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上方,三塊大陸上的腥風血雨,好似與他們二人失去關係。


    六百年後,季連洲將渡奪舍後的第三次天劫。他提前將溫孤燁從修煉中喚醒,兩人好生親昵一番,隨後商量著接下來要怎麽辦。


    分神期的天劫動靜不小,極有可能引來魔修查看。至於鳳棲原上的昆侖門人,他們二人其實也不太確定,李樺雪乃至門下一眾徒弟究竟是被迷了心竅,還是根本換了人。


    怎麽看,都是危機四伏,海裏怕是不適合再待。


    “迴蒼原?”溫孤燁提了這麽一句。


    見季連洲看過來,他又解釋道:“原本的世界裏,蒼原上諸門派除了潯陽宮外都好好佇立到了最後一刻……這倒不是重點,畢竟你我都不知道,現在的逍遙宗是不是變得和昆侖一般。”


    六百年間他們都沒有接到一隻來自逍遙宗的傳信小雀,這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可蒼原除了東南一帶,旁的地方都算的上地廣人稀。”季連洲接過話頭。


    溫孤燁沉思片刻:“當年餘溫的府邸出事,那條地道也不知被發現沒有……”


    季連洲道:“不妨前去看看。”


    “……對了,渡劫時你最好不要停在海裏。”溫孤燁點了點頭,突然補充一句。


    見季連洲疑惑地目光,他輕咳一聲:“那,我便先去蒼原西岸,你隨後趕來?”


    季連洲癟嘴:“小哥哥想丟下我?”


    溫孤燁的唇角微微一彎:“所以,你要快些來。”


    他們的語氣都很輕鬆,好像都沒把即將到來的天劫放在心上。


    事實也的確如此。或許凝聚的劫雲會被發覺,但這裏與三塊大陸之間的距離還是存在的。哪怕發覺了,從大陸上趕來……所需的時間,半點不會比在天下三原的任意某一原上少。


    季連洲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至於不要在水裏渡劫這事兒,隻是溫孤燁一個不甚重要的直覺。古地球上的氣象中,有一項與此處的劫雷頗為相似。溫孤燁雖不太擅長古地球地理這門課,但到底有所耳聞。


    更別說這個世界觀下似乎也沒有水中渡劫的先例。溫孤燁下意識就覺得,還是不要冒險。


    尚未煉化的千凰卵在他丹田中傳出一陣燒灼感,而天上的雲層不知何時已經厚重起來。他最後摸了摸季連洲的臉頰,在對方眷戀的眸光中離開。


    他們還需要更多、更多的機緣。


    按說海麵廣闊,就算是劫雷被發現,他們也能繼續躲進水底。可一直呆下去,修為提升的速度趕不上,和王三五之間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溫孤燁選了一個若羌坊南麵的地方上岸,帶上千年前用過的殘破長清紗,手在麵上一抹,便換成一副普普通通、毫無特色的容顏。


    他身上的衣服其實也算得上一件法器,雪白無瑕,尋常法器都無法撕裂它。到這會兒,變得和溫孤燁的臉一樣灰撲撲的。


    身上的氣息被壓製到金丹境界,有點本事行走修真界,但仍舊會遇到很多麻煩——再三檢查過自己身上有無破綻後,溫孤燁終於開始向北方行去。


    他刻意繞開了若羌坊,但依舊遇上一個預想不到的人。


    聖女蘭伽。


    當時的場麵很混亂。蘭伽指揮著許多巨蟲,正在與魔修打鬥。在她身後,還有幾個蟲子守著一個受傷的女修。


    起初蘭伽幾乎是在壓著對方打,溫孤燁便沒有現身。但過了不久後,魔修那邊又加了數個戰力,蘭伽卻依舊一個人苦苦支撐。


    看到這裏,溫孤燁當機立斷,繞到魔修身後,招出靈劍!


    蘭伽原本已經幾乎放棄。她養的蠱蟲大多都沒帶出來,畢竟這些年已經是用一隻少一隻,她實在不舍得。沒想到會在路上被偷襲,師妹受了重傷,自己卻毫無辦法。


    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出現,殺死魔修。


    蘭伽站直了身子,緊緊盯著那驟然在瘴氣中顯出身形的人:“你是……”


    溫孤燁收迴劍,道:“蘭伽師妹,好久不見。”


    蘭伽卻長嘯一聲,朝他攻來!


    溫孤燁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隻從地下鑽出的小蟲蟄到,一股酸痛自腳踝傳出。他連忙用靈氣壓製了,再去看蘭伽,對方像是殺紅了眼,一邊喊:“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居然還敢冒充逍遙宗的人?”


    溫孤燁擰眉。蘭伽修為不高,他幾下便能將對方製住。然而現下對方顯然以為自己並非自己……聯想到鳳棲原上的遭遇,他在躲避數次後倏忽停下,聲音略略抬高:“蘭伽師妹,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與毓澤一同到了西疆,你還說過毓澤長得俊俏?”


