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還未踏進齊悠曉的宮殿,便聽見了一聲悲痛的慘叫。

    言爾聽得心如刀割,雖然與白玨相處時日並不多,但光憑白玨對自己的忠誠,就能讓他對這個仆人的感情速增,他很喜歡這個調皮可愛的男孩,很喜歡他有著和自己很相似的倔強,白玨是他的奴,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他傷害他!

    白玨是他言貴人的人!

    “你說不說!他到底去哪了!是擅自出宮嗎!哈哈——那可是大罪!”

    一個刺耳且令人惡心的聲音在殿中徘徊,伴隨著這聲音的是少年哀怨般的叫喊聲以及鞭子割破皮肉的悶響,每一聲都讓言爾心碎去一片,每一聲叫喊都讓言爾憤恨,每一次邪淫的尖笑都讓言爾有著瘋狂的殺人衝動。

    “嘭!”

    殿門被重重地踢開了,一個渾身皮開肉綻,滿身鮮血的男孩孤零零的倒在冰冷的地麵上,男孩含著淚光的雙目毫無生氣地落在他的主子身上,嘴裏已經因為嘶喊掙紮而發不處一絲聲音,隻能看見他的口吻好像是在喚著他主子的名字。

    布滿血痕的手微微抬起,想去握住主子溫暖的手掌,可是他真的已經沒有半點力氣再動一下了,他的手也因這最後一絲力氣的用盡而不支地摔在了地麵上,含淚的眼睛緩緩閉上,昏死了過去。

    進來的人都瞪大著雙眼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櫻剛想衝到齊悠曉麵前,卻被王爺不露聲色的一把抓住,示意她不要衝動,可是他卻沒有來得及抓住言爾的手。

    言爾一個箭步衝到齊悠曉麵前。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甩在了他妖嬈的臉上,一道紅印深深刻進了這個狐媚般的男人的臉上。

    男人不敢相信地抬起手顫抖地摸了下自己臉上的掌印,一股入骨的刺痛讓他頓時清醒了不少。

    緩緩抬起頭來,剛巧與那一雙兇狠的目光相撞,他害怕地後退了幾步,毫無血色的臉上呈現出了無比的驚慌。

    他是想過要趁此機會好好殺殺這個言貴人的銳氣,以他擅自出宮的理由狠狠要挾他。可是他沒想到他的得到竟然是如此的怒目,那個眼神中呈現出的是無盡的殺意與血腥,這雙讓人連動一步都會覺得自己馬上要步入死亡的眼睛真的是這個秀美傾城的言貴人的嗎,他恐懼地癱軟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好像被挖空了般。

    “齊悠曉!你這是什麽意思!”一個憤恨的聲音打破了一切的沉靜,把從恍惚中的齊悠曉拉了迴來。

    他緩緩起身,心有餘悸地不敢去看那雙眼睛,他害怕自己再次摔倒,將自己的狼狽展現在這個他嫉妒的男人身上。

    “我隻不過打了一個奴才,你``````你為什麽打悠曉。”

    終於從他的口中說出了一句話,但卻顯得底氣十分不足,仿佛還帶了點微微的顫音。

    “白玨是我言貴人的人!你——齊悠曉沒有這個資格!”

    堅定而又威嚴般的聲音讓眼前神情恍惚的男子愣了下。

    齊悠曉的腦袋中迴旋著“沒有資格”這四個字,他能感覺到,旁人也能感覺得到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

    “你憑什麽打他!為了什麽!我是貴人,你隻不過是個沒有名分的小主,你算什麽東西!”

    言爾的氣根本不打一處來,他想起了“含玉茶”,看見了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慘不忍睹的白玨。

    毫無顧忌的辱罵著眼前這個令他唾棄的男人,全然不顧身後的王爺和櫻妃。

    “那你怎麽能擅自出宮!”齊悠曉奮力地叫道,生怕別人看出他的脆弱與恐懼。

    “誰說過言貴人擅自出宮了?”聲音正是從言爾的身後傳來,言爾轉過身去才驚訝地想起了王爺與櫻妃的存在。

    “王爺!”看見王爺的齊悠曉幾乎是飛一般地衝到王爺身邊,像看見自己的擋箭牌一樣。

    “言貴人他肯定出宮了,王爺!”

