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夜闌扶著衛葶瑜出了大堂,在轉角處候著的梅清見到臉色蒼白的溫二夫人,立即走了過來攙扶住她的另一邊身體。


    “先扶夫人迴儀瀛院。”溫夜闌對梅清說道。


    梅清點點頭應著。


    迴到房間,讓衛葶瑜靠坐在床柱上。梅清去弄來了一些熱水。溫夜闌拿著幹淨的手巾摻了點水輕輕地擦過衛葶瑜的臉頰。


    衛葶瑜的臉被溫熱的手巾捂了一下,臉上的菜色稍退些,她抬頭看著溫夜闌說道:“小七,那一紙婚書是假的,你爹的名字一定是別人仿照上去的。你是溫家的嫡子,怎能嫁給一個蕭乞兒?這萬萬不妥。”


    說道這裏,衛葶瑜眉頭緊皺,臉色發青,她瞪圓眼睛,嘴唇氣得哆嗦,“那婚書做得的確逼真,你那大伯的意思隻怕當真是要同意這荒唐事。娘直到現在才開始看明白他們溫大房的人啊……”


    隻要溫夜闌嫁出去,得到最大好處的恐怕就是溫國文他們大房那一大家子。


    衛葶瑜初聽到侍女小廝在背地裏議論街上關於溫國安給溫夜闌定下和蕭乞兒的婚約的傳言時,嗤之以鼻隻當是些無聊之輩茶餘飯後的閑言碎語。


    但是沒想到的是,這個傳言隻是短短一天就甚囂塵上,造謠惑眾,似乎一夜間就成真的了。衛葶瑜待在儀瀛院,當真是料想不到會發展成這樣的形勢,人言可畏。


    沒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連衛葶瑜都不相信!


    衛葶瑜後悔當初初聽傳言時沒有放在心上,這心脾氣都被這深宅大院養得愚笨了。


    溫夜闌知衛葶瑜心裏想的事,他沒有多說什麽,伸手握住衛葶瑜的雙手輕聲說道:“娘,你放心,這些事交給小七處理就好。”


    他拂了拂她額前的碎發,拉起腳邊的被子蓋在她身上,扶著她躺在床上,“娘,好好休息。婚約的事我會去和大伯商量一下的。”


    衛葶瑜還想說什麽,但是看著溫夜闌疲憊的臉色,掖了掖被子歎口氣,閉上眼睛側了側身。


    溫夜闌站在床邊好一會,見衛葶瑜睡了過去,才抬腳走出了房間。他對著守在門口的梅清輕聲交代道:“夫人睡了,她醒時叮囑她喝藥。”


    “是,少爺。”梅清雙手交叉疊放在腹部上,半彎著腰應著。


    溫夜闌走出幾步,望著前麵幽暗寂靜,蜿蜒曲折的長廊,麵若寒霜。其實這些本可以不讓娘知道,但是大房的人一直在他和娘的麵前假裝仁慈,口蜜腹劍。不通過今天的這一著,娘就看不清溫龐氏他們的別有用心了。


    上輩子大房的人就是這樣心懷叵測,假仁假義地把他和衛葶瑜耍在了手心裏,當他出嫁時他們還在他的麵前貓哭耗子假慈悲。


    溫國文嘴上說著會幫他查明方福手上握著的婚書一事,但是他爹早已入土為安,無憑無據,此事又能從何查起?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欺瞞他的對策。


    溫夜闌無聲地誚笑著緩緩將垂落的雙手握成拳頭。


    雲海馬場。


    溫子瑤走進馬場,目光就開始尋找大皇子的身影。


    大皇子宋墨辰是當朝皇後所生,一年前被立做太子。長相俊雅,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在朝堂上智謀出眾,深得朱宋皇帝的心,明麵在大臣中也如魚得水,並且還體恤民情,心係黎民。曾有人斷言,大皇子太子之位實至名歸。


    溫子瑤從兩年前見過宋墨辰後便記掛於心,奈何與皇子的身份差別太大。溫國安死後,溫侯府在其他大家麵前也隻能算做小家。


    溫子瑤視線一直追尋著宋墨辰,此時宋墨辰正牽著一匹凜凜威風的照夜白。他長腿一蹬就跨坐在了馬鞍上,麵帶溫和的笑容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馬上的肉鬃,照夜白鼻裏噴出一股白氣,抬起前蹄,嘶鳴一聲,昂頭闊步邁出了幾步後刹時飛跑起來,後蹄卷起了滾滾塵煙。


    溫子瑤目不轉睛地望著策馬揚鞭,英姿颯爽,麵上帶笑的宋墨辰,目光灼灼,雙眼發亮。


    宋墨辰駕馬歸來,手臂一用力,側身拉扯起馬繩,快步疾走的照夜白就穩穩地停在了他上馬時的地方。


    跟著宋墨辰來的幾位世家子弟紛紛拍掌笑道:“墨辰你馭馬之術實在了得。”


    宋墨辰溫柔地拍拍照夜白輕輕起伏的腹部,搖搖頭:“說起馭馬,墨騫在墨辰之上。”


    眾人想起那個緘默寡言,冷漠無情的二皇子宋墨騫,隻當宋墨辰是在自謙。


    溫子瑤左右環視了四周一圈,見不遠的地方,馬場的幾位大漢正拉扯著一匹似乎還未被馴化的奔虹赤,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


    她邁腳走向那幾個大漢,李相如詫異地看著她,輕唿了一聲:“子瑤,你去那裏幹嘛?”


