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嵐神情恍惚的迴到住所,迎頭對上一身儒白身影。“可需亮喚阿嬌來陪陪你?”諸葛亮一看她的表情便知結果,此時無論說什麽都沒有用,惟獨讓她能自己緩過心情,這一關隻能靠她自己。

    她抬起微微紅腫的眼,強忍著內心的苦楚對著諸葛亮笑著,“不用勞煩她了,我一個人可以的。而且剛才……”已經哭過了。

    諸葛亮點點頭,“距離典禮時日無多,嵐可要調整好心情。其他的事亮會處理,嵐就無需掛心了。”說完他便靜靜的離開。

    雖然滿園鮮花盛開,嚴嵐的心情卻是低落到了穀底。她懷念最初在山寨的日子,盡管生活很清苦,但沒那麽多煩惱。或許一開始便坦然告知,如今就不會走到這進退兩難的境地了。“唉……”這已經不知是第幾聲歎息,現在失去精神支柱的她還要麵對更多不知名的挑戰吧。“對不起,子龍。不奢望得到原諒,但最不希望的,就是傷害你……”

    薑維陪著趙雲靜靜的坐在江邊,不時的偷偷用餘光觀察著身邊人的臉色。趙雲不說話,他也不敢出聲。適才他說出此事對趙雲的刺激似乎很大。趙雲本以為自己是唯一知情人,沒想到幾乎是最後知道的。

    “軍師和伯約是怎麽想的?”進過一段時間的沉寂,趙雲問道。

    “我們……”薑維一時還不知如何迴答,想來他和諸葛亮知道此事的時間不同。說起來,諸葛亮的心情和趙雲的應該有些相似之處吧。“師父的想法維是無法知曉。不過維認為主公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了不起……”是啊,她所做過的事,全都不是一個女子能做的,而她全做到了。不但如此,她還承擔了眾多的期望。

    “她不是尋常女子。”薑維不自然的刮刮鼻子,“跟在身邊久了,就會有這樣的感覺。……嗯,其實無論她是女還是男,都不會影響我對她的判斷。趙將軍,這些你不也是親眼目睹的嗎。我們入成都的那天,城門前與街道兩邊的情景……嗯……說句不敬的話,維還不曾見過有哪位王侯將相如此受到百姓的愛戴。”

    益州雖然有著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氣候也相對比較穩定。但由於這裏的統治層多是以世襲為主,公孫貴族這類又極為傲慢,無論是當地本土的還是加封後搬來的,很少關注到下層百姓的生活。每年朝會麵見君王也從來是報喜不報憂,以至於朝廷根本不了解實情,加以連年戰亂賦稅加重,底層的窮苦老百姓早已民不聊生。劉璋統治期間內部的小騷動就不斷,上行下效腐敗之類比比皆是,大家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嚴嵐愛民親民的風評在這之前早已遠播,得知她在雒城大勝街頭巷尾無不拍手稱快。劉璋迫於現實壓力不得已宣布投降時,整個成都沸騰了。而初次見此情景的士族們無不心存恐懼,為了確保自己的地位紛紛爭相求見,隻為和她拉好關係。麵對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士族們,嚴嵐卻出奇的冷靜,若即若離的態度讓這些人傷透了腦筋。無奈人家有兵權在手,就算心裏再怎有傲氣,現在也不得不放下架子,著實的又敬又怕。

    “她……真讓人想不透……”

    “趙將軍,你是否在意要聽命於一個女子……”

    “不,當然不是!”趙雲猛然的搖搖頭,就算自己再怎麽迂腐也不至於此,況且嚴嵐並未做錯過任何事。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心結解不開?”和自己不同,趙雲和嚴嵐之間有著特殊的感情。嚴嵐對趙雲的重視程度不亞於趙雲對她的。如果解不開這個結,怕是兩人都會受到傷害。

    看著平靜的江麵,溫熱的陽光被反射過來卻不覺得刺眼。腦海裏浮現起嚴嵐不同的表情,時而嬉笑、時而淘氣、時而認真、時而憂鬱。現在迴想起來,其實她從未刻意去掩飾自己,甚至有很多次都是以女性的姿態在暗示他。隻是……不知為何,總是鬼使神差的認定了最初了判斷。

    有意的與人保持距離,是他的一種習慣,這個習慣讓他忽略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心中的期待變為了現實,反而讓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現在要以怎樣的心情來麵對嚴嵐。“不知道……雲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趙將軍……”薑維自然不了解他心中的迷惑,所以也無從相助。“咦,下雨了……”臉上冰冷的觸感讓薑維抬起頭,看起來分明是晴空萬裏卻飄起了濛濛細雨,“趙將軍,我們迴去吧。”

    “呃……你先迴吧……想一個人靜一靜……”趙雲喃喃的說著。

    “……好。”薑維猶豫了一會兒站起來。

    盡管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隱隱透過來的寒意依然不能撫平他內心的悸動。

    子龍,我這一招是不是能克製你的挑刺?

    子龍,孔明讓你假裝輸掉,你可要裝得像一點哦。

    子龍,我們一起把壞人趕走,把和平帶給這個鎮子的人吧。

    子龍,讓我們比一比誰的馬兒跑得快!

    子龍,如果你想到好計策就要說出來哦。

    子龍,我做你的後援吧,你的背後就交給我了!

    子龍,要朝見那麽多人,我好緊張。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好嗎?

    子龍……

    “嵐……你心中的我到底是……”耳邊環繞著嚴嵐聲聲的唿喚,他不由的開始思考著自己在嚴嵐心中的定位。

    沙沙——一個身影遮著趙雲。他抬起頭,隻見諸葛亮手持一把傘站在他身邊。“軍師……”自己竟想得如此出神,就連身邊有人接近都沒有察覺。

    諸葛亮沒有看向他,隻是麵朝江麵略略的點頭示意,“嵐丫頭……很低落啊。但明日就是加封大典,她必須立刻振作起來。不過,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軍師……”他很後悔自己當時那樣落荒而逃,一定傷了她的心。“雲該怎麽做……”他低下頭,仿佛嚴嵐悲傷的眼神就在麵前,手不自覺的撫在胸口。這裏……感覺到疼。

    諸葛亮輕輕搖頭,“亮以為,嵐丫頭這麽做無非是想讓子龍自己做出決定,因為她很珍視你。子龍……是否還在生氣?”

    “生氣?怎麽會!”他頓了頓,“但雲很迷茫。軍師,許是雲早已將嵐當做女孩,隻是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早已……”諸葛亮頗為吃驚,詫異的看著他,“子龍,莫非你……”

    趙雲臉上透著一抹紅暈,微微帶著一絲苦笑,“本以為可以平靜的麵對這樣的自己,不想還是藏不住。雲擔心被嵐看出來,那樣的想法,就是自己也感到不恥。”

    諸葛亮心裏不由的感歎,沒想到自己的預測竟然成真。可憐他這樣一個好好的孩子……不過現在好了,他可以恢複正常。“這不怨你。丫頭那邊亮會全力相助,子龍可安心。等你想好了再決定將來的事。”

    “多謝軍師。”有諸葛亮的安慰,他心裏的包袱總算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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