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爾剛一上車就正好對上敏知疑惑且凝重的目光,他低下頭,輕輕地笑了下,沒有出聲。

    默默地坐到白玨身邊後,伴隨著馬車的起輪而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是我作為琉炎走出的第一步,之後的每一步,都將是我琉炎重振冰蓮的基石,屈尊求生算什麽,我是高貴的琉炎,也是低賤的言爾!

    “琉炎``````”

    聽到那個聲音地叫喚,言爾知道,這一步,他走對了。

    敏知坐到言爾身邊,伸手握起言爾美若潔玉的雙手,溫和地說道,“看來曾經作為太子的你,還是學到很多東西,沒有讓我失望。”

    言爾將手很自然地抽出敏知冰冷的手掌,懶散地伸了個腰後在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不緊不慢地說:“我以前可對政治權勢絲毫提不起興趣。”

    敏知的麵容沒有絲毫的表情,他沉默地注視著言爾良久後又繼續說:“我知道,但是我會讓你慢慢有興趣的。”

    說完敏知沒有再多看言爾一眼便轉身坐迴車帳邊獨自一人沉思起來。

    言爾默默地看著敏知,也同樣不再言語,因為他想起了櫻的話。

    我的身邊確實沒有可以真正相信的人啊``````現在起我要時時刻刻地提防著他們,為了我的目標!

    不管櫻的目的是何,但是這句話卻是可信的。

    “敏知如此仇恨我的母親,我又怎能輕易相信他,他的狠毒,我琉炎可是看在眼中的。”言爾緩緩閉上清澈的雙目,獨自在心中言語道。

    櫻再次撩其車窗上的簾子時,嘴角微微含起一絲笑意,此時她的思緒早已飛到遙遠的故鄉,飛到那個女人的身邊,她像是能將心中所想帶給那個女人般深情地喚著:“幽依,等著我,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馬車快到另一個城口的時候天空已經步入黃昏,言爾他們紛紛跳下馬車,吃力地舒展著身體。

    櫻走到言爾身前,從袖袋中掏出幾塊令牌交給言爾。

    “這是禦前通行令,它能讓你們在出隱尚前暢通無阻。”

    伸出雙手,頗為有禮節地接過令牌,可就在雙手接住令牌的一瞬,言爾的手毫無防備地沉了一下。

    此時他才發現,這幾塊厚厚的令牌是用黃金做的,他不由感歎燁的奢侈成性。

    小心地將令牌收好,向櫻友善地笑了下,用十分感激的語氣說:“謝謝你,櫻。”

    櫻也迴了個同樣友善的笑容,搖頭道:“不,應該的,冰蓮皇。”

    聽到冰蓮皇三個字,身邊的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櫻與言爾身上。當所有人的眼光全部齊數看過來時,櫻在刹那間收起臉上堆積的笑容,她神情嚴肅地低下頭,俯身跪倒言爾眼前。

    “櫻?”言爾詫異地看著櫻問道,“你這是?”

    “淩櫻在此拜見冰蓮皇。”

    櫻的語氣沉重而堅決,沒有絲毫的餘地可留。

    身邊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大家都為櫻的舉動而驚訝,甚至連敏知也皺起眉緊握住衣袖,漸漸地眯縫起雙眼,將自己所有的目光聚集後狠狠地射向跪在地上的那個叫淩櫻的俊俏女子,也許他真切地希望他的目光就是一把匕首,能夠用力地刺穿這個女人的心髒,將他殘忍地殺死,叫他永遠也無法說話,無法阻止他,無法出現在他的麵前!

    言爾沒有說話,隻是俯身將櫻小心地扶起,櫻也隨著他的動作抬起頭來,兩行銀露清晰地掛於她皎潔的雙目下。

    言爾抬起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抓起衣袖地一角為櫻拭去那炙熱的淚水,可始,言爾終究還是沒有言語,隻是安靜地觀望著眼前哭泣的女人。

    “陛下,若他日我死去的話,我們還有朋友之名嗎?”櫻戚戚地詢問道。

    默了會,言爾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的臉上露出了令人溫暖的笑意,也許這樣的笑意是唯一可以讓一個心已碎去的女子重新振作的鼓勵。

    “當然,我們一直是朋友。”

    “可與陛下為友,淩櫻此生不虛。”

    淡淡地一句話,卻讓言爾心緊了一下。

    櫻,作為朋友的我們,怎麽會走到這樣一步,難道以前我得心動真的隻是你給我的迷藥,一切隻是為了幫你鋪平你將來要走的路嗎?淩櫻,我曾經真的是很想交到你這樣一個女子做朋友,雖然現在也是,可是我們的朋友緣分真的那麽短暫,真的將會逝去嗎``````

