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右站在遍布奇花異草的廣闊巨殿中,眼中滿是迷茫。


    隻是趁著拍戲間歇打個瞌睡,怎麽一睜眼就來到這麽個奇特的地方?


    甩甩頭,把精力拉迴現實中來,仔細觀察著自己身處的環境。他現在置身巨殿之內,同時被巨殿那極廣極高的空間所震懾。就像一個小人國的小人,在一時錯失之下,來到了巨人建的大殿內,巨殿前端和左右兩旁的殿璧,離他至少有四十丈的距離,自己便像縷蟻那般渺小。在對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鑿刻了一行大篆,從殿頂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外,每字丈許見方,書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看到這句話,左小右心神震動,似是想到了什麽,卻又不敢確定,急忙繼續觀察。


    巨殿籠罩在柔和的青光底下,與出口透進的紅光,相映成趣。左小右望向殿頂,離地四十丈許的殿頂中心,嵌有一塊圓形的物體,兩丈直徑,散發出青黃的光線,仿若一個室內的太陽,使整個巨殿沐浴在萬道青光底下。


    以這光源為中心,殿頂晝了一個直徑達二十丈的大圓,和秘道入口處的星圖一樣,隻不過卻大了幾倍,將巨殿覆蓋在無限的星宿底下,巨殿不見一柱,不見一物,殿心地上有一個兩丈許見方的浮雕,左右兩邊壁上每邊亦有丈許見方的浮雕圖各二十四個,加上殿心的浮雕圖。剛好是四十九。


    殿心地上那幅浮雕,雕工精美,刻著一個身穿奇怪甲胄、麵上覆蓋麵具的天神,胯下坐著一條似龍非龍的怪物,從九片裂開了的厚雲由左上角穿飛而下,直撲向右下角一個血紅的大火球,每一片厚雲旁邊,由上而下寫著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浮雕的上方有五個大字,正是《戰神圖錄一》。


    看到這裏,左小右麵露恍然、激動、興奮之色。


    這裏是戰神殿!


    興奮過後,左小右開始猜測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大唐雙龍傳》還是《邊荒傳說》?”


    一時沒有答案,隻能等練成《戰神圖錄》後出去看看了。


    左小右也覺得自己有點心大,明明經曆了天大的變化,卻非常輕鬆的接受了現實。這樣也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越快適應才能越好的活下去。


    當初看小說的時候,這戰神圖錄被稱之為四大奇書之首,可通天地玄秘,左小右看向第一幅圖,仔細看了半天,果然玄秘之至,以他飽讀詩書,通曉古文的能力都有七八成看不懂,差點憋出內傷。


    趕緊把目光移開,喘口氣,左小右向左壁走去,來到最後的一幅處,上麵除【戰神圖錄四十九破碎虛空】外,再無一物,不覺有些失望。


    轉過一幅,其上寫書【戰神圖錄四十八重返九天】,那天神模樣的戰神,又乘坐那似龍非龍的怪物,由右下角向上飛,穿過了九重雲,飛向左上角,和第一幅恰是相反的方向。


    左小右盤腿坐下,默默思索。良久,起身拍拍屁股:“試著練練看吧!”


    ……


    揚州城逐漸熱鬧起來。


    城門於卯時啟開後,商旅農民爭相出入城門。


    昨天抵達的舟船,貨物卸在碼頭,就趁此時送入城來,一時車馬喧逐,鬧哄哄一片。


    從揚州東下長江,可出海往倭國、琉球及南洋諸地,故揚州成了全國對外最重要的轉運站之一,比任何城市更繁忙緊張。


    不過今天的氣氛卻有點異樣,城裏城外都多了大批官兵,過關的檢查亦嚴格多了,累得大排長龍。不過雖是人人心焦如焚,卻沒有人敢口出怨言,因為跑慣江湖的人,都看出在地方官兵中雜了不少身穿禁衛官服的大漢,除非不要命,否則誰敢開罪來自京城最霸道的禦衛軍。


    城內共有五個市集,其中又以麵向長江的南門市集最是興旺,提供各類繕食的檔口少說也有數十間,大小不一,乃準備到大江乘船的旅客進早繕的理想地點。


    揚州除了是交通的樞紐外,更是自古以來名傳天下的煙花勝地,不論腰纏萬貫的富商公子,又或以文采風流自命的名士、擊劍任俠的浪蕩兒,若沒有到此一遊,就不算是風月場中的好漢。


    所以其況之盛,可以想見。


    南門的繕食檔口中,又以老馮的菜肉包子最是有名。加上專管賣包子的老馮小妾貞嫂,生得花容月貌,更成了招徠生意的活招牌。


    當老馮由內進的廚房托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菜肉包交到鋪前讓貞嫂售賣時,等得不耐煩的顧客紛紛搶著遞錢。


    貞嫂正忙得香汗淋漓,驀地人堆裏鑽了個少年的大頭出來,眉開眼笑道:“八個菜肉包子,貞嫂你好!”