    但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得到了王爺冷漠的眼神與絲毫不想理睬的表情。

    齊悠曉的臉色一下子煞白起來,無助地向後退去,眸子中充斥的是不能相信。

    “言貴人一直在本王這,與本王還有櫻妃觀風賞景,何來出宮一說?”

    王爺說話的時候,既是是一眼也沒有憐惜地給過齊悠曉。

    “正是如此,本宮剛和王爺還有言貴人都在觀賞這宮中春生的花朵與柳葉,並沒有出宮這一事,真不知道齊小主為何要自圓其說?”

    櫻妃話語中帶著藐視與諷刺,她英氣的細眉皺了起來,憐惜地看著躺在冰冷的地麵的白玨,俯身到他身邊,伸手撫摸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眸子中燃起一股怒火。

    “王爺``````” 齊悠曉不自覺地喃喃了下。

    王爺這樣對齊悠曉說話是第一次,每次王爺都很幫他的,而這次竟然這樣說他,他完全不能相信那是真的,驚恐地搖著頭。

    言爾剛想說什麽卻被王爺伸手阻攔了下來,言爾不解地看著王爺毫無表情的麵容。

    王爺輕輕搖了下頭,言爾隻能識趣的閉上嘴,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言貴人,把白玨帶迴去吧,他現在需要的是治療。”

    言爾心疼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男孩,才發覺櫻妃此時已經在幫他擦藥了。

    “悠曉,你隻是個小主,你要知道身份!今天且隻罰你跪於你的安淮殿門口三日思過,若有下次,休怪本王無情!”

    話音剛落,齊悠曉就癱坐在地上,淚水羞恥地流了下來,他分明看見櫻妃穿的是男裝,他們也許剛才是在宮外觀風賞景,可是,為什麽王爺會變得那麽快!

    全部都因為眼前的這個貴人,他奪走了皇上的寵幸,奪走了王爺關心!還要他為了一個下人而跪下!

    “我給他上了點止痛藥,現在把他抬迴謠秋殿吧。”

    言爾聽了櫻妃的話輕輕的點了點頭,將白玨連腰抱起,快步走出齊悠曉的寢殿。

    “啊!我不會說的!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啊——!”睡夢中的白玨仿佛又經曆了剛剛的事情,奮力地唿喊著。

    這一聲聲唿喊刺痛著言爾每一處的神經。他快步走到床前,抱起卷縮著的白玨,憐惜地唿喚著,“白玨,沒事情了,迴來了,你已經,你在主子身邊了。”

    “主子``````”不知道何時醒來的白玨,毫無生氣地輕唿了下。

    “我在這呢,不怕,白玨``````”

    “主子,白玨不怕,白玨很堅強的哦,白玨都沒跟那壞人說呢!”

    白玨慘白的小臉上勉強露出了副自豪的表情。這個表情讓言爾更是心痛。

    “傻白玨!你怎麽就讓那混蛋打你呢!”言爾咬緊自己的唇瓣,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他不能哭,哭了就表示自己輸了!

    言爾在心裏暗自許下誓言,從此以後,他言爾要保護身邊任何一個他在乎的人!

    在白玨再次沉沉睡去後,言爾終於想起了錦給自己的字條。

    之前又是有人搶鐲子,又是昏倒,最後還有櫻妃和白玨的事情,搞得他差點忘記錦的紙條了。

    他從衣服內袋中拿出紙條,小心翼翼的打開看:

    明日子時東門見。

    言爾看了,現愣了半天,但很快他反應過來,是錦要見他!皇城東門是諾家軍的兵力,怪不得錦要在那見他。

    一股興奮之意湧上心頭,仿佛剛剛所有一切的煩惱全都忘記了,言爾深情地握著錦寫的紙條,仿佛是握著錦的手一樣。

    迴憶起了曾經和錦的每一幕,把他從汙穢不堪的床上抱起,為他清洗身體,讓他叫他錦,仿佛每一刻都是觸手可及的。

    與錦約定之日的午後,言爾靜靜地坐在院子的花園裏,一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一邊安靜地小歇著。

    從昨天到今天,他一直都在照顧白玨,幫他換藥,晚上還時不時地因為白玨傷痛的低吟而驚醒,現在他已經累死了。隻想在白玨睡覺的時候好好地在花園裏小睡一會兒。

    “哇!”

