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龐氏和蕭錦談完後第二天就派了一個小子過來傳話,讓蕭錦在大牢裏多呆兩天,等弄好戶籍證明就會派人過來接他。


    蕭錦點點頭,就讓那個傳話的小個子迴去。蕭錦沒想到古代還有“身份證”這種東西,原本以為對方到時把自己弄出去後,自己就找個法子逃了,但是現在隻怕沒有那麽容易。


    他方才意識到,在古代,沒有路引和戶籍證明,那就是黑戶,能從溫龐氏那裏逃了,卻也會遇到除了劉員外的李員外,張員外,依然會遭遇被抓去當替死鬼的事情。


    他必須把對自己不利的局勢扭轉到有利的位置,溫龐氏給他弄了戶籍,那麽一紙證明究竟是在她手上,還是在自己手上,這可不是小事。


    蕭錦可不希望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那個什麽溫候府的大夫人看模樣就不是善良之輩!


    在大牢等待的兩天裏,李源,王一大和王小二都沒有再出現,隻有那名送飯的獄卒定時定點地出現在牢房裏。


    蕭錦憑著獄卒推開牢門的光線判斷晨昏,推算出那個傳話的小子離開時已有兩天左右。


    今天獄內一遍哀嚎,每個牢房的犯人都擁擠在門前大喊大叫著。蕭錦望著甘草地上空空的飯碗碟子,隻覺奇怪。平日獄卒總會在早上和晚上送飯,一天兩頓,蕭錦關進來後從未斷過。但是今天一天,獄卒都沒有出現。


    實在是有些古怪……


    前幾天被虐打,夥食又少,都是稀粥之類的,肚子餓得特別快。蕭錦捂了捂肚子,靠在牆邊眉頭輕蹙,閉眼假寐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當牢門被推開,獄卒提著油燈進來,微弱地燈光隻照亮了一角。獄卒手裏提著飯盒,那些餓得躺倒在地上的犯人一股腦地爬起來,紛紛伸開手叫嚷起來。


    “派飯了,都給我安靜點,誰吵誰就餓一晚上去!”獄卒朝著兩邊鬧騰的犯人大吼一聲,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嘴臉上顯得越發尖酸刻薄。


    蕭錦微睜開眼縫,身體沒有挪動,隻是用探究地眼神打量著獄卒。往常獄卒都是順著一條直線往下隨手派發著食物,但是今天他卻是打橫著來,按他這樣的順序,最裏邊角落牢房裏的蕭錦就會變成最後一個領飯的人。


    獄卒終於走到蕭錦的牢房前,他把食物放在地上,不太樂意地瞅著蕭錦:“這是最後一頓飯,明天你就可以出獄了。嘖嘖,瞧你那樣子,真是撞了狗屎運。不過乞丐還是乞丐,也不要以為自己脫了罪就能走大運。”


    蕭錦在獄卒離開後才走到門邊把食物取過來。他掃視了一眼手中的白粥和饅頭,嗤笑了一聲,頓時沒了食欲,隨手便放在了一邊。


    明天嗎?明天就能離開這裏,外麵將會是怎樣的世界呢?蕭錦目光一凜,手掌慢慢握成拳頭。


    “吱吱……”


    蕭錦尋著聲音側頭看去,隻見一隻黑不溜秋的老鼠從門縫鑽進來,大概是聞到了食物的味道,慢慢地跑到了蕭錦前方一米左右遠的地方。


    蕭錦挑起半邊眉毛,看這隻老鼠瘦不拉幾,猜想它應該是餓慘了,要不然也不會不怕人地跑了出來。


    蕭錦盯著它看了一會,一動不動。那隻老鼠一點一點地向前挪了挪,抬頭看了幾眼蕭錦,見他完全沒有動靜,膽子才越發大起來,前爪又奔前了兩步後直接飛跑向前麵的食物,迅速地叼了饅頭轉身跑到了門那邊。


    老鼠見蕭錦沒有追來,就放下饅頭,直接吃了起來。隻是它吃到一半時,突然“吱吱”地大叫一聲四隻爪子一蹬,翻著肚皮死了。


    蕭錦錯愕一下,精神一凜,迴過頭來眸光陰冷地凝視著旁邊的白粥。


    朱宋三年,六月初四。


    王一大領著蕭錦走出了大牢。那天,天上正下著如霧般的雨。密如蛛網的雨絲中,大街,房屋,行人,都隻剩下了一些模糊的輪廓。


    蕭錦默默地跟在王一大的身後,穿過衙門的院子和走廊,走出大型獸牙作飾的紅坊大門。


    衙門外,溫大夫人派來接他的人已經舉著竹傘站在雨幕下。


    蕭錦一步一步,平穩地,堅定地踏下衙門的石階。他走到最後一道石階,迴首,漆黑地雙眸從高懸的牌匾上劃過。


    “明鏡高懸……”


    蕭錦噙著一抹冷笑,甩袖轉身。舉著竹傘的小廝趕緊上前,為他打傘遮雨。蕭錦偏頭,從劉海下細瞧了他幾眼。


    忽然天上幾陣悶雷響起,雨漸漸大起來。


    梅香瞻望了一下烏雲密布的天空,把半開的窗戶關緊。她迴頭看了看倚靠在太妃長榻上假寐的溫夜闌,走到床邊取來了一張薄毛毯蓋在他的身上,輕聲地說道:“少爺,雨下大了,要不去床上休息一會,擔心受涼。”


