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宗平見到小敬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說不準的。本來以為離開的人沒有離開,而本來以為能一輩子相守的人卻天涯永隔。

    不過,他真的很高興。這是老天給他的一個機會,讓他還有一個兄弟留在人間。就是這麽難以預料的相遇,小敬看見他的時候,張開了懷抱,緊緊地擁抱了許宗平。

    十三年不見,他們都老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般意氣風發,不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如同歲月的陳釀越來越醇厚。

    許宗平沒有見到韓小卓。韓小卓就站在一根柱子的後麵,她躲起來。

    韓小卓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與許宗平相見。很多事情,真的很奇怪。有些人明明可以相見,卻要彼此躲避。有些人,明明該要相見,卻永遠錯過。

    韓小卓靠在柱子上,緩緩地閉上雙眼。他在她的心中,還一如十三年前。即使時光在他的兩鬢染上秋霜,也沒法改變他在她心中那始終如一的模樣。

    難以麵對,韓小卓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怯弱不堪,不堪去見一個人。她是有哪裏對不起他嗎?她捫心自問,問到最後,問得自己也默然無語。

    許宗平為小敬斟酒,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在悄無聲息間默默改變,不變的卻隻有對酒的喜愛。

    他們之間都在刻意地迴避著一個人的名字,生怕不小心脫口而出,又揭開彼此的傷疤,牽惹傷痛。

    可是,那個名字就如同它所代表的主人一般,總是難以忽略的。酒過三巡,許宗平說道:“我見到了季秋明的妻子。”

    小敬略微有些詫異,不過,他想到後來季秋明身份的變遷,他有了妻子,也是理所應當的,就問了一句:“怎麽了?”

    許宗平眨了眨眼睛,他每想到或提到這個人,眼睛就會有一些不由自主的酸澀之感,他再不能肆無忌憚地用眼淚衝刷那些淤積在他心中的難過感覺,他自己對不起季秋明,可是,卻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說。

    許宗平說道:“她把季秋明的遺物交給我。”

    “什麽?”

    “他的劍。”

    小敬有些惆悵,心不在焉地接問了一句:“後來呢?”

    許宗平說:“她說,要我好好保管他的那把劍。然後她就離開了。看她的背影,蕭索孤寂,傷痛決絕,應是對秋明用心很深。想不到那個風流公子,竟真的找到一位願真心待他的女子。”

    含微,她都快忘記自己曾經還用過這麽一個名字,扮演過這麽一個角色。

    她一個人在寂靜無邊的長夜裏,看著窗外微弱的螢光,總能想起那些流連過的人,流連過的事。

    泣唯山的的桃花應開成海了吧,可是,桃樹下,卻不再有他的身影,不會有他拔下她的發簪,看她青絲滑落。

    含微的眼睛在烏黑的夜中輕輕忽閃,她的耳朵敏銳地捕捉著一切細微的聲響。吱吱的開門聲,微微拖遝的腳步聲,還有這時候在耳邊響起的這種低沉暗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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