    蘭伽攻擊不停,道:“我不記得!”


    溫孤燁:“你那時還說,希望毓澤不要走……蘭伽師妹,停手吧!”


    說到最後,溫孤燁手腕一動,靈劍再次被招出,架住蘭伽一擊。


    蘭伽唿唿地喘著氣,卷曲的睫毛在溫孤燁眼前晃動:“真的是你?”


    溫孤燁道:“真的。”


    蘭伽道:“……你的劍不是這樣的。”


    溫孤燁道:“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


    蘭伽柳眉一豎:“是,發生了很多事!葭祿山東邊的門派幾乎全滅,剩下的人全都躲到我若羌坊裏。鳳棲原上昆侖更慘,李樺雪成了王三五身邊的寵妾。龍臥原更不必說,早在六百年前,上麵數得上名號的修士就統統被魔修抓進潛龍淵……其中不少人元神燈至今未滅,可始終黯淡無光……大約是肉身已死,唯有元嬰尚存。”


    她三五句話,就將這百年來修真界的大事小事說明。最後朝溫孤燁道:“你丁師叔死時,你在哪裏?你師尊死時,你又在哪裏?現下逍遙宗名存實亡,隻有你那師妹還活著。”


    溫孤燁聽著聽著,麵上的神色漸漸黯淡許多:“是嗎……”


    蘭伽握住他的手腕:“是!你可知道你那師妹現下在那裏?”


    溫孤燁:“莫非是,潛龍淵?”


    蘭伽恨恨地看著他:“她算是運氣好的,聽說被另一個分神期魔修救走了,才沒有遭到王三五毒手!可我的師叔師妹們……”


    這個世界的氣運,竟像是全部偏到反派身上!


    如果不是季連洲曾肯定地和溫孤燁說,他已經讓季淵魂飛魄散,恐怕溫孤燁會以為,季淵此刻正在王三五的身體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方才說剩下的人都躲進若羌坊了?……帶我去。”


    到了大乘期,再往上提升,所需要的天材地寶可以說數不勝數。其間的投入,像是一個無底洞。


    而這樣的投入,帶來的效益同樣巨大,一個大乘中期的修士往往能與數個大乘前期修士打成平手。


    王三五甚至不需要什麽天材地寶。他抓了那麽多正道修士,那些修士的元嬰,就是最好的養料。


    在若羌坊,溫孤燁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林嵐與邱若華竟都在此處,此外還有瓊華坊一眾女修等等等等。


    能活到現在的人,大多都在元嬰期。


    蘭伽說:“我倒是覺得,那魔修現在根本就是在飼養我們……這兒和養蠱的盒子好像,等厲害的蟲子出來,就要被他抓走吃掉。”


    溫孤燁道:“王三五一定是得到了什麽大機緣。”


    季連洲曾提到秘藥兩個字。


    蘭伽嗤笑一聲:“這個啊,大家都知道。可就算知道,又有什麽用呢?對了,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你那師弟現在在哪裏。”


    溫孤燁道:“他快到分神期了……現在,說不定在渡劫吧。”


    蘭伽麵色一白。


    溫孤燁往自己前來的方向看了看,季連洲在離他很遠的地方,若羌坊內自然聽不到劫雷的動靜。可如果事情真的是按照蘭伽說的那樣,王三五在養蠱?


    畢竟,出現在海麵上的劫雲實在太顯眼了一點。


    他驀地站起身,道:“先前我覺得渡劫這種事獨自一人也可,就算魔修發現了他,以毓澤的實力也定然能順利逃脫……”武的不行來文的,季連洲再不濟也能控製住來人心識。再說以他那個命運之子的身體,被發現的概率本來就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可按照蘭伽所說,王三五根本就是已經把修真界內所有的分神修士抓了七七八八?那得有多麽心大。


    那麽多元嬰,就算一個個煉化,也需要不知多久……更何況,魔修煉化元嬰時總會留下一些雜質堵塞經脈。將那些雜質去除,同樣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也許他根本不是在修煉。


    溫孤燁的神色難得發生變化,語速快了許多:“你們隻要壓製修為,便不會有事。毓澤那邊……我去找他。”


    這個世界上,同一時期出現的大乘乃至分神修士,都是有限的。


    天地間的靈氣是變量,人數乃至個人天分同樣是變量。零零總總各種條件加在一起,決定了一方空間內能夠孕育出多少大能。


    這個數字或許不能被準確算出,但所有人的實力總和始終恆定。


    這也是這個世界內,最初,最基礎的設定。溫孤燁雖然記得,但一直都未曾放在心上。


    是以在除掉數個分神修士後,王三五極快的升到大乘期。而在那之前,幾乎所有大能的實力都在滯澀不前。而他們似乎覺得理所當然,隻當自己天分不夠。


    天分……又是什麽呢?無非是天道對世人的寵愛罷了。


    被季連洲輕描淡寫過的“秘藥”,上麵定然帶著足以打破規則的力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師兄太高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鈴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鈴九並收藏[穿書]師兄太高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