    淩櫻,即使我們有著朋友的虛名,我也不允許你的野心踏入我的國土,這是我,冰蓮的後人許下的永久承諾``````

    也許一切都來的太快,也許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可是一切確實來臨我,我必須麵對,直到我走完最後一步,卸下了我人生的重擔,我就自由了,就真的自由了,不會再這樣生活,偽裝著自己,放棄自己所想要的很多事物與人,悲哀地活著,悲哀地看著權勢與名利,看著我所擁有的地位,伸出雙臂,牢牢地抱住他們,不顧一切地抱緊他們,防備著身邊任何一個親人、愛人、朋友以及那些我生命的過客``````

    那樣的日子,在我看來,也許就是我生命延續的唯一辦法``````

    雖天空已經因為黃昏時分而布滿濃重的色調,可是這座城市的集市卻依舊喧囂。

    敏知始終沒有說話,隻是一步步地走著,目光很隨意地觀望著集市上的事物與人。

    子虹也不言語,獨自一個人思考著什麽,有時候會看一眼身邊的言爾,微微皺下眉頭。

    白玨見大家都不說話,個個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是小心地跟在言爾身後,看著周圍所有新奇的事物,這是他第一次離開那個皇宮,那個城市,所以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奇的,但是,其實他注意最多的還是眼前這位被喚作敏知的琉爵王,他想問自己為什麽注意這個男人,可是卻連自己也答不上來。

    敏知走到一個馬販前,認真地挑了兩匹好馬。

    言爾見了,無奈地搖搖頭,也隻有兩匹是好的,這年頭,馬也吃不飽``````

    “我們四個人,兩匹怎麽騎?”

    敏知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沒辦法,隻有兩匹算是馬,其他和騾子沒區別,我們就將就下,你和子虹一匹,我和白玨一匹。”

    “我``````我``````”當白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驚訝地看著敏知,他沒想到,敏知會讓他與他同坐一匹馬!

    “怎麽,你不願意?”敏知聽到白玨結結巴巴的聲音,便瞟了他一眼,語氣聽上去有點不屑。

    白玨被敏知這一眼,立即嚇出一身冷汗,深怕自己的罪了這樣一個男人。

    他使勁地搖著頭,努力辯解道:“沒``````沒``````不是的,我願意。”

    終於艱難地將話說出來後,他抬頭認真的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敏知,神色緊張地吞了口口水,但是心中卻在感歎從沒見過那麽俊氣與沉穩的男人,這個男人比任何一位相貌出眾的人都要吸引他。

    見白玨妥協下來,言爾終於在心裏默默哀歎,自己竟然要和身邊這麽個傲慢的男人一匹馬,完了完了``````

    言爾他想歸想,手卻發賤地重重拍打在子虹的肩上,悲涼地歎了口氣。

    “幹嗎?”

    聽到一聲冷冷的問言,言爾才發覺自己很不識趣地將手搭在子虹的肩上,一陣驚慌後,他立忙收手,雖然對子虹很大的不滿,但是他琉炎,是要有君王氣質的男人,所以最後演變成他故作深沉地說:“同匹馬,看來我能很好地了解你。”

    子虹沒有甩開言爾的手,而是很恭敬也很別扭地說:“陛下抬舉子虹了。”

    聽到陛下二字,言爾一下子莫名地上起了股怒火,他斥責道:“子虹,在我沒有真正坐上王位那一刻,我不是陛下,我也不是皇帝,我隻是冰蓮唯一的太子!”

    子虹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柔美的主子,疑惑地問自己,他難道不為自己的身份而竊喜嗎,他難道不為自己的地位而自得嗎,為什麽他可以讓我那麽驚訝,看見他仿佛是看見另一個世界般,那麽特別那麽脫俗,與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不同。

    可是最後,子虹還是點頭同意了言爾的命令。

    見子虹點頭,言爾卻突然間迷茫了。

    他想起此情此景曾經也發生過,鵷楚帶著他溜出宮,互稱著師兄師弟,一起嬉笑著遊玩,還遇見了錦``````

    想到錦,言爾的心裏就湧起一股酸楚,他覺得他們之間希望很渺茫,他害怕他與錦之間會有戰爭,如果這樣,他寧願自己不曾記憶起那失去的八年記憶。

    敏知像是看出了言爾的心事,淡淡地說:“他比我們先啟程去了邊境,也許我們能遇見他。”

    言爾看著敏知,沒有說話,他懂,現在他所站的位置,決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了,他的愛人就如曾經的諾程一樣。

    這樣的命運讓人窒息,言爾想,也許他能改變,因為他不要再被命運掌控,愛人與國家,他一個也不要失去,因為失去任何一個,他的後路就隻有死,他現在需要的是活!

