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怔住了,含淚望了一眼燕燕,見燕燕眉宇低垂,神色不展,分明也有著滿腔的心思,輕輕歎了一聲,剛要扶著她的手坐起,忽覺腹痛如絞,不由大喊一聲,差點沒從床上滾了下來。


    燕燕吃了一驚,見小花痛的在床上打滾,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冒了出來,忙起身吩咐道:“快,快把穩婆都叫了過來。所有的東西趕緊預備下。對了,把軍中所有的醫官也統統叫過來,派人立刻去代州城,將城中的藥材一股腦給我全搬到這裏來,先準備著。也裏,把隆緒抱出去,交給他乳娘吧。”


    侍女們一一答應,趕緊準備去了,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見五六個穩婆一起進了大帳,先和燕燕行了一禮,方才來到榻前,仔細看了看,又摸了摸,互相商議了一下,跪地稟道:“皇後娘娘,這位夫人恐怕即刻就要生了,隻是她的身子似乎弱得很,隻怕沒有氣力,這孩子卻是生不下來。還是先讓醫官們也來看看,小的們不敢隱瞞,若有何事,小的們擔不起。”


    燕燕聽了,隻是暗暗頓足,忙派人將醫官們也叫到了賬前。耶律賢聽說小花生產,也早已奔了過來,卻被穩婆們死死攔下,跪地稟道:“皇上,這些血光,恐怕汙了皇上的龍目。若是衝了皇上,小的們隻有一死。娘娘也在帳中,皇上還是先迴去歇息吧。”


    耶律賢跺了跺腳,隻得守在了帳外,來迴踱著圈子,見醫官們在賬前川流不息,等了又等,卻聽小花的哀嚎一聲高過一聲,忽然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一個醫官的領子,大喝道:“你們這幫沒用的東西,她到底怎麽樣呢?如果她有什麽事,朕讓你們統統死。”


    那醫官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結巴了半天,才說道:“皇,皇上。夫人身體太弱,隻怕沒有力氣將孩子生下來。我,我們正在想辦法,看用什麽東西可以讓夫人增些氣力。但這樣恐怕也隻能保住孩子,夫,夫人的性命就很,很難說了。”


    耶律賢大吼一聲,一把將那醫官推在了地上,自己大步向帳中衝了進去,那些穩婆見了,還想把他攔在外麵,卻被他一腳一個,踢倒在了地上。


    燕燕正在幫小花拭汗,見耶律賢闖了進來,也是大吃一驚,說道:“皇上,你怎麽進來呢?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還請皇上先去外麵等著吧。”


    耶律賢鐵青著臉,一聲也不言語,走到榻前,見小花在榻上痛得連衣衫都已透濕,俯下身子,將她牢牢抱在了自己的懷裏,低低說道:“小花,朕好不容易才讓你重新迴到朕的身邊,你這次休想再逃走。你若要走,我就和你一起走。就算追到地府,朕也絕對不會放手。”


    小花痛得全身都在打顫,那話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了進去。燕燕聽了,大驚道:“皇上,你乃大遼之主,朝臣百姓人人都仰仗於你,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別著急,醫官們已經去找人參去了。穩婆剛剛看過,孩子胎位還正,隻要小花咬牙挺了過來,就一定不會有事的。”


    耶律賢將頭深深埋在自己的臂彎中,肩頭不停地抖動著,竟是無聲抽泣了半響,見小花不再叫喊,已是在榻上痛暈了過去,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大叫道:“來人,來人,派人火速趕往上京,將宮裏最好的人參統統拿到這裏來,三日不到者,斬。”


    燕燕忙起身說道:“皇上,萬萬不可。兵士們晝夜不歇,也需要七日往返。你下了此令,不是令他們枉死了嗎?”


