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把梅香安排在幾塊巨石間的一個隱蔽的洞口裏,他左右轉了一圈,確定外邊的人無法發現裏麵的梅香,心才有些微微的放鬆下來。


    大慶從衣物裏掏出一張已經變得硬邦邦的大餅狠狠地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大半塞到了梅香的手中,梅香雙手緊緊地攢著他們這唯一的食物,雙目凝重地盯著大慶。


    “他們跑不遠的,給我仔細找!”


    遠處有聲音緩緩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大慶和梅香鬆懈下來的精神瞬間又緊繃了起來。


    “呸,真是一群咬著人不放的惡狗。”大慶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吐了一口唾沫,抹了一把臉,身體有些微顫地站了起來。他朝著洞口一步一步地走去,走到洞外,他頓住了步子,沒有迴頭,隻是握緊了拳頭,背對著梅香緩緩開口道,“今日怕是……呸,我在說什麽渾話。我去把人引開,梅香你定要安全迴到大少身邊,告訴大少,我大慶過幾日就迴去!”


    說完,大慶也不等梅香的應答,外麵追來的人的聲音已經逼近,他有些瘦小的身影逆著光,突然就變得十分的高大起來。坐在洞裏的梅香隻能看著大慶的身影在這逆光中徐徐消失,耳邊卻仿佛還縈繞著大慶剛才說過的話,大慶悲壯的聲音讓梅香莫名地就動了容,冰涼的臉上落下兩行清淚。


    為了大少,他們不怕丟了性命!大慶會怎麽樣,梅香猜不到,但是……梅香的雙目漸漸兇惡起來,她梅香絕不能在這裏就死去,她還要迴到大少的身邊。


    “人在那,給我追上去!”


    外麵的聲音驟起驟落,梅香收緊自己的身體,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縮得更小,更不易讓人察覺。外麵一陣陣的腳步聲,就像一個大錘一樣一下一下地砸在梅香的心口處,這樣的煎熬仿佛過了一秒又仿佛過了一個季度。


    當聲音終於完全消散,梅香仿若剛從水裏打撈起來般全身汗濕地大喘了一口氣。她不敢多做停留,拖著受傷的腿腳緩緩地走出了山洞,朝著來時的反方向離去。


    而洛陽這邊,正好目睹了林韶煙死去的蕭錦和溫夜闌沒有即刻就迴了洛藍君的居所,他們在街上繞了兩圈,轉身就出了花街,朝著洛陽城外圍的一圈破矮爛舊的老房子走去。


    他們一路走來,發現這邊的屋子都經曆了一場大規模的洗禮,放眼而去,並沒能找到一間算得上好的房子。這裏的房子不是塌了就是半塌,門都被砸爛了,一些無家可歸地人雙目無神地或坐或靠在他們的房子前麵,麵上毫無神采,連蕭錦溫夜闌他們的到來都並不在乎。


    蕭錦偏頭目光正好對上不遠處一個站在一間坍塌了的房屋麵前,舉著一個黑漆漆破爛飯碗的,看起來隻有十歲上下的,光/裸著上半身,胳膊身體都十分瘦弱的小男孩定定地看著他們這邊。


    蕭錦的迴視大概是給了對方希望,小男孩本來一臉迷茫的雙眼瞬間點起了一點的光亮,他就這樣靜靜地瞅著蕭錦,眼裏都是對蕭錦的期望。


    蕭錦的心沉了沉,他們的現狀其實不比這些人好。


    溫夜闌也注意到了那個小男孩,他的步子頓了頓,朝著前麵走去的雙腳忽地轉了一個方向,赫然是朝著這個小男孩走去的。


    蕭錦有些微微的訝異。


    溫夜闌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小包糕點,然後動作輕柔地把東西放到小男孩的手裏,輕聲對著小男孩說道:“我們要找一個叫做張大石的人,小朋友你知道他在哪嗎?”


    蕭錦聽到“張大石”這個名字,挑了挑眉。


    小男孩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吃食,又抬頭有些害怕地瞧了瞧溫夜闌和蕭錦。他麵上有些猶豫,小男孩握了握手上的糕點,迴頭朝著坍塌的屋子瞧了一眼,才緩緩地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一句:“一直往前走,他在最裏麵那間老屋子裏。”


    小男孩說完,看也不看蕭錦他們,攢著糕點和碗撒腿就朝著後麵坍塌的屋子裏跑去,邊跑還邊喊道:“娘,娘,我們有吃的了!”


    溫夜闌和蕭錦聽著他的喊話,這才仔細地看了看,發現坍塌的屋子一角躺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女人大概是聽到了兒子的聲音,身體微微地動了一下,散亂頭發的麵容下慢慢地扯出了一個細小的笑。


    小男孩把食物遞給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顫抖著手揭開包裹著食物的布料,眼淚刹那就掉了下來,她嘴唇動了動,好像說了什麽,然後再她的衣物裏,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一個看起來大概隻有五六月大的嬰兒。


    女人咬了一口糕點,在嘴裏咀嚼了好一會後,便對著搖擺了幾下小腿小手的嬰兒親去——她這是在給小孩子喂食!


