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騫說出“洛長君”三個字時,欒天放在桌下的手僵硬了一下。


    艮安摸了摸下巴,問道:“讓外人介入這件事妥當嗎?洛長君會幫我們?”


    宋墨騫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語氣十分的篤定:“他會幫我們,但是我們不能直接拜托洛長君,我們要從宋墨辰那裏下手。”


    艮安皺了皺眉頭:“太子?這……”


    太子和二皇子的關係不是傳聞中很僵持嗎?洛長君是太子那邊的人,直接找洛長君雖然不合適,但是直接問太子要人,是不是更加不妥啊?艮安都可以想象太子拒絕他們時的樣子了。


    宋墨騫瞧著艮安擔心的表情,心裏突然有些好笑。朝廷上的人都以為自己和太子水火不容,雖然他和宋墨辰關係不至於很好,卻也沒到那個地步。宋墨騫想到宋墨辰,心裏卻很是肯定,他絕不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蠻人動作越來越猖獗,這事就拜托墨騫了。”欒天也不管還在一邊糾結的艮安,直接對著宋墨騫說道。


    宋墨騫點點頭,掏出一張白紙,隻在上麵寫了幾個字,便把信紙裝進了信封裏,交給了眉毛都要打結的艮安。


    艮安拿著宋墨騫遞來的信,疑惑地看著對方。


    “這信務必讓人親自送到宋墨辰手上。”宋墨騫站起身,嚴肅認真地看著艮安。


    艮安收斂起臉上所有的神色,慎重地點了點頭,把信封塞入了袖子內,轉身就出了營帳。


    “大概沒幾日的風平浪靜了。”


    欒天的聲音在寂靜的營帳裏迴蕩。


    溫夜闌安靜地坐在車廂裏,手裏捧著一本話本看得認真。同處一室空間的蕭錦則是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溫夜闌,瞧著人翻頁的動作都僵硬了也不罷休。


    今日,蕭錦早早就去找了溫夜闌,強硬地拉著對方就出了門。小道已經按照蕭錦的安排讓酒樓的人空了一間廂房出來,還特地留了兩三個廚子特地等著他們來好給他們上菜。


    溫夜闌不知道蕭錦打什麽主意,昨天被蕭錦那一折騰,他那晚睡得也不大安穩,一閉眼,腦海裏就是蕭錦詢問自己喜不喜歡他的神情,還有蕭錦觸摸他身體的畫麵也一並湧上了心頭。溫大少輾轉反側到半夜,才受不住困意睡了過去,不過今日他眼底還是犯起了一點青色。


    蕭錦看著麵前人眼底的青暈,心裏有些心疼,知是自己惹的,倒是有了一點小小的後悔。蕭錦真想上前揉一揉對方的眼睛,不過想到昨天他過火的舉動,覺得自己一靠近溫夜闌又做出什麽事的話,溫夜闌大概明天就會頂著兩個黑眼圈來看自己了。


    想到這裏,蕭錦又覺得好笑。


    酒樓不遠,開在城東,馬車行駛半柱香便到了。


    蕭錦首先下了車,伸手想要把溫夜闌扶下來,對方卻沒有給他這個麵子。溫夜闌瞅了他一眼,翻身自己從另一邊跳了下去。


    跟在他們身後的梅蘭瞧見蕭錦頓了頓,緩緩收迴的手勢,掩著嘴笑了笑。溫夜闌也瞅見了蕭錦這個尷尬的動作和表情,眼裏也緩過一絲笑意。


    蕭錦摸摸鼻子,走到溫夜闌身邊,邊走邊給人介紹:“這家雲水人間菜式繁多,京城少有,裏麵還推出了一些特別有新意的糕點,大少你應該是沒見過的,這次你可嚐嚐喜不喜歡,如若喜歡,我便經常帶你來。”


    溫夜闌看著麵前酒樓門匾四個瀟灑大字“雲水人間”,眼裏閃過一抹讚賞。這個名字取得倒是有意思,而且寫這牌匾的字也俊逸好看。溫夜闌瞥了一眼旁邊時不時介紹兩句的蕭錦,又看了看牌匾的字,這字……


    蕭錦可不知溫夜闌在心裏推測著什麽,他們一進了酒樓,就被樓內人聲鼎沸的狀況嚇了一跳。蕭錦雖然也知道酒樓盈利不錯,但也沒想到今日會有這麽多人,簡直是座無虛席。


    溫夜闌環顧了一圈,看著大堂黑壓壓的一片,再瞧瞧這內裏亮堂堂別樹一格的裝修,狀是無意地說道:“這酒樓的老板……是個能人。”


    蕭錦手指不自覺地敲了敲自己的大腿,以笑掩飾:“我也覺得,開這酒樓的人應該是個奇才。”


    還奇才,早就在心裏猜得差不多的溫夜闌望著這個自己誇自己還麵不改色的男人,嘴角抽了抽。


    已經早被叮囑過的小二看見他們進來就趕緊趕了過去招待,帶著人就上了二樓特地留出來的廂房。


    “這些都來一點吧,其他你看著辦。”蕭錦拿著酒樓自製出來的“餐牌”隨意地點了幾樣小菜就把菜單遞迴給了小二,不知是有意還是刻意的,偏偏沒有點菜單後麵的甜點。


    溫夜闌手裏也有菜單,他翻看著後麵一看名字就讓人垂涎三分的甜點,麵上有些別扭,但是他就是緊抿著唇,什麽也不說。


    蕭錦瞧著有趣,他半趴在桌上,言笑晏晏地看著溫大少,特意問道:“大少,你還需要點些什麽嗎?”