    一聲大叫在耳邊響起,言爾嚇得一下跳了起來,心髒在撲通撲通加速運動中。

    他抱怨的轉過頭去看叫喊的人,卻看見櫻妃正幸災樂禍地對他笑。

    “櫻妃!你把我嚇死了。”

    “哈哈——看你睡得那麽香,就有種要嚇你的衝動。”說完,她便在言爾身邊的石凳上坐下,“笨言爾,你要我說多少次,叫我櫻就好了。”

    言爾望著櫻,輕聲笑了下說道:“櫻,昨天謝謝你了。”

    “什麽昨天?謝我什麽?”櫻很鬱悶地看著言爾。

    “就是昨天白玨的事情啊,謝謝你的藥。”言爾微微欠身以表他的謝意。

    “切,我還以為是什麽呢,我隻是出於同情心罷了,我可見不得那麽可愛的孩子受傷害,而且那傷口還那麽觸目驚心。”

    言爾聽了櫻的話,歎了口氣,皇宮深處果然不是那麽好待的,算算離出宮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呢,真的是不好受。

    “對了,我告訴你件事情!”櫻突然很興奮地跳起來叫道。

    “什麽事情?”言爾疑惑地問櫻。

    “你知道齊悠曉那個處罰吧!”

    言爾點了點頭,就是那個跪於安淮殿門口思過三天。

    “我剛來你者的時候故意從他那殿的大門口路過,他狼狽的樣子很不幸地被我看見了!”說完,櫻還大笑了起來。

    “真的?”聽到這,言爾心裏一個舒坦,那就是動他言爾的人應該得到的報應。

    “嗯!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吧!他的樣子可好笑了,沒合眼沒進食,甚至``````”說到這櫻湊到言爾耳邊說,“甚至連解手都沒去。”

    “那不是憋死?”

    說完兩人對望了一眼,紛紛大笑起來了。

    言爾看著眼前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終於忍不住心裏的疑問,開口問道:“櫻,你是怎麽成為妃子的?”

    櫻起先是愣了下,但接下來馬上笑了起來,“當然是被皇上看上進來的。”

    “皇上看中的人真多啊。”言爾無奈的搖搖頭。

    “錯,皇上真正看中的人隻有三個,其餘的都是自以為是的笨蛋。”櫻嘴角勾起一道邪媚的笑容。

    “三個?哪三個啊?”言爾好奇地問著眼前的女孩。

    “你,我,王爺啊,這都不知道!笨蛋。”櫻輕輕敲打了下言爾的頭。

    言爾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櫻皇上喜歡王爺竟然被她那麽隨便而且順口地說著。

    而且她還能極其有自信的說皇上看中她,完全不知道宮裏的奉承與自危感。

    “言爾,你相信嗎,終有一天,我會成為後宮裏厲害的人!”櫻的眸子被她堅決的眼神占盡,完全沒有先前的調皮之色。

    看著櫻,言爾脫口而出:“櫻,你愛皇上嗎?”