    此子正是徐子陵,由於他怕給老馮看到,故意弓著身子,比其它人都矮了半截,形態惹人發笑。


    幸好他的長相非常討人喜歡,雙目長而精靈,鼻正梁高,額角寬闊,嘴角掛著一絲陽光般的笑意。若非臉帶油汙,衣衫襤褸,兼之被言老大打得臉得臉青唇腫,長相實在不俗。現在嘛!就教人不大敢恭維了。


    貞嫂見到他,先擔心的迴頭看了眼在內進廚房忙個不了的老馮和惡大婦一眼,見他們看不到這邊的情況,才放下心來。


    她一邊應付其它客人,一邊假作嬌嗔道:“沒錢學人家買什麽包子?”


    徐子陵陪笑道:“有拖無欠,明天定還你。”


    貞嫂以最快的手法執了四個包子,猶豫片刻又多拿了兩個,用紙包好,塞到他手上,低罵道:“這是最後一趟,唉!看你給人打成了什麽樣子。”


    徐子陵一聲歡唿,退出人堆外,腰肢一挺,立即神氣多了。


    原來他年紀雖輕,但已長得和成年漢子般高大,肩寬腰窄,隻是因營養不良,比較瘦削。


    擠過了一排蔬果檔,橫裏寇仲搶了出來,探手抓起一個包子,往口裏塞去,含糊不清道:“是否又是最後一趟呢?”


    寇仲比他大上一歲,但卻矮了他半寸,肩寬膊厚,頗為粗壯。


    他雖欠了徐子陵的俊秀,但方麵大耳,輪廓有種充滿男兒氣概的強悍味道,神態漫不在乎的,非常引人;眼神深邃靈動,更決不遜於徐子陵,使人感到此子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不過他的衣衫東補西綴,比徐子陵更汙穢,比小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徐子陵已在吃著第三個包子,皺眉道:“不要說貞嫂長短好嗎?現在揚州有多少個像她那種好心腸的人呢?隻可惜她娘家欠了銀兩,老爹又視財如命,才把她賣了給臭老馮作小妾,老天爺定是盲眼的。”


    正說著話,兩人卻撞在一個人身上。


    “兩位小兄弟,小心些。”正暗叫不好的時候,卻聽得一道和善的聲音傳入耳中。兩人隻是揚州的兩個小混混,往日裏碰到人不被罵兩句就不錯了,誰又會對他們好言相向?此人如此和善,不覺讓兩人身心舒暢。


    抬眼看過去,不禁眼前一亮。原來他們撞到的是一個年輕書生,這書生看起來二十四五歲,長的麵如冠玉,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唇角含笑,一身白色書生裝,雖不華貴,卻十分幹淨整潔,且其八尺開外的身高更是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英雄氣,令兩人一見心折。


    “對不起對不起,衝撞了公子,小的死罪。”雖是如此,但混跡江湖十幾年,兩人知道彼此的身份完全不對等,第一時間便低頭認錯。


    “小兄弟言重了。”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道:“若兩位小兄弟真想認錯,那便告訴我哪裏的小吃最美味?我第一次來揚州,對此處完全不熟。”


    聽到這番話,寇仲、徐子陵的眼睛都亮了,寇仲連忙諂笑道:“公子可算問對人了,要說揚州最好吃的小吃,當屬老馮的菜肉包子最美味。”說到這,寇仲口水又流出來了。


    看到他這副樣子,白衣書生輕笑一聲:“看來小兄弟沒有騙我。”隨手拋出十個銅板:“勞煩小兄弟幫我帶路。”


    看到十個銅板,寇仲的眼睛更亮了,徐子陵也蠢蠢欲動,這十個銅板可是十個菜肉包子啊!雖然兩人已經決定出城投奔義軍了,但隻不過是帶三五步路,又豈會不占下這次便宜?


