不知道墨公子舍不得什麽,墨公子自己也不清楚嗎?”

    墨傾陽斂眉,“我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梁小姐呢?”

    “梁小姐與我有甚關係,何談舍得和舍不得?”墨傾陽說著,自然是滿不在乎,他為什麽要在乎梁玉琮。縱使他心裏這麽想著,他又覺得我若不在乎她,為何赴東海為她求藥,為何要違背自己的父親,為何要闖銷蝕閣弄得自己一身傷口。墨傾陽想到,這些難道也算什麽嗎。我隻不過是殺人殺多了,偶爾想救一個人罷了。

    婦人聽得他言不由衷,也不願說穿,直道:“我還有辦法救梁小姐,隻是……”

    “什麽?”

    “我自幼服食鴛池花,隻要將我的血液與梁小姐服下,自是有助於解梁小姐體內的毒,剩下所缺的解藥,我也會派人加緊搜集,在五日之內即可搜集完畢,將梁小姐治愈。”

    墨傾陽沒有出聲,他自知婦人所言非虛,東海府勢力四通八達,這世上除了鵬程音閣,還沒有能與它相抗衡的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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