    李相如的聲音引起了宋墨辰等人的注意力,他們紛紛把視線落到了已經走向那匹還在暴躁嘶鳴翔麟馬的溫子瑤。


    溫子瑤餘光掃過宋墨辰,側頭揚起笑臉道:“當然是去騎馬。”


    難得大皇子在,她又怎可放過這個表現自己的機會呢?溫子瑤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光芒。


    那幾個硬拉著翔麟馬的大漢麵麵相覷地看著溫子瑤,一個大漢小心地開口說道:“溫小姐,這匹奔虹赤尚未被馴服,您要騎的話恐怕會很危險。”這名大漢心裏可是緊張得很,溫子瑤可是溫家的人,如果在他們這裏受了傷,他們幾個隻怕不止會丟了這份工作,還會丟了命。


    溫子瑤可不管他的勸告,從他們手中扯過馬上的韁繩,在眾人還未來得及製止時跨腳騰上了馬鞍,雙腿一夾,那匹奔虹赤便飛奔了出去。


    “子瑤!”李相如和劉芷彤驚怕地捂著嘴巴。


    溫子瑤瞥了一眼遠處瞧著她的宋墨辰,嘴角揚起了更大的笑容,手上的鞭子打在馬臀上,奔虹赤向前衝得更快。就在溫子瑤洋洋得意的時候,胯丨下的翔麟馬突然狂躁起來,不受控製!


    李相如和劉芷彤瞧見溫子瑤在馬上左右搖晃,險些要落下的身影,眼睛瞪大,滿臉驚恐害怕。


    宋墨辰望著馬上動作僵硬的溫子瑤,眉頭輕蹙了起來。


    奔虹赤搖擺著身體想要把溫子瑤甩到地上,溫子瑤隻能緊緊地抓著韁繩,手掌都已經被磨出了一條條紅印。她望了一眼宋墨辰,咬咬牙,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抓住鬐甲毛,雙腿加緊馬腹,踩於鐙內的腳往裏一收,大喝一聲。


    四處亂轉的奔虹赤脖頸被栓住,昂首大聲嘶鳴一聲,揚起前蹄,終於漸漸地停下了奔走的步伐。


    溫子瑤驕傲自信地仰頭,駕著馬緩緩地跑迴了李相如她們麵前。李相如和劉芷彤驚歎一聲,高興地跑到她的馬下。


    “子瑤,你真厲害!”李相如興奮地拍掌。


    “還行。”溫子瑤謙虛地笑笑,側身踩著足鐙跳到地上。


    劉芷彤湊近她小聲笑道:“子瑤,大皇子他們都在看你啊。”


    溫子瑤偏頭,宋墨辰身邊的幾位世家子弟都佩服地看著她,其中一位公子還對著她豎起了拇指。


    溫子瑤對著宋墨辰溫婉一笑,轉身朝著李相如和劉芷彤說道:“我們迴去吧。”吸引大皇子注意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暫時還不能操之過急。


    李相如和劉芷彤不解她為何這麽快就迴去,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麽。


    溫子瑤感受到宋墨辰他們投在自己身後的視線,嘴角輕勾了一下。


    守在陰暗處的大慶看著溫子瑤走出馬場,被候在門外的侍女容香扶著坐上了馬車。


    驅車的小廝揚鞭一聲“駕”,馬車便漸漸地駛向了遠方。


    “讓人先嚐點甜頭,在收迴翻倍的利息,少爺真是好算計。”


    大慶收迴視線,轉身消失在昏暗的巷子裏。


    而此時蕭錦這邊。


    溫國文看著溫夜闌扶著衛葶瑜離開後,朝著蕭錦和方福說道:“婚書的事我們會徹查,再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們今天就暫且先迴去吧。”


    “蕭公子,婚約的事可大可小,但如果真有此事,我們溫侯府也不會置之不理。”溫龐氏走上前,笑看著蕭錦和方福。


    方福拱手笑道:“溫大老爺英明,溫夫人說得是。那麽我們家少爺先迴去,希望能夠早日聽到你們的好消息。”


    蕭錦朝著溫國文和溫龐氏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恥笑了一番,這溫國文,溫龐氏和方福都暗地裏勾搭一起狼狽為奸了,現在卻還在這裏惺惺作態。


    蕭錦當真是佩服得很。


    溫國文招來門房,讓門房送他們出去。


    蕭錦最後掃了一眼溫國文,溫龐氏和溫子陵三人,斂下眼皮跟著門房和方福走出了大堂。


    蕭錦望著庭院裏的假山,荷花湖,眸光暗了暗。這趟渾水還真是渾濁啊……


    不知轉了多少道彎,當蕭錦抬頭時,從前麵緩緩走來的少年就撞入了他的眸光裏。


    溫夜闌身形頎長,穿著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腰處用月白的衣帶簡單地綁著,隻綴著一塊粗糙卻古樸的漢白玉。及腰的烏發沒有用發帶紮起來,隨意披在肩上。他走路的姿勢極為優雅,一步一步從前麵走來,微風輕撫起他的衣袍和黑發,飄逸如仙。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蕭錦嘴角勾起一抹輕笑,雙眸直視前方,與溫夜闌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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