    櫻好像被這句話問的愣住了,漸漸低下頭,有點悲然般的長長吐了口氣,“言爾,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言爾緩緩點了下頭後,但卻發覺櫻並沒看著自己,而是執著地注視著地麵上的影子,所以她看不見自己點頭。

    “櫻,你講吧。”言爾平淡地說。

    “很久前,在一個國家有個女孩帶著一頭烏黑的長發出生,隻是一個小小的女嬰,卻有如此的長的頭發,這個國家的巫師認為女孩是兇兆,可是他的母親卻很愛女孩,他不忍心認同巫師的想法去殺死這個無辜的女孩,女孩的母親是父親最愛的妾室,但正因為這點,母親受盡了正室與其他妾室的淩辱,這些,女孩都看在眼裏,女孩每天不斷地習武,希望將來有一天能保護母親,女孩以男裝示人,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他的痛苦與軟弱,她的心裏隻想變強。可是她終究沒有抵住厄運的降臨,有一天,她習武迴來,卻自己的母親因為不堪淩辱而懸梁自盡了,女孩很自然地被正室趕出了家,在她臨走的時候,隻有唯一一個親人來見過他,那就是他的三哥,三哥對她說終有一天他會找到她,讓她光明正大地迴到這個家裏。女孩淺笑下什麽也沒說,便走了,因為三哥的母親正是害死她母親的正室。女孩來到了一個她自己也不熟悉的國家,可是在她饑寒地快死去的時候,卻遇見了一個男孩,男孩救了她,將她帶迴家裏,並且娶了她,女孩也許隻是因為想感恩吧,就這樣留了下來。”

    言爾隱隱聽見櫻的聲音有點哽咽,疑惑地問:“櫻,這是你的故事嗎?”

    櫻微微的點了下頭:“是,女孩就是我,在我快死去的時候是皇上救了我,我很感激他``````”

    言爾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女孩,那麽開朗的她,曾經讓自己一度覺得在櫻的世界裏毫無哀怨與憂愁,有的隻是快樂,從沒想過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孩竟有這麽曲折的經曆。

    看著櫻烏黑飄逸的長發,言爾帶著些許的笑意說:“櫻, 你的頭發很漂亮,怎麽可能是兇兆呢,他們是嫉妒你。”

    櫻抬起頭,驚訝地望向言爾,兩顆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可是轉了下,又被她咽了迴去。

    很快,她就恢複了以往開朗的樣子,握住言爾的手傻笑著說:“言爾,你是個好人,如果可以,你一定要離開這座皇宮。”

    “櫻?”言爾疑惑地看著眼前櫻,櫻的表情讓他捉摸不透。

    櫻起身,望著天際,淡淡地說:“也許快變天了吧,鳥兒們都往安全的地方躲,隻要能逃過一次,它們就能存活的更久點,能遠離就遠離吧,不要執著。”

    語畢,櫻便頭也不迴地走了,沒有道別``````

    言爾獨自坐在石凳上,抬眼望向櫻望過的天際,深思著這句似曾相識的話,在他被埋葬的記憶中好像也有人曾經說過,可是他什麽也不記得了,什麽也想不起。隻是覺得自己好像又要失去什麽一樣,陣陣酸楚湧上心頭,以後該何去何從呢,他默默地問自己。

    夜深了,白玨也早已經沉沉睡去.梳妝完畢,言爾很滿意地看著鏡中風采依舊的自己,夠有他言爾應有的姿容,馬上就能見到錦了,他不免心裏有陣激動。

    言爾悄然走出了謠秋殿,一路往小道走,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周圍巡邏的士兵。

    走了好久,終於走到了藏書閣,心裏不免感歎,皇宮真是大啊,走了半天,才剛剛走掉一半的路。

    當氣喘籲籲的他用手擦了下臉上的汗,深吸一口氣準備繼續趕路時,卻突然感覺藏書閣前有個黑影在晃動。

    言爾一驚,順勢躲進了旁邊的大柱後,偷窺其前麵的黑影。

    黑影將藏書閣的大門關好,謹慎地張望了下四周。

    言爾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是皇上的貼身公公——何公公!

    他偷偷摸摸在這幹嘛?而且還穿著一身夜行黑衣,像個小偷一樣,難道在偷東西!

    言爾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公公,公公好像並沒有發現他,而是很鎮定地用黑布蒙上臉,往東門的方向跑去。

    言爾沒想到何公公的方向竟然和他一樣,因為好奇心作梗,便也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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