    溫夜闌長而密的睫毛顫了顫,烏黑的眼睛緩緩從眼皮下露出來。溫夜闌換了一個姿勢,把手中的書轉到另一邊手上,笑道:“不礙事。”


    溫夜闌躺在紅色的狐狸毛氈上,白色外衫的衣襟因為方才的動作扯開了一些,露出精致的鎖骨,白皙的脖項。他單膝立起,拿著書的手臂隨意搭在膝蓋上,眼眸微垂,姿態綽約,隻是輕輕地一個頷首,已是風華無雙。


    梅香看著溫夜闌這般出色的姿容,想到他將要嫁給一個乞丐,隻是輕輕歎口氣退出了房內。


    毓秀院。


    方良戰戰兢兢地站在溫龐氏麵前。他用餘光掃了一眼溫大夫人的神色,才開口道:“夫人,方福已經去接蕭乞兒了。”


    “嗯,方福知道要做什麽了嗎?”溫龐氏捧著茶杯晃了晃。


    方良趕緊道:“夫人放心,我已經千般交代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那就好,苑貴妃那裏怎麽說?”溫龐氏抬眸看他。


    “苑貴妃讓夫人明日進宮敘舊。”方良抹了一把虛汗,想到去見苑貴妃時,苑貴妃暗沉的,隱隱要發怒的神色,他是深深嚇去了半條命,大氣不敢出。


    溫龐氏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她瞧著方良的模樣就能想到苑木清當時的表情,心裏一陣痛快。做了貴妃又怎樣,照樣還不是被她抓著把柄。即使再不願,依然還是得幫她。


    “這些事,我不希望在別人口中聽到。”溫龐氏冷冷地斜視了方良一眼。


    方良收在衣袖裏的雙手抖了抖,恭敬地低頭應道:“夫人放心,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最好是這樣。聰明人活得才會長,對吧。”溫龐氏麵帶微笑,目光卻晦暗冰冷。


    “是。”方良頭又低了低。


    “下去吧。”溫龐氏擺擺手。


    方良趕緊躬身離開,走出毓秀院後才緩緩地透口氣。


    溫龐氏掀開杯蓋,抿了一口茶。溫夜闌最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早上去衛葶瑜那邊請安,一整天就是在房間裏看書畫畫,而且看的書都不是關於科舉的,而是他身邊那個丫頭婢女去外麵買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本。


    嗬嗬,收了性子嗎?


    這個溫夜闌落入水後變得安分了許多,她倒是希望他能夠一直這般安靜下去,直到他出嫁那天……


    溫龐氏哈哈大笑起來。


    叫方福的小廝帶著蕭錦先去了京城中最大的碧陽酒樓。蕭錦默不作聲地透過劉海不動聲息地打量著城內的環境和行人。


    古色古香的大街,長衫裙裾油紙傘,一切的一切都再次告訴蕭錦,他是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蕭錦把眼前陌生的一切默默地收入心中,他不能表現出一絲異樣,現在的情況對他而言還有太多的未知,而這些未知都充斥在危險下。尤其是昨晚那頓有毒的晚飯,想到這裏,蕭錦的心思沉了沉。


    方福帶著蕭錦走進碧陽酒樓的玄關,收了傘,環視一圈,麵朝著酒樓內的眾人,聲音漸大地說道:“少爺,你被關在牢內這麽多天,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方福這就給你點上一桌好菜。”


    蕭錦盯著聲音動作突然誇張起來的方福,眸裏閃過一抹異色。


    “少爺,你坐好。”方福抓著蕭錦的手臂,把人拉到一張空桌邊,拉出凳子,按著人坐到上麵。迴頭大聲地吆喝了一聲,“小二,我家少爺要點菜!”


    小二表情有些奇怪地來迴打量著蕭錦和方福,站在他旁邊的掌櫃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小聲示意他趕快上去。


    小二迴神應道:“哦……哦,這兩位客人要吃些啥?”


    蕭錦感覺到坐在四周的人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那些目光中都帶著探究和琢磨。


    方福半躬著身站在蕭錦的旁邊,低頭恭敬地詢問道:“少爺,你想吃些什麽?不如叫上幾道招牌菜?”


    蕭錦抿著唇輕點了下頭,溫大夫人派來的這個小廝方福行為舉止實在是太過怪異,蕭錦隻能緊繃著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小二,你也聽到了吧。先來上十道你們這裏的招牌菜,然後再上兩壺女兒紅,上菜快點,可不能餓著我家精貴的少爺了。”方福從腰間掏出一錠金子扔給前麵的小二,小二略有些慌張地接住。


    周圍的人看見那錠金子後齊齊發出了一聲驚歎。


    “那個真的是蕭乞兒嗎?”


    “鐵定沒錯,你看他的衣服就知道,那天府尹開審他就是穿著這一身。”


    “蕭乞兒身邊那個拿出一錠金子的是他的小廝?蕭乞兒難道是哪戶大人家的少爺?”


    “有可能,聽說蕭乞兒是真的殺了人,但是被人用錢保了他出來,你們現在看看他的小廝,吃頓飯直接就用了一錠金子。”


    “這樣看來,還真可能是家裏人找來了,就用錢打通了關係放了他出來……”


    周圍的人三三兩兩地靠在一起,伸著手指指向蕭錦這邊,窸窸窣窣地談論起來。


    他們說的話,蕭錦隻聽到了隻言片語。但從他們零碎的談話裏也大概猜出了他們的意思。


    蕭錦用餘光瞥了一眼麵帶微笑的方福,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摩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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