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了清風吹打著衣袍的聲音,聞到了她身上專屬的藥草氣息。迴頭看去,卻恍若隔世一般。分不清夢與現實,他隻想緊緊擁住朝思暮想的身影。“婧,真的是你。你終於迴來了……”直到感受到同樣溫熱的身體,趙雲才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替代此時的心情,嚴嵐就這樣靜靜地與他相擁。“啊……”驀然一陣刺痛,嚴嵐忍不住呻吟著。

    趙雲連忙放開她,“怎麽了?婧,你身上是否有傷?”

    她按壓著胸口,輕輕的搖頭靠在趙雲肩上,“不要緊,隻是內傷,方才太用力,我有些喘不過氣了。”

    “內傷?怎麽會受傷?對了,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趙雲一連串的問題,讓她不經皺皺眉。“呃……你先好好休息,雲問得太多了,對不起。”見她一臉慘白,立刻將她橫抱起下了山丘。

    嚴嵐第一次被這樣抱著心裏感到很害羞,不過臉色依然如白紙。

    相比嚴嵐,趙雲心裏可沒那麽輕鬆。記掛著她的傷勢,也關心她那幾日的遭遇。顧不得諸多禮節,他將嚴嵐輕放在樹下,讓她的上身靠在自己身上。“這樣可否好些?”

    “嗯……好多了。”她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著此刻的恬靜。“我好想你,子龍。每天都在想……”她大著膽子伸出手環住他的腰,將自己更靠近他一些。

    “雲亦然。”擔心傷到她,趙雲隻是輕輕環住她的肩。

    漸漸平靜下來後,嚴嵐緩緩的說出了自己被夏侯惇派人劫持的事,至於被曹操逼婚的事她沒有提。“這次的確是個陰謀,曹操讓曹仁在樊城放空城計,引誘劉備他們起兵攻打而後斷其後路奪取荊州。沒想到我的到來使劉備他們沒有上當,所以夏侯元讓將計就計利用我來和東吳談條件,以此要挾東吳與西蜀的聯盟破裂。就算東吳按兵不動,西蜀也不會坐視不理,實為一石二鳥之計。我太大意了,若不是有朋友相助,實在不可能活著迴來。”

    每聽一句,趙雲都心驚肉跳,不由的緊握著她的手。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是曹魏動的手腳,可是苦於毫無依據。“讓你遭受如此苦難,雲定不會放過曹魏。”

    “子龍,這都是個別人的作為而已。曹操那裏並非都是壞人,也有好人的。這次我能獲救,全靠曹操的兒子曹衝呀。”嚴嵐擔憂的看著他,那雙眼透出的殺氣是她從未見過。

    “即便如此,但你也受了傷……”

    嚴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身上的傷是自己不小心弄的。那日逃迴逃迴來時在江上突遭雷雨,浪掀翻了船。若是一直抓著桅杆便無事,可是我不忍劍被衝走,顧劍顧不得人。所以……撞到了淺灘的石頭,才受了內傷。”

    “你……”趙雲看著她,一時失語。

    她合著雙手抱著歉意,“我知道這麽做太傻。隻是,那劍是爹給的,還有那劍穗……是你送的。對我來說非常珍貴……可惜,那個發釵……我醒來以後就發現發釵不見了。”

    “該說你什麽好……”趙雲拉起她的手,認真的看著她,“此事以後不可再有。往後雲再不會離開你。”

    “嗯……嗯。”見他上身前傾,臉忽然逐漸的靠近自己,嚴嵐緊張的閉上眼睛。難道是……這,太突然了,人家還沒有心理準備……心裏不由的胡思亂想著。

    唿——身體被騰空抱起,嚴嵐詫異的睜開眼睛。“你的臉色越來越差,必須立刻迴去休息。忍耐一下,雲會盡量小心,不會太顛簸。”說完,她已經被安置在馬背上,趙雲從身後單手擁住她的身體。

    嚴嵐一臉窘態。真是可惜了這樣的浪漫場麵,卻因為自己蒼白的臉色給破壞了。

    兩人一出現在驛館門前,薑維他們就圍了上來。見趙雲如此小心翼翼則免不了關切的詢問,而當事人嚴嵐卻沒怎麽在意,“各位可放心,我有幸被神醫所救,雖然有傷,卻無大礙。”

    “神醫?”眾人麵麵相覷。

    “嗬嗬,托子卿之福,貧道也有幸得見華佗一麵。”左慈笑嗬嗬的從驛館走出來。他一出現,趙雲怔住了。

    “師,師父?”趙雲瞪大眼睛看著他,“您,您不是……”

    嚴嵐詫異的看著他們倆,“元放兄,你與子龍是師徒?你怎麽都沒告訴我呀?”她有些生氣,養傷期間曾多次提起趙雲的事,左慈都沒有太大反應呢,鬧了半天人家本來就是舊相識。

    左慈隻是大笑。他走到趙雲跟前,“子龍,當日為師擔心你不肯下山,故而以龜息之術詐死。”

    左慈習慣了閑雲野鶴的生活,同時待在一個地方的時間從不超過五年的。而受人之托收趙雲為弟子已是破例,可帶著個孩子又不好外出雲遊。“為師傳授的武藝足以自保,可你性格耿直,若是將實情告知於你,你定會執著於跟著為師。”

    “可是你讓子龍十二歲就獨立,也太過分了吧。”嚴嵐不滿的說道,“你就不怕他被人欺負嗎?”

