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洲咬牙切齒:“你明知……”他不是季淵!


    溫孤燁注視著他,嗓音清冽:“你覺得呢?”


    “那為什麽……”季連洲不解。


    溫孤燁似笑非笑:“小師妹喜歡季淵。現在季淵是不可能迴來了,你就拿自己賠她吧。”


    季連洲:“開什麽玩笑!”他深知,如果自己現在不讓溫孤燁改口,以後對方開始閉關,自己在魂契的作用下再無逃避林嵐的可能。那一瞬間,他心底再無對對方容色的垂涎,隻剩翻騰的刻骨恨意。


    溫孤燁笑了聲:“我像是在開玩笑?”


    季連洲迴望過去,冷冷道:“實不相瞞,在下對著女人根本就硬不起來。若是師兄你自己扒光了躺下,我倒是有興趣去上。”


    他說這話,已是抱了破釜沉舟的決心。逍遙宗內溫孤燁定不敢動手,他也不會想讓林驚白發現刻在兩人靈魂深處的魂契。


    溫孤燁聞言,果真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好像訝然。半晌後,才慢慢地說:“那我留你有什麽用?”


    “你留我就是為了勾搭女人嗎!”季連洲忍無可忍。


    溫孤燁靜靜看著他:“是。不隻是林嵐,以後還有瓊華坊少主江瀾滄,潯陽宮曲之沁,若羌坊聖女蘭伽,昆侖聖女李樺雪……”


    季連洲瞠口結舌,一時無言以對,隻冷冷道:“師兄真看得起我。”


    溫孤燁:“你占了季淵的身子,怎麽能不好好做事?”


    這句話落下,電光火石間,季連洲倏忽肯定了自己從前那個隱隱約約、不甚清楚的猜測。他的心跳變得很快,幾乎躍出胸口。在溫孤燁冷淡的目光下,他慢慢地笑了,一副好容貌顯出勾人的意味來,往前走了一步。


    溫孤燁站在那裏,眼看奪舍者往自己身前貼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不是季淵不假,”季連洲道,“你,何嚐是溫孤燁呢?”


    兩人身高相仿,距離離得太近,自旁人眼中看的話大概是極為別扭的……溫孤燁這樣想,一麵說道:“閣下實在是,想太多了。”


    這句話對季連洲來說十分熟悉,溫孤燁在秘境中也對他說過一次。不過他沒有理會這點,而是饒有興趣地問溫孤燁:“我聽說過逆轉時空的法術,卻從未得緣一見。那季淵真有這般能耐,連昆侖聖女都被他勾引?”


    一節想通,後麵所有因果都透徹起來。季連洲總算明白為什麽溫孤燁對自己的態度會是那樣,他從那秘境出來後,想必是聽林驚白說起很多自己的事情。如若真正的季淵那樣不安分,對於宗內其餘女修會如何?總不可能心如止水。何況那時候他已見了江瀾滄一麵,林驚白還在旁邊看著……


    無怪乎溫孤燁早判斷出自己不是季淵。


    季連洲篤定,以眼前的溫孤燁並非林驚白弟子的秘聞相要挾,對方定會收迴從前的要求。


    溫孤燁唇角扯起些:“你都這樣想了,怎麽還能肯定我不是毓煌?”


    季連洲道:“那就要看對林驚白而言,是未來天下走勢重要,還是一個弟子重要了。再說,少了一個天才弟子,他還有另一個。”無疑是在暗示溫孤燁,魂契簽訂時他可答應過,五百年內不將自己身份的秘密說出。哪怕溫孤燁是本人從未來迴到現在,他所知之事的誘惑都遠遠大於他本身。


    溫孤燁終於往後退了一步,離對方遠些,而後道:“浪費一個要求,還有兩個,你想清楚了?”


    季連洲一笑:“師兄,請放心閉關吧。”等你出來,整個蒼原都會知道,逍遙宗內有一個對大師兄愛而不得的弟子毓澤。


    溫孤燁好似懊惱,一甩袖子,就要離去。


    季連洲卻叫住了他,又說了句:“現在我們都知道,彼此不是原裝貨。五百年後如何,在下實在期待。”


    溫孤燁沒有迴頭,而是以秘法傳音:“既然如此,不如拭目以待。”


    在首徒閉關之後,林驚白意外地見到三徒弟一副苦惱模樣,來尋自己,像有什麽難言之隱。


    毓澤在他心裏不僅是徒弟,還是準女婿。林驚白對他格外關切,循循善誘,聽毓澤一點點吐露心聲。


    而那心聲的內容,卻讓他恨不得直接將天機劍架在對方頸上!