    “好說好說。”寇仲連忙把銅錢塞進懷裏,滿臉諂笑:“公子這邊請。”


    兩人離開的不遠,很快就把白衣書生帶到了老馮菜肉包的檔口,但此時看到的景象卻讓兩人睚眥欲裂。


    “偷偷給混混包子,我打死你個賤人!”就見老馮和他的惡大婦正用擀麵杖狠狠抽在嬌弱的貞嫂身上。貞嫂身子弱,又哪裏受得了如此毒打,不禁痛哭流涕,抱著頭在地上打滾。


    “住手!”徐子陵大喝一聲,衝上前去一腳將老馮踹飛,那邊寇仲也不甘落後,一腳踹飛了惡大婦,讓這對狼狽為奸的惡毒夫婦變成了滾地葫蘆。


    “貞嫂,你沒事吧?”徐子陵把貞嫂扶起來,看到貞嫂披頭散發,臉頰紅腫,嘴角溢血的淒慘模樣,頓時眼睛一紅,眼淚掉了下來:“好狠的老馮!貞嫂,我為你報仇!”


    “不要!”貞嫂雖然被打的十分淒慘,但她卻不想讓寇仲和徐子陵摻和進來,畢竟她是老馮的小妾,在這個時代,男人打女人天經地義,打完也就過去了,但如果外人摻和進來,隻怕事情會變的十分麻煩,這是貞嫂絕對不想看到的。


    “可是……”


    “小陵,算我求你。”貞嫂眼含熱淚的乞求道。


    看到她這副樣子,徐子陵內心劇震,正要說什麽,卻聽到老馮和他的惡大婦坐在地上大喊大叫起來:“老人呐!殺人啦!有人要殺人,快來人啊!”


    圍觀眾人看到這一幕,齊齊麵露鄙夷之色,但正如貞嫂所想的那樣,這畢竟是老馮的家務事,他們不好插手,但也有好事之徒在起哄,要老馮和惡大婦站起來與寇仲、徐子陵兩個小混混拚了,氣的老馮和惡大婦咬牙切齒。


    就在這一團亂麻的時候,白衣書生步入場中,開口問道:“小兄弟,這是怎麽迴事?”


    麵對左小右的詢問,寇仲和徐子陵愣了一下,隨後講述起貞嫂的悲慘身世來,然後又有些尷尬的把貞嫂為什麽會挨打的原因說了一遍。


    聽完,白衣書生點點頭:“原來如此。”仔細打量了貞嫂一眼,不禁輕歎一聲:“好一朵嬌花,做這樣一個小攤販的小妾太委屈了。”


    一番話說得貞嫂麵紅耳赤,尤其看到這位公子的長相,臉紅的更厲害了。


    老馮聽了卻是氣的三屍神暴跳,當場從地上躥起來:“胡說八道!”


    白衣書生扭頭瞥了老馮一眼,眼中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紫色鋒芒。老馮頓時如遭雷擊,全身汗毛倒豎,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般,不敢有絲毫動作。


    白衣書生將目光轉迴貞嫂身上:“當初你爹把你買了多少錢?”


    貞嫂神色黯然,低聲道:“二十兩白銀。”


    在這個時期,一兩白銀相當於一百個銅錢,二十兩白銀就是兩千個銅錢,而一個包子就是一個銅錢,一個銅錢的購買力相當於現代的五毛錢。也就是說,貞嫂的老爸隻用一千塊錢就把女兒買了。


    白衣書生不禁搖了搖頭,從衣袖裏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對老馮道:“這是白銀二十兩,去把貞兒的賣身契拿來。”


    若是平時,老馮絕對不會二十兩就把貞嫂賣掉,但白衣書生剛才的眼神太可怕了,那種仿佛麵對著黑白無常的恐懼讓老馮不敢有任何反抗,低著頭急急忙忙去拿了貞嫂的賣身契,雙手顫巍巍的呈上:“公……公子,這就是那賤……她的賣身契,請過目。”


    白衣書生接過來,隨手遞給貞嫂:“是這張嗎?”


    貞嫂看到賣身契上的內容和簽字畫押,十分的熟悉,聞言點了點頭:“公子,是這張。”


    “嗯。”白衣書生隨手將賣身契撕成碎片,微微一笑:“從今天起,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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