    也許這就是貪心吧,可是我卻不貪婪,我會去抓住所有的機會,因為我是真的愛``````

    不知不覺中,夜不顧一切地降臨到這片本應美麗的大地上,寂寞地點亮了燈火依稀的城鎮。

    一家破破爛爛的客站裏,就住了屈指可數的幾個客人,因為在這樣春夏交替的季節裏,沒有什麽旅客願意舍得花去身上少的可憐的幾個錢幣去住家客站。對他們來說,隻要不會死,睡在大街上也是沒有關係的。

    一個人,隻是一個人``````

    安靜地坐在床上,獨自唿吸著彌漫了腐爛氣息的空氣,漂亮的臉蛋漸漸地僵硬了起來,兩根柳眉微微皺起,蒼白的下唇因齒間的緊咬而失去血絲。

    言爾的雙手奮力地抓起身邊陳舊且布滿補丁的被單,那雙纖細的手時而捶打床麵,時而僵持在半空。

    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很久,言爾終於下定了決心,用力甩開已經布滿褶皺的被單,一個堅決的起身,使勁調整了下自己的唿吸,衝了出去。

    “啪!”

    沉悶的一聲,門被重重地打開了。

    “琉炎?”說話的人正是房間的主人子虹,他驚訝地看向門口臉色難看的男人,又尷尬地看向身邊正注視著言爾的敏知,一下子覺得氣氛好像凝重了很多。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敏知看著門口的言爾,意味深長地問到。

    “嗬嗬,你也不是一樣。”

    很淡的一句話,卻將房間中的氣氛再次凝固。

    能聽見的隻是兩個沉重的唿吸聲中夾雜著一個不協調的急促唿吸。

    “敏知是來給我說我不在的這幾年裏的事情的``````”見到這樣尷尬的氣氛,子虹立刻上去打圓場。

    “噢。”

    很簡單的一個字,再次將所有想要晚會的話語打了迴去,決然到他自己也開始驚訝。

    “言爾``````”無奈的兩個字再次傳入言爾的耳朵裏,那個聲音聽上去是懇求,也是指責。

    是的,他是言爾,那個在那幾年裏悲哀的言爾,肮髒的言爾,可笑的言爾!

    子虹在提醒他,不要衝動,也告訴他,我知道了,你就是曾經的那個言爾!

    淡淡地笑了下,散去眉上的所有愁雲,再次帶上剛剛遺忘的麵具,用那讓人傾倒的甜美笑容說:“敏知,這樣也好,我剛還想來說呢,沒想到敏知想的比我還快,哈哈``````”

    毫無意義的笑聲迴蕩在這肮髒的房間中,專注地看著敏知已經陰轉晴的臉,言爾的心底笑了,他告訴自己,我可以的!

    “敏知,說的怎樣了?”

    看著言爾清澈的笑容,敏知也附和著笑了起來。

    “好了,正好說好``````”

    “噢,那可不可以讓我單獨和子虹說點話?”又一次,是這樣懇切地語氣,也許他真的希望眼前的男人快點離開,因為他還是無法麵對那樣的事實。

    聽到言爾的話,敏知挑了挑冷眉,他的眼角也隨之向上翹了下,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樣,笑著說,“也許你不需要那麽心急,不適應的話可以慢慢來。”

    言爾再次專注地看向眼前的親人,嘴角的笑意還是懸掛在那。

    “我想過了``````”

    “噢。”這一次的這個音發自於另個男人的口中,但語氣卻截然不同,這次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舍,幾分無奈,幾分牽強。

    接下來,隻聽見門被小心地關上,一切都安靜了。

    “你``````”子虹剛想張開嘴說出他要說的話時,言爾卻搶先了一步。

    “我想我們應該成為最好的搭檔。”

    “是的。”子虹的迴答沒有任何的思考時間,但卻堅決到無法讓人對抗。

    又是一片寂靜,兩個人都沒有去看對方的眼睛,隻是自顧自地看著地麵上的灰塵。

    最後,言爾還是走向了子虹的床邊,子虹看著他,還是沒有說什麽,因為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適合這個時機。

    坐到床上,言爾看了眼身邊的被單,抬眼到:“子虹,這些年,我隻是一個卑賤的寵物,隻要有錢,我就可以輕易地被他們壓在身下。”

    言爾的語氣異常平靜,仿佛已經看穿了般。

    “這對我來說沒什麽,但是如果你介意我這樣的身體的話,也是無濟於事,因為這個契約必須完成。”

    說完,言爾便毫不留情地拉開身上的腰帶,頓時他的衣服鬆散了開來,裏麵那美好的肌膚在子虹麵前若隱若現。

    慘淡地笑了下,雙目直直地注視著子虹,什麽也不想說。

    撤了下衣邊,上衣自身上滑下,掉在子虹的被單上,獨自靜靜地躺著。

    看著那潔白剔透的肌膚,子虹的唿吸開始急促混亂,他的雙手緊緊握起拳頭,不知道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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