    耶律賢搖了搖頭,大聲道:“令人飛鴿傳書,讓上京的兵士送了過來。朕隻給他們三日,若是慢了一個時辰,將軍以上者連坐,將軍以下者斬無赦。”


    帳外的兵士們聽了,個個心驚,趕忙傳令去了。耶律賢與燕燕守在小花帳裏,醫官穩婆來來迴迴奔跑不休,卻隻聽小花扯著脖子叫了三天三夜,那孩子卻還是沒有生了下來。那些兵士從上京一路飛騎,十裏一換馬,竟真的隻用三日便將遼宮珍藏的長白山上千年的人參運到了代州,隻是又有多少馬兒累死在途中,就無人知道了。


    醫官們見小花喝了參湯,仍是不見好轉,不由在榻前束手無策。耶律賢見了,抱頭坐在小花身旁,呆呆看著地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燕燕急的在帳裏來迴轉圈,見小花又要暈了過去,忙上前將她扶起,大吼道:“小花,你休要如此沒用。你忍著痛,趕緊給我用力。你若生不下這個孩子,死了又有什麽麵目去見耶律隆。”


    小花轉了轉眼珠,淚水從眼角滾落了下來,氣若遊絲地說道:“燕燕,燕燕,隆哥哥他言而無信,他說過會好好守在我身邊,會好好看著我,不會讓我疼,可他騙了我,騙了我。他不在我身邊,我生不下這個孩子,他不能怪我,不可以怪我。”


    燕燕擦了臉上的淚水,恨道:“小花,耶律隆言而無信,難道你也要言而無信嗎?他不能守在你身旁,不是因為他不想守在你身旁。你生不下這個孩子,卻是因為你自己不想生下這個孩子。你一意尋死,故意糟蹋自己的身子,明明有力氣,卻在這裏大聲喊疼,白白浪費氣力。我若是耶律隆,非好好打你一頓不可。你若還把耶律隆當作你的夫君,就好好給我用力。你肚子裏的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一點骨血,你若狠心要了它的命,我看你死後怎麽去見你的隆哥哥!”


    小花大哭道:“燕燕,燕燕,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隆哥哥不能怪我,不可以怪我。”


    燕燕握了小花的一隻手兒,點頭泣道:“小花,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快點振作起來,這千年的人參都被你喝下去四五根了,你若還說沒有力氣,我就不信。你咬咬牙,挺過去就好了,挺過去就好了。”


    小花微微點了點頭,燕燕見了,趕緊命穩婆在一旁緊緊扶住了小花。小花在榻上咬牙又死命掙了一夜,每當她要喊疼,燕燕就在一旁出聲喝止,直到天都光了,方才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突然響了起來,帳內帳外的人聽了,人人鬆了一口氣,個個擦了額上的汗水,都隻差沒有癱倒在地上。


    耶律賢從地上一躍而起,見小花雖然神色蒼白,似乎是安靜地睡著了,方才大大唿了一口氣。隻見一個穩婆走上前來,高舉著繈褓裏的嬰兒,跪地喜道:“皇上、娘娘,是位小姐。”


    耶律賢哦了一聲,迴頭仔細看了一眼,忽地一把將嬰兒抱了過來,大聲笑道:“好,好,好個美麗可愛的小公主。她生的如此不易,朕就賜名觀音奴,封為升平公主,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神佛庇佑,長命百歲。”


    地上眾人聽了,都不由呆了一呆,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高唿“恭喜皇上”。燕燕見了,微微一歎,起身拜道:“恭喜皇上得此天之驕女,隻是這進封公主一事,還是先與朝臣們商議一下吧。更何況孩子剛剛生下便有了封號,也與我大遼禮製不合。”


    耶律賢微微一笑,說道:“她是耶律隆的女兒,耶律隆本為前朝太子,她被封為公主,也理所應當。更何況隻不過是一個公主,朝臣們又有什麽好爭的?”


    燕燕默默點了點頭,隻見一個醫官上前把了把小花的脈搏,忽然跪地稟道:“皇上,大事不好。夫人脈象虛弱,似乎是生產耗盡氣血,已是油盡燈枯。請皇上趕緊想法子,否則夫人性命不保。”


    耶律賢與燕燕雙雙大吃一驚。耶律賢飛撲到小花的榻前,半跪在地上,見小花氣息微弱,緊緊握了她的一隻手兒,全身都在顫抖。燕燕見了,怒道:“你們這些醫官,竟然要皇上趕緊想法子,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還不快想想,有什麽法子能保住她的性命。”


    那醫官叩頭如蒜,結結巴巴答道:“皇…皇後娘娘息怒。小臣們本領低微,也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隻是我看夫人原本的胎安的極好,便是夫人身子這樣弱,那胎兒也沒有傷到分毫。微臣學醫的時候曾聽師父說,中原有一位醫仙,德高望重,更有起死迴生之能。他有三個徒弟,那個大徒弟便叫做地府鬼佬,也是醫術高超…”


    一語未完,耶律賢已是抬起頭來,瞪著一雙通紅的眸子,大喝道:“地府鬼佬!你說地府鬼佬!?”


