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潛心文淵閣內十年,修為境界內方外圓幾近大成,出閣之日即登頂天機榜,成為天下間有數的高手。先帝登基之後,林寒雄踞草原而虎視中原,舅甥二人漸成水火之勢,魏王蕭瑾居於魏國,心有天高大誌,更是讓先帝忌憚防範,於是你這位看似無權無勢的表舅便進入到先帝的視線之中。”


    韓瑄不斷咳嗽著說道。


    “承平初年,你傅中天以一介布衣之身被太後娘娘舉為內侍衛都統,承平三年,先帝任命你為暗衛府都督僉事,次年進為都督同知,承平十五年再進為右都督,承平二十年年初,你成為暗衛府中僅次於掌印都督端木睿晟的左都督,負責與各路修士打交道,又被天下修士稱作暗衛府府主,直到今年,先帝改製暗衛府,將你擢升為暗衛府都督,偌大暗衛府盡在你一人之手。”


    韓瑄望著傅中天,一字一句問道:“傅大人,本閣所說可對?”


    傅中天點頭道:“閣老所言,一字不差。一切正如閣老所言,本督在二十年的時間中,從一介布衣之身成為當朝一品大員,官居極品,現在迴想,恍然若夢。”


    本該成為道門大真人之一的傅中天之所以會進入朝廷任職並位居高位,是因為他也算皇親國戚,有一位做了大齊太後的表姐,進入廟堂中樞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時過境遷,許多人都已經忘了傅中天的出身,忘了他也是道門中人,而且還是道門嫡係中的嫡係中人。


    父母俱是一脈峰主,這是何等尊崇?他若是留在道門之中,如今也必然是道門中極為顯赫的大真人,隻是他為何要放棄道門中得天獨厚的尊位來到朝廷,僅僅是做暗衛府三位坐堂都督之一?


    “其實道門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謀劃今日。”傅中天緩緩說道:“天策府中的井隻是其一,我是其二,蕭慎是其三。蕭氏三代帝王對此也早有防備,可惜啊,他們總是跟老天爺過不去,個個自取滅亡,這才讓我們這些人有了用武之地。”


    韓瑄微微蹙眉,說道:“沒有想到,你真的是道門的一枚棋子,沒想到,本該能與塵葉平起平坐的傅家公子,竟是心甘情願來朝廷做一個死士棋子。”


    “閣老過獎了。”傅中天笑道:“死士談不上,若是事不可為時,傅某人自然會掛冠而去,隻是這麽多年來,還未曾走到那一步而已。”


    韓瑄沉默不語。


    此時再說什麽,已經俱是無用。


    雖然有幾名內閣閣員開口怒斥傅中天,但傅中天對完全此不以為意,淡然吩咐道:“來人,請閣老以及眾位大人暫迴內閣。”


    話音落下,有大批暗衛出現在此地。


    然後傅中天寒聲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離開,違者立殺不赦。”


    ……


    直隸州的上空,一道身影掠至塵葉麵前,兩人一觸即分。


    來人正是平安先生張百歲,也唯有他能與塵葉如此針鋒相對。


    兩人身形分開之後,拉開大約百餘丈距離之後,遙遙相對。


    兩人單純以相貌而言,似乎張百歲要更年長一些,可實際情況卻是塵葉年長張百歲大約十餘歲,早在張百歲還是一個最低下的無名白時,塵葉就已經進入鎮魔殿供職,。


    誰也未曾想到,多年之後,身份差距懸殊的兩人竟然一同成為天下間並列齊名的大修士,一個高居道門鎮魔殿之職,一個成為大齊朝廷的內相。


    塵葉開口道:“平安先生,你是天塵師叔的高徒,若是細細論起來,你我還應算是師兄弟,如今大齊朝廷大廈將傾,你一身通天修為,又何苦為蕭氏一族殉葬呢?”


    張百歲沉聲道:“我張百歲雖然是身殘之人,但卻知道忠義二字。”


    塵葉對於這個迴答並不感到意外,繼續說道:“平安先生的龍虎丹道,脫胎於我道門的龍虎洞玄經和太上丹經,經天塵師叔幾番改進之後,遂成今日之龍虎丹道,其自是不俗,正經飛升大道無疑,平安先生乃此道之佼佼者,如若不然,也不會登上天機榜,不過貧道畢竟癡長幾歲,最近又有進益,也不見得會比張師弟弱了,隻是你我畢竟師出同門,也不好真得傷了和氣,若是平安先生不去帝都,貧道絕不與你為難。”


    張百歲搖了搖頭,向前踏出一步,“道門與劍宗也是師出同門,何時見過道門對劍宗顧念情分而手下留情了?”


    塵葉輕歎一聲,不複多言,同樣向前踏出一步,他整個人的氣息頓時變得飄渺不定,仿佛隱入天地之間,九天之上天風陣陣,塵葉便與天風遙相唿應,兩者好像已經融為一體,身形似是一片飛羽,隨時都會隨風而去,實在是玄妙無比。


    此時在張百歲眼中,天地間變得朦朦朧朧,塵葉好像已經從眼前的天地中消失,又好象無處不在,到處都是他的身影。


    不過張百歲身為天機榜上有名之人,自是不懼分毫,他張口一喝,有龍吟虎嘯之聲,將眼前的一片的朦朧幻境喝破,同時一金一紫兩道磅礴氣機分別從他的雙手中升騰而起,張百歲左手一拍,紫色龍形氣機隨之升騰而起,挾著滾滾氣勢撲向塵葉。


    塵葉一揮大袖,抖落出萬千光點,如一蓬茫茫煙雨,攻勢如潮,任憑龍形氣勁如何翻騰,仍舊是連綿不絕,非但讓龍形氣勁無功而返,而且還大有反攻的趨勢。


    張百歲右手一掃,金色氣機化作虎形,奔湧而出。


    天穹之下,龍行虎躍,環繞那一蓬煙雨,連環相擊,元氣四溢,其風如刀。


    塵葉長嘯一聲,“好一個龍虎雙形,今日塵葉便要領教一下平安先生的龍虎洞玄經!”


    話音未落,塵葉手中出現玄幡,整個人身形開始瘋狂旋轉,仿佛一柄劍器,在旋轉之間激射出無數如牛毛細雨一般的細小劍芒,綿綿細細,有如春雨。


    劍氣激蕩,金風唿嘯。


    漫天雲氣瞬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數不清的劍氣肆虐當空,仿佛要在天幕上犁出無數縱橫溝壑。


    “敕令。”塵葉的聲音遙遙傳來。


    言出法隨,浩浩蕩蕩的劍氣如同暴雨灌頂,齊齊落下,而且是一道劍氣接著一道劍氣,全部劍指張百歲一人,極有章法,以至於像是呈現出一個氣勢恢宏的劍氣龍卷。


    張百歲巋然不動,任由劍氣當頭潑下,雙手抱丹成圓,鯨吞方圓數百裏之內的天地元氣,以其體魄為圓心擴散出一圈圈肉眼不可見的浩大氣機漣漪。


    兩者轟然相撞。


    無數劍氣撞在雄渾罡氣之上,瞬間便被攪爛,不過其後的劍氣仍是源源不斷,仿佛沒有盡頭。


    這一幕恢弘壯闊的場景,足足綿延了一炷香時間,幸好是位於高空之上,若是在陸地如此交手,難免要滿目瘡痍,浮屍遍野。


    天空中雲氣破碎四散,重新顯現出塵葉的身形,他平淡道:“平安先生好修為,不過想要勝過貧道,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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