    溫夜闌抓著餐牌的手緊了緊,把餐牌直接遞給了小二,看也不看蕭錦,冷冷地迴道:“不用。”


    侍候在一邊的梅蘭抖了抖,總覺得站在大少身邊有種黑雲壓城的壓力感。


    蕭錦也感受到了溫大少綿綿不絕的怨念,但是對麵的人臉上還在保持著一副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讓蕭錦覺得十分之有趣。


    蕭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溫夜闌的嘴唇抿得更緊了。


    站在一旁的小二不明所以,隻能低著頭摸摸自己的後腦勺。


    “小二,按照我之前的吩咐把菜送上來吧。”


    “是,客人你稍等!”機靈的小二趕緊抱著餐牌就走了。


    溫夜闌舉起桌上的茶水仰頭一飲而盡,似乎不過癮,又讓梅蘭倒滿連喝了好幾迴。蕭錦在他要喝第五次時伸手壓在了他舉杯的手上,眼帶笑意地對著他說道:“這裏的菜食都不錯,可別把肚子給喝撐了,那樣就可惜了。”


    溫夜闌手下掙脫了一下,見掙脫不開也就放棄了繼續喝茶解悶的動作。


    菜上得很快,一碟一碟的小小的,不大,不過卻做得很精致,樣式也是溫夜闌他們沒見過的。蕭錦給溫夜闌布筷,順便給他每樣都夾了點放到盤子上。


    溫夜闌每樣都嚐了一口,嚐得高興,臉上的表情漸漸柔和了下來。蕭錦自己吃得倒是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侍候著溫夜闌。梅蘭站在一邊,侍候的活兒都被蕭錦搶了去,隻能帶著些羨慕的目光看著溫馨的兩人。


    溫夜闌吃得差不多了,蕭錦才執起筷子淺嚐幾口。今天他主要就是帶溫夜闌來嚐鮮的,這些現代的美食蕭錦吃多了,所以現下他吃得也不多,隻是隨意地填了填肚子。


    在蕭錦剛放下筷子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溫夜闌和蕭錦同時皺起了眉頭,守在門口的梅蘭疾步走了過去,推門探頭瞧了瞧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大少,蕭爺,是溫子瑤。”梅蘭小聲說了句。


    蕭錦和溫夜闌對視了一眼,兩人站起身走出了廂房,一出門就撞見了在大吵大鬧的溫子瑤。溫子瑤坐在一架輪椅上,由著容香推著,身後還站著兩位姑娘,此時,她正對著站在她麵前剛剛招待過蕭錦他們的那名小二怒罵著。


    “我不管,你立刻給我空一間廂房出來,本小姐今日難得帶朋友出來吃飯,你告訴我沒有房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看你這家酒樓是不想在京城開下去了。”溫子瑤指著小二的鼻子就是一股腦的怒罵,跟在她後頭的劉芷彤還有李相如也跟著小聲地咒罵著。


    蕭錦看著三人潑婦罵街的架勢,有些好笑。這溫家大小姐看來是不要臉麵了,一個女兒家家的在酒樓這種人多口雜的地方這番罵人,指不定明日被人在背後怎麽說三道四了去。不過蕭錦對於外人一向不在意,而且這個外人還是曾經對付過他和溫夜闌的溫家的人,不在意的同時倒是想給對方使點小絆子。


    “大少,這裏沒什麽好看,就一潑婦,我們還是進去繼續吃飯吧。”蕭錦說這話聲音並不小,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聽到了,潑婦指著是誰眾人都知道,看著撒潑的溫子瑤指著就笑。


    溫子瑤也注意到了溫夜闌這邊,臉色是青一塊黑一塊。


    “為什麽連乞丐都能進房間吃飯,我溫家大小姐卻要在大堂和這些下賤的人擠!你們老板是誰,叫他出來給我個說法,不然今天我就拆了這裏!”溫子瑤這話一出,不僅罵了蕭錦,把周圍看熱鬧的人都罵了進去。


    “溫家大小姐口氣倒是不小啊,還要拆了這裏,難道我們出去了一段時間迴來,這京城就變天了嗎,都成溫家的了?”蕭錦意有所指地笑著說道。


    氣瘋了頭的溫子瑤可不會細究蕭錦話裏的陷阱,雖然坐在輪椅上,頭卻要昂得高高的,一副高傲的模樣。


    “這京城本來就是我們溫家說了算。”


    “轟”——


    這下周圍的人看著溫子瑤的眼色都變了,這京城最大是誰?是聖上是皇帝!現在溫子瑤卻大言不慚直接說是他們溫家的,僅憑這句話就能讓溫家的人全部人頭落地!


    站在身後的劉芷彤和李相如本來也高傲得如同一隻孔雀,不過她們看到周圍變了的表情,心裏又細細想了想剛才溫子瑤說過的話,這下,兩人的臉瞬間都鐵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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