    左慈看著她想了一會兒,“被人欺負?子卿啊,他不欺負別人已經是很好了。”

    眾人都笑了。趙雲心裏百感交集。今日對他來說真是意外眾多,不但嚴嵐歸來,而且連久別的師父也出現在自己眼前。最讓他意外的,是師父與嚴嵐竟然是朋友相稱,而且言談中還顯得很親密。

    嚴嵐迴來的事,薑維以飛鴿傳書通知了成都。本來要直接迴成都的,不過礙於她有內傷在身,所以劉備提議讓她先留在荊州養傷。有華佗的藥和左慈的氣功相助,嚴嵐身體漸漸的康複,氣色也比之前好些。“婧是如何與師父相識?”見她身體好了些,趙雲問道。

    “子龍怎麽不去問問你師父呢?”嚴嵐真是服了他,居然可以忍耐那麽久。她心裏明白,其實這個問題趙雲早就想問了。

    趙雲無奈的笑笑,“雲是想問……隻是他一向來無影去無蹤。時辰到了便來,療傷完了就走。如今不知又去何處去了。”

    “子龍可還記得你臨行前送我的龍形玉?”

    “嗯……”她不答反問,讓趙雲有些疑惑。

    “原來這塊玉上真的有神力。”嚴嵐打開一塊繡帕,裏麵包著的玉已經碎裂,而且顏色變暗不像原來那麽透亮。

    “怎會如此?”見到玉變成這樣,趙雲嚇了一跳。

    她用手指小心的撚起兩塊破碎的玉片,“你師父給的這塊玉原是周朝時祭祀天國水神的貢品,常年擺放在神殿當中。周朝滅亡後便幾經易手流傳至戰亂秦國。你師父的前輩得到它時,它正被秦國術士程仲用來引黃河水淹六軍。其實玉本身就具備了靈力,隻是並不具備法力。而術士在修煉時會將一部分靈力注入玉中,利用自己的法術將靈力引發,這樣玉的作用才會被激發出來。你師父也將靈力注入到玉中,本是想報你能平安。而你將它給我了,我就成為了它的主人。在我生命受到威脅時,隱藏在它內部的靈力瞬間爆發,化作一道光將我送到岸上。你師父就是在感應到了它的靈力後,找到了我。”

    趙雲聽得一愣一愣,不過還是能勉強理解,“可婧還是受傷了……”

    “這個……”嚴嵐幹幹的笑著,“元放兄說,因為這玉年代太久遠了,怕是靈力已經消散了不少。若非命在旦夕法力是不會起效用的。所以在法力激發之後,玉就破碎成數塊,就是說玉已死。”

    “婧……”趙雲握著她的手,心情難以平複。“隻此一次,今後雲絕不再離開你。”

    “可是……你還有很多任務要做,也會出征……”她不希望趙雲像書裏所描述的那樣,總是留在她身邊會有什麽作為呢。

    “嗯……”趙雲為難了。這是無法避免的,總不能次次都讓嚴嵐親征吧。“如果是那樣……你必須安心在城中等我,不許擅自離開,就是出城也不行。”

    “啊?”嚴嵐驚訝的看著他,“如果你出征半年,難道我要呆在城中半年嗎?”

    趙雲認真的看著她,“……可以嗎?”雖然知道這樣要求她有些過分,可是撕心裂肺的痛他害怕再經受一次。

    “我看這個頭疼的問題還是留給孔明吧。”嚴嵐猛然拍一下大腿笑著說道,“就讓他在城中等著我們好了。無論是哪兒,我都陪著你一道去。”

    “婧,謝謝你……對不起,和我在一起總是很辛苦……”

    “嘻嘻,那……我們好不容易單獨相處時,你就別老是說公事嘛。”嚴嵐手指繞著發尾笑著說。

    “嗯,好。”趙雲認真的點頭,然後看著她。

    “……”兩人沉默一會兒……

    “……子龍,你怎麽不說話?”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嚴嵐忍不住問道。

    “……嗯……該說些什麽?”趙雲有些困惑了。

    “哎……”不是吧,難道他們之間隻有公事可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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