    季連洲是這樣說的:“師尊,我這些日子,總惦念著一個人。”


    林驚白對於那個人是誰,除了自己的女兒外不做他想,當即勸道:“為師向來開明,不會像其餘門派那樣對弟子的姻緣做出阻撓之事。毓澤,看上誰了,就告訴為師,為師幫你做主。”


    季連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耳尖帶點紅,眸中波光瀲灩。看得林驚白不由歎起,難怪女兒會看上這小子。讓他大驚失色的是,毓澤緊接著道:“這一路往瓊華坊,進葭祿山。師尊知道,我與毓煌師兄二人與兩位師姐分散。一路上,毓煌師兄都對我多有照料,遇到妖獸時,更是擋在我身前,拚著自己受傷都……”帶點哽咽,“師兄對我太好,我卻對他有這樣的念頭,實在禽獸不如。”


    殿上一篇寂靜,針尖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分明。


    林驚白的唇顫動了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原本打好的腹稿都成了廢紙,這小子居然看上了毓煌!


    自己的女兒,居然,看上一個斷袖……


    林驚白氣的發抖,偏偏季連洲還在繼續剖白心意:“近些日子,我總夢到師兄對我笑。然後,然後就……”吞吞吐吐起來。


    林驚白打斷道:“不必說了。”


    季連洲一副愕然的樣子,抬頭看林驚白,好似全然不明白剛才還溫溫柔柔的師尊怎麽一下子變了臉色。


    林驚白在殿內來迴踱步,天機劍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在丹田內翁鳴震動。逍遙宗宗主莫名手癢,很想抽出劍,將這逆徒一劍了斷。


    他轉來轉去許久,終於停下,壓抑著怒意勉強道:“毓煌知道這事兒嗎?”


    季連洲呐呐道:“師兄他,不知道。”


    林驚白深深地吸了以後氣,之後吐出來,隻覺得心肺都在燃燒。本想來句男子相戀天理不容,可他本不是迂腐之人,那些話實在違心,道不出口。聽聞首徒不知道這逆徒的心跡,林驚白稍鬆了口氣,如若不然,他真不知如何才好。


    眼下首徒正在閉關,至於這逆徒,他是一眼都不想見了。


    林驚白對季連洲道:“毓煌不知何時才能出關。毓澤,你不如……外出遊曆段時間。”


    季連洲睜大了眼:“師尊?”


    林驚白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合理解釋:“天下這樣大,總該走走。毓澤,你不是不知自己該如何嗎?多看看,多想想,才能找到答案。”


    季連洲品著他的話,沉思良久:“師尊,我明白了。”原本隻想堵住溫孤燁後路,林驚白卻來了這樣一個神來之筆。現在走了,什麽時候迴來,可就不是他說了算。


    季連洲心情極好,偏偏麵上還要做出深思的樣子。他又和林驚白說了幾句,隨後退下,迴到自己房中收拾行李。


    而在閉關中的溫孤燁全然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他麵前浮著兩顆丹藥,一枚是林驚白給他的結嬰丹,另一枚則是當初在潯陽宮時少宮主曲顧贈予的玄元丹。


    結嬰丹的功能與築基丹相仿,皆是在修士突破之際添磚加瓦的東西。玄元丹則不同,哪怕到了元嬰中期,這樣一枚丹藥,都對修士大有裨益。


    林驚白對首徒是確實上心。他座下是一個聚靈陣,周邊的靈氣濃鬱到浮現出絲縷狀。


    溫孤燁盤腿入定,將心法運轉到極致。無數靈氣湧進丹田,凝入金丹。金丹上出現一絲裂紋,更多靈氣擠進去……


    轉眼,就是十年。


    十年後的一天,在他閉關之所上空,一道劫雲逐漸成型。林驚白遠遠望見,寬慰的歎口氣。


    他隨即想起讓自己頭疼的另一個弟子。毓澤這逆徒,去了不少地方,將自己思慕師兄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先前他因事去潯陽宮拜訪,曲顧那老狐狸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天色暗下,再重新亮起。劫雲比起前日擴大不少,雷光在上麵閃爍。


    溫孤燁丹田中,已沒了原本圓潤堅硬,散發光芒的金丹。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與他模樣一般無二的小人。


    小人連姿勢都與他一樣,盤腿懸於丹田之內,眼睛睜開,雙目顧盼生輝。


    劫雷尚未落下,他抓緊時間鞏固境界。又等了兩日,終於,溫孤燁察覺到周身陣法的震動。


    他在逍遙宗境內,護宗大陣便能為他擋去大半劫雷。溫孤燁毫不憂心,隻等最後一道關鍵的九天玄雷劈下。


    “凝雲三日,劫雷四十九道。”在溫孤燁出關時,林驚白已等在外麵,如此笑道:“毓煌,這可比我當初強上許多啊。”


    凝雲時間愈短,劫雷愈多,修士的實力就愈強。這是修真界內亙古不變的真理,雖然好友設定時溫孤燁不太理解,不過裏麵的人倒是很認同的樣子……


    此刻,他拱了拱手:“多謝師尊。”


    林驚白扶他起來,笑吟吟地有說了幾句之後,轉而道:“毓煌,你與毓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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