    那醫官嚇了一跳,抖抖索索迴道:“皇…皇上,正是此人。當年先皇愛妾受傷中毒,香太妃曾不遠千裏將他請到了遼宮,微臣便也與他有相識之緣,隻是當時卻晚了一步。那時剛好南院大王的王妃滑胎,地府鬼佬順便看了看,沒想到不僅保住了那個孩子,後來生產的時候也是順利異常。微臣見夫人的脈象,分明也是用的這個法子,可見夫人一定與地府鬼佬或者他的傳人有緣,如果那人能在這裏,夫人便有救了。”


    耶律賢一拍床榻,挺身站了起來,大怒道:“耶律隆,耶律隆,又是耶律隆。朕就不信,隻有你與小花有緣,隻有你能救她。朕才是真命天子,朕才是大遼之主,便是把我的心給了她,朕也一定要讓她活過來。”


    燕燕見耶律賢怒發衝冠,眾人跪在地上都是瑟瑟發抖,忙站起身來想要勸解一番,卻見耶律賢一把推開自己,對著帳外大吼道:“來人,備馬,朕要親上陰山,去請烏瑪天卓法師下山。”


    燕燕大驚失色,忙跪倒在耶律賢的身前,苦苦懇求道:“皇上,你切莫一時衝動。烏瑪大法師居於陰山南麓魔瞳峰上,世人都知那裏怪獸橫行,毒物眾多,凡人根本無法上去,除非大師肯自己現身,否則誰也找不到他。加上烏瑪大師脾氣古怪,暴虐無常,一個不高興,就要挖人心,喝人血。皇上乃一國之君,豈能以身犯險。皇上若想救小花,不妨派得力將領前往。如果皇上還不放心,就讓臣妾替皇上去一趟吧。”


    耶律賢冷冷一哼,看也不看燕燕一眼,大步走了出去。燕燕正要追出帳外,忽聽半空中一個非男非女的聲音尖聲大笑道:“耶律賢,你不用去找烏瑪,烏瑪自己來了。”


    隻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輕輕落在了帳外,耶律賢見來人身穿一件紅紫相間的長袍,頭戴著一頂黃色的高帽,一張臉半邊黑,半邊白,也分不清是男是女,圓睜著兩隻鼓鼓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心中一驚,卻是拱手說道:“大師某非就是烏瑪天卓。本皇久聞大師盛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烏瑪嘿嘿一笑,尖細的聲音拉著長長的腔調說道:“耶律賢,你可知烏瑪今日為何會來?你想去陰山見烏瑪,烏瑪不高興,說不見就不見。隻是烏瑪前日在陰山修行,忽見我那柄愛劍錚錚作響。烏瑪詫異不已,便想下山來看一看。原來那劍發脾氣,是為了你帳中的這個女子。耶律賢,那女子原本不屬於你,你何必苦苦強求。”


    耶律賢聽了,勉力壓了心中的怒火,大聲道:“大師,你既然有未卜先知之力,又何必再問。朕隻問一句,大師可有法子救了那女子?如有,無論有何條件,朕答應你就是了。”


    烏瑪嘿嘿一笑,晃著腦袋對耶律賢左右打量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耶律賢見他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忍了又忍,正想發火,便聽那烏瑪輕輕唱起歌來,那歌聲尖細如斧鋸,一長一短,人人都覺心中爬了無數隻小螞蟻,又癢又痛,正要聽不下去,隻見那歌聲驟然一頓,烏瑪已從長袍裏掏出一把赤色的劍來,唿地一聲便向耶律賢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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