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唿嘯,旌旗席卷。


    中都城城頭之上的一杆黑色描金大旗獵獵作響,大旗之下,隻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大人腰間懸仙劍,少年背後負劍匣。


    無數城內守軍看到這一幕後,都倍感心安。


    因為此人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了草原遼王和江南魏王的徐大將軍,現在徐大將軍駕臨西北。


    西北焉能不勝!


    城頭之下,張無病已經返迴軍陣,大手一揮,西北大軍響起一聲聲號角聲,雙方決戰就這麽拉開序幕。


    西北大軍以二十三萬鐵騎著稱,草原更是盡皆騎兵。


    幾乎就在同時,數以萬計的騎兵鋪滿了整個大地,若是從城頭望去,黑壓壓一片,如蝗蟲過境。


    在讓人心驚肉跳的馬蹄聲中,兩軍轟然相撞,紛亂不可辨目。


    幾乎就在同時,兩軍的先鋒仿佛泥捏紙糊一般,隻是翻出幾個微不足道的浪花之後就瞬間消失不見,而後續的騎軍則是仍舊是源源不斷地向前衝去,直至攪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狀泥潭。


    兩軍徹底糾纏在一起後,接下來便是最慘烈的入肉入骨廝殺。


    一名西北騎軍將手中長槍送入一名草原騎兵的胸膛後,還沒來得及拔槍,便被另外一名側身而過的草原軍騎兵下腦袋,而那名草原騎兵還未走出三丈,便被後麵趕來的西北騎兵一槍挑落下馬,然後便是馬蹄踩踏在胸膛之上,死得不能再死。


    這名挑落了草原騎兵的西北軍甲士繼續持槍前衝,又是一槍刺入敵人胸口,然後順勢鬆開手中長矛,抽出馬刀繼續前衝,不過他的運氣也就到此為止,被一名迎麵而來的草原軍騎兵一刀劈飛手中馬刀,然後兩騎擦身而過,這名西北軍騎兵變成屍體滾落馬下。


    有騎兵奮起一躍將敵人撲下馬背,一起死在馬蹄之下。


    也有兩騎對撞,當場身死。


    還有跌落馬背之後,在臨死前砍斷了敵軍的馬腿。


    兩軍互為絞殺,遠沒有地仙修士交手那般眼花繚亂,瞬間便是高下立判,生死立分。


    到處都是人喊馬嘶,刀槍碰撞之聲,臨死前的慘叫哀嚎,馬蹄踏在屍體上的沉悶聲,刀鋒砍入人體的聲音,所有聲音交織在一起,宛若人間地獄。


    這場雙方投入兵力超過十萬人的騎軍大戰注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這是沒有半點僥幸的一戰。


    在後方觀戰的林寒臉色淡漠,開口道:“讓林術所部披甲。”


    一名台吉沉聲問道:“汗王,真的要動用那五千重騎?咱們草原不缺騎兵,缺的是鐵器,咱們能湊夠這五千重騎,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現在那些商人已經不敢再跟我們來往,若是這五千重騎折損在此地,想要再組建起來可就難了。”


    林寒沉聲道:“就是要用這五千人的性命一鼓作氣地衝垮西北軍。”


    這位台吉重重應諾一聲。


    林術接到軍令之後,神色平靜,然後與普通兵卒一般,沉默地開始披甲。


    負責傳令的台吉見此情景之後,驚訝道:“四王子,您這是?”


    林術輕聲道:“督戰。”


    台吉臉色大變,道:“四王子,萬萬不可,您可是……”


    林術打斷他道:“沒有什麽可是。”


    ……


    幾乎就在同時,張無病也已經開始整軍。


    這是一支人馬皆披甲的重騎。


    林寒手中有一支重騎軍,對於別人來說可能算是秘密,但是對於長期與草原作戰的張無病來說,卻算不上秘密。作為鎮守西北門戶的西北大軍就大力蓄養重騎,以己推彼,張無病也不信林寒就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雖然養一支重騎的耗費巨大,但在關鍵時刻卻有扭轉戰局的作用。什麽時候是關鍵時刻?對於林寒來說,眼下就是了。


    重騎兵們甚至隻需握緊手中武器,隻是依靠衝鋒的巨大力量,便可將敵人輕易切割,所以在正麵戰場之上,能否應付重騎軍的隻有重騎軍。


    草原大軍有重騎軍,西北大軍自然也有重騎,而且還冠絕五大禁軍,足足有一萬騎之多。


    現在張無病便是要親率這萬餘重騎加入戰場。


    跟在張無病身旁的文慈苦苦相勸道:“都督不可啊,您是一軍之帥,怎麽能身陷戰場?自古以來,沙場上從沒有萬人敵,您若是有個意外,這仗還打不打了?”


    張無病不置可否道:“城上還有一位徐大將軍。”


    文慈苦口婆心道:“徐大將軍是神仙高人不假,可從來都不擅長領兵作戰,您若是有什麽意外,全軍士氣立時就會跌落穀底,說句不好聽,恐怕戰局在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


    張無病仍舊是沒有改變主意的想法,從隨從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沉聲道:“上馬!”


    因為重騎軍是人馬俱是披甲,為了保證人馬體力,所以在平時還會有專門的輔馬幫著托運甲胄,直到開戰之前才會披甲。


    在重騎軍紛紛上馬之後,張無病接過一根長槍,對滿頭白發的老將文慈說道:“雖然你看著比我年紀大,但實際上我還要比你大出十幾歲,以我的年紀而言,這多半就是我此生的最後一次大戰,無論勝負,總要盡興才是。說句不好聽的,假如敗了,我張無病也是死戰而亡。”


    張無病此話一出,文慈無言以對。


    張無病正色道:“文慈聽令!”


    文慈下意識地單膝跪地,“末將在!”


    張無病道:“本督命你坐鎮中軍,負責指揮調度。”


    文慈猶豫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末將領命!”


    張無病不再說話,雙腿一夾馬腹,緩緩策馬前行。


    文慈站在原地,目送著一行鐵騎轟隆開赴戰場。


    幾乎同時,兩聲號角像是遙相唿應地驟然嗚咽響起,雄壯且悲涼。


    下一刻,兩支重騎軍不約而同地以蠻橫姿態衝入戰場之中。


    雙方橫向鋒線長度相當,但張無病的重騎軍因為人數占優之故,縱深更大。


    雙方轟然相撞,就像兩股鋼鐵洪流正麵相撞,比起輕騎廝殺更為血腥。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便已經死傷五千之多。


    張無病渾身浴血。


    城頭上的徐北遊一步踏上城垛,然後飄然飛出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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