    而旁邊的小男孩不吵也不鬧的,隻是雙眼緊緊地盯著那一小包的糕點,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安靜地等待著。


    溫夜闌收迴自己的視線,一字一句地說道:“走吧。”


    蕭錦注視著麵無表情地溫夜闌,向前踏了兩步,走到溫夜闌的身邊,與他並排走著。


    溫夜闌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一晃而過。


    蕭錦和溫夜闌根據小男孩說的很快就找到了林大石所在的房子,林大石的房子大門緊閉著,蕭錦他們走進了也沒能聽到屋裏的丁點響動。蕭錦皺了皺眉,這一路以來,他們所要找的人要麽失蹤了,要麽就是已經遭遇不測,他們所想要打探的消息依然毫無頭緒。林大石算是他們最後的一個期望,卻也保不齊對方也……


    蕭錦不願多想,上前推了推大門,緊閉的大門被人從裏麵鎖住了,隻能聽到鐵鎖碰撞的細微聲響,蕭錦和溫夜闌並不能進到屋內。


    蕭錦迴頭征詢溫夜闌的意見,隻見溫夜闌皺著眉頭也上前推了推門。


    “被鎖住了。”


    溫夜闌退後了兩步,望著這緊鎖的大門沉思了起來。


    “有人!”蕭錦借著門縫雙眸緊盯著屋內忽然走出來的一個老漢。


    溫夜闌走上前,蕭錦側了側身,讓他也能從縫隙裏看清裏麵的情形。隻見那個忽然走出來的老漢抱著一麵銅鏡,在院子裏四處轉悠了好一會,嘴裏一直嘟嘟喃喃著,時不時還會掏出懷裏的銅鏡略有些癡癡呆呆地撫弄著。他轉了好幾圈,方才走到院子一角的石桌邊坐下,桌子上放著三隻碗和兩雙碗筷,仔細一看,那三隻碗裏是盛滿的沙石。


    蕭錦和溫夜闌對視了一番,又迴頭繼續細瞧著。


    那個老漢把懷裏的銅鏡放到沒有筷子的那隻碗下,然後他自己則拿起麵前的碗筷,朝著另一邊做著夾菜吃飯的動作,嘴裏還時不時發出細細碎碎的笑聲。


    蕭錦他們知道,這個林大石已經瘋了。


    “這唯一的線索也斷了。”蕭錦側頭看著溫夜闌說道。


    溫夜闌雙眉緊蹙,如星辰般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注視著蕭錦,現在他們兩人的距離近得十分之微妙,隻要一人緩緩地探一探身,兩人的鼻尖就會摩擦碰撞到。


    溫夜闌咬了咬唇,轉頭退開了身子,他和蕭錦的距離又瞬間拉開了一大截。


    “一個失蹤,一個死了,一個瘋了。恰巧?嗬嗬……”溫夜闌冷笑。


    “阻止我們找瞿遊?”蕭錦喃喃一句。


    瞿遊瞿墨的背景他們都徹查過了,並沒有什麽讓人注意的。蕭錦覺得,或許這一切都是衝著自己或者是溫夜闌而來的。


    “他們要……”


    “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


    蕭錦和溫夜闌同時說道。


    蕭錦把話接著下去:“看來有人不想我們太早迴到京城。”


    溫夜闌點點頭,沉思道:“京城麽……”


    年底的科舉,時間也已經慢慢逼近,蕭錦和溫夜闌必須在所剩不多的時日裏趕迴京城,洛陽現在就像顆潛藏在地底的炸彈,缺的僅僅是一根導火線。


    “我們迴去看看洛藍君那邊掌握了什麽線索。”溫夜闌沉聲道。


    蕭錦點頭。


    兩人匆匆離開了這片廢墟。


    夕陽的餘溫尚存在這個城市,但是夜幕依然還是如期籠罩住了這裏的所有人。


    洛藍君往房間裏的油燈添了一些油火,有些昏暗的房內刹時亮了起來。洛藍君摸索著桌椅,在案桌下麵摸出了一份包裹得十分嚴實的信件。他把這份信件放到桌上,示意蕭錦和溫夜闌打開它。


    蕭錦拆了信,自己快速地掃了一眼,便把這封信遞給了旁邊的溫夜闌。溫夜闌仔細地看了一遍,神色認真地看著洛藍君問道:“此事當真?”


    洛藍君笑了笑,迴道:“當真。”


    溫夜闌攢緊手中薄薄的一紙之信,看著洛藍君的目光由審視轉變成欣賞。這個洛藍君當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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