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建當年滅掉大楚之後,逐漸開始效仿中原行事,以大梁城為都城,以天海城為陪都,將後建分為七州兩都之地。


    早些年五王盤踞各地,對大梁城虎視眈眈,若是哪位王爺實力雄厚,便可入主大梁城把持朝政,不過入主大梁城者也會遭到其他四王的共同抵製,多半不能長久,故而後建朝堂便形成了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怪誕景象。一直到慕容燕強勢崛起,五王才不得不走向聯合,有了大名鼎鼎的五王議政。


    說起那場五位完顏氏王爺的起兵宮變,其實還是不得已而為之。當時的小皇帝急於抓權,自恃有大將軍慕容燕做依靠,要將五王置於死地,五王又豈能坐以待斃,既然撕破了臉皮,那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先發製人將小皇帝置於死地,不過如此一來也讓五王擔上了弑君的罪名。


    後來大將軍慕容燕以討伐弑君叛逆為名,與蕭皇在巨鹿城結盟,雙方共集結大軍四十餘萬,開始北伐後建,短短數日之內便攻入後建境內,使得接近兩州之地失守,接下來更是一路摧枯拉朽之勢,兵鋒直指大梁城,大部分後建貴族對五王徹底失望,紛紛離開大梁城,逃入天海城,使得天海城逐漸有了趕超大梁城的趨勢。


    那時候,完顏北月還不是後建國主,世上更沒有慕容玄陰其人,那時候的後建玄教是由五位長老共同執掌,分別是東長老李詡,西長老孫平,南長老謝仙,北長老馮義,以及居中的大長老刁殷,五大長老經過商酌之後,趁機強占了天海城,因為玄教是後建國教,素被後建百姓稱作聖教,故而天海城又被稱作聖城。


    與秦穆綿隔著一方櫃台的酒肆老板娘很是驚訝道:“聖城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難道姑娘是聖教中人?”


    秦穆綿點頭道:“算是吧。”


    老板娘將先前秦穆綿遞過來的銀子又推到秦穆綿麵前,笑道:“既然是同鄉,這壺酒便不要銀錢了,就當是我請姑娘的。”


    秦穆綿沒有去拿銀子,淡笑道:“一碼歸一碼,這樣不好吧。”


    就在說話間,秦穆綿將酒壺舉起,送到唇邊。


    下一刻,異變陡起,一把“酒劍”從壺口激射而出。


    這道“酒劍”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足以斬去一位未曾防備的地仙境界高手的頭顱,可秦穆綿不是初入地仙境界,她是地仙十二重樓以上的大高手,有資格旁觀碧遊島一戰的九大地仙之一。


    這道近在咫尺的“酒劍”僅僅是在她的唇上留下一抹淡淡血痕,然後便徹底消散無形。


    與此同時,酒壺也悄無聲息地炸裂開來。


    酒壺中的酒液化作無數水珠向四麵八方濺射開來,仿佛是一場毫無預兆的疾風驟雨,水珠所觸及之處,無論磚石、酒缸、桌椅,盡數被腐蝕成虛無。


    這個小小的酒肆在一瞬間千瘡百孔,支離破碎,然後屋梁、支柱垮塌,酒缸破碎,酒液流淌一地。


    不過激射向秦穆綿的水珠,在她身前三尺處便像是撞在了一麵無形牆壁之上,蒸騰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霧。


    塵埃落定之後,除了滿地廢墟,隻剩下秦穆綿,老板娘,以及她們兩人之間相隔著的櫃台。


    秦穆綿環顧四周,周圍人對此一無所覺,甚至整條街道都不知何時變得空蕩蕩的,似乎此處獨立於世間之外,是一方由高人以無上修為鑄就的小千世界。


    秦穆綿伸出芊芊玉指抹去唇上的血痕,重新望向老板娘,平靜問道:“你是暗衛府的人?還是鎮魔殿的人?”


    老板娘沒有答話,所有生氣都在這一瞬間散去,臉色晦暗,雙眼無神,竟是早已死去多時。先前與秦穆綿交談,不過是被人操縱罷了。


    秦穆綿喃喃自語道:“是符篆派的傀儡之術,能做到如此栩栩如生的地步,就連我也騙了過去,看來這次來的人不得了呢。”


    下一刻,秦穆綿探臂伸手,五指並攏如刀,以手刀劃出一道巨大的彎月狀弧度向天空中劈去。


    原本碧空如洗的天幕毫無掙紮地砰然碎裂。


    就像一張幕布被人用刀從中裁開,露出了幕布後的真實景象。


    隻見一名虛立於半空的道人逐漸顯露身形,身著一塵不染的玄黑廣袖道袍,氣態清奇,麵容古拙,頷下五柳長須,頭戴混元巾,皮膚白嫩紅潤如嬰兒,整個人洗練鉛華,仙風道骨,仿佛超脫塵世之外,恍然若神仙中人。


    不過此時這位神仙中人沒有高臥雲端閑看風起風落的自在逍遙,難掩臉上那抹驚訝之色。


    說起來此人也與徐北遊有過一麵之緣,當初碧遊島一戰時,他同樣位列觀戰九人之一。


    秦穆綿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堂堂天權峰峰主,青葉大真人。”


    青葉,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他是秋葉和塵葉的同輩師兄弟,當初觀戰九人,除了完顏北月、藍玉、秦穆綿、秋月以及一位儒門魁首大先生之外,道門獨占四席。


    道門有八位峰主,十七位殿閣之主,青葉能從如此多大真人之中脫穎而出,位列觀戰四人,其地位可想而知。


    實際上,他不僅僅是道門的天權峰峰主,他還是繼微塵大真人之後的符篆派魁首人物。


    他之所以會來到此處,是算準了徐北遊一定會來巨鹿城,他不介意親自出手除去這位離開了江都的劍宗少主,隻是他沒有想到秦穆綿竟會與徐北遊同行,更沒想到秦穆綿能窺破自己的布置,主動買酒,逼得他提前出手。


    先前那壺酒,若是換成毫無防備的徐北遊來應付,就算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青葉略微收拾心情,稽首一禮,“貧道有禮了。”


    秦穆綿冷笑一聲,“真是好一個待客之禮,不愧是執掌天下修士牛耳者的道門。”


    青葉微笑道:“秦教主也曾跟隨我道門上代掌教真人修道,有師徒之誼,算是半個道門中人,又何出此言辱及宗門。”


    秦穆綿平淡道:“老掌教若是看到你今日這等所作所為,怕是要痛心疾首了。”


    青葉緩緩伸出一隻手掌,“看來秦教主今日是不打算輕易罷休了。”


    秦穆綿沒有說話,隻是伸手一抹,一柄無鞘的黑色長刀出現在她的掌中。


    滿街風雷。


    青葉居高臨下俯瞰著秦穆綿,手勢一變,“筆下有神,正心,靜氣,書天地之言,是為符。”


    深秋的傍晚,有冷冷秋風漸起,風中卷著枯黃落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每一片枯葉都是一道符,青葉一出手便是數十道符篆。


    符篆有靈,在空中排列成陣,煌煌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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