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新製的紅丹後,南宮雪若便露出疲倦的樣子。藍烈傾喜歡找樂子,專愛往熱鬧的地方湊,卻還是迅速察覺她的神色變化,體貼地止步,輕吻她的額頭:“累了?”


    南宮雪若點點頭。她喜歡安靜地呆著,本來就不喜歡喧嘩的場合,拿到紅丹便無須再裝。


    藍烈傾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帶她迴府。隻是一路上神色晦明難辨,看得南宮雪若微微忐忑,懷疑他是不是發現了十五的小動作。


    進了侯府大門,藍烈傾令侍女帶南宮雪若迴落霞苑休息,自己卻沒有跟過去。他沒有發現十五,隻是從最近一段時間的觀察中發現,南宮雪若每次出門都專挑人多的時間地點,神態表現卻並不喜歡這類場合。就像今天晚上,她達到目的以後,便懶得再敷衍。


    在他麵前,她真是越來越膽大了。藍烈傾有些欣慰,卻擋不住心底的苦澀:她果然別有居心。不殺她,終究會成為隱患;可是一想到她無辜的眼神,又忍不住替她找借口:一定是被人脅迫,她沒有什麽錯,多留兩日看著。


    從藍烈傾帶南宮雪若出門,雪姬就遣人在門口候著。除夕夜,定國侯帶了她赴宴,這幾日的寵愛卻沒有增加半分。聽說定國今晚侯沒有去落霞苑,她心裏暗喜,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結果在青園等到近午夜,都沒有等到定國侯的身影。她想了想,二天仍然細細描繪了妝容,大清早地帶著瑤琴去東院找藍烈傾。


    藍烈傾坐在書案後,手邊攤著一本翻開的書冊,目光卻未落在書頁上,盯著虛空中的某點發呆。雪姬故意壓重腳步,藍烈傾被她的聲音驚醒,輕飄飄一記眼神掃過來,沒有說話,似乎還未迴過神來。雪姬笑嘻嘻地偎過去,往書案上掃了一眼,看到“坤、兌”等字眼,抱住他的手臂撒嬌:“易書有什麽好看的,這兩日新譜了一支曲子,彈給侯爺聽?”


    藍烈傾隨手合上書冊,答允:“好。”


    雪姬立即命人支起瑤琴,她優雅地走過去,調試兩個音符,抬頭拋給夏靖一個挑逗的眼神,曲音便從指尖淙淙流淌開來。藍烈傾一手撐在桌案邊,支著腦袋,雙眼半閉,隱去懾人的鋒芒,露出點笑意。雪姬得了鼓勵,十指翻飛,將琴弦撥得越發流暢。她自小便開始學琴,技藝自然很好,將嘈嘈切切的琴音撥出纏纏綿綿的婉轉情意。藍烈傾垂著眸靜靜聽完,誇道:“彈得不錯,要賞。喜歡什麽?”


    雪姬趨勢偎進他懷裏,嗔怨:“侯爺好多天沒來青園,怕是早忘了人家。哪裏還敢要什麽賞。”藍烈傾捉住她的手,輕笑:“不過幾日而已,瞧瞧這怨氣,好像真忘了你似的。”他話鋒一轉,握著她的手臂往外走:“那現在便過去吧,容本侯好好補償一番,如何?”


    雪姬飛紅了臉頰,麵上嬌羞無限,腳下緊緊跟上藍烈傾的步伐。


    接下來,定國侯有段日子沒去落霞苑。直到過完正月,南宮雪若發現紅丹所剩不多,才主動去尋他。——如果不讓他親自跟著,怕是他疑心更重。


    藍烈傾正在看雪姬跳舞。春寒料峭的天氣,雪姬卻穿著單層的裙衫,遠遠望過去,像是一隻輕盈的蝴蝶。她身段柔軟,舞姿蹁躚,服飾色彩鮮豔,在一群舞姬中非常醒目。藍烈傾坐在亭子裏,一手捏著精致的酒樽,神色微醺,目光追逐著她的身影。


    南宮雪若也不打擾,遠遠站在廊下等著。


    一舞作罷,藍烈傾拋了酒樽,擊掌稱讚。雪姬目光流轉,妖嬈地朝他走過去。候在外圍的侍女趕緊抖開裘衣給她披上。她冷得唇色發白,順理成地偎進藍烈傾懷裏取暖。藍烈傾捧起她冰涼手指,湊到唇邊親吻:“凍壞了如何是好?”


    雪姬嬌嬌柔柔地迴話:“凍壞也無妨,侯爺高興就好。”


    藍烈傾低笑:“本侯可舍不得。”


    雪姬得意地望向廊下。她早看到南宮雪若的身影,直到這時才打招唿:“妹妹何時過來的?方才隻顧著跳舞,竟然沒發現,真是對不住。”她偎著藍烈傾,沒有半點起身的意思。嘴裏說著歉意的話,神色間卻是張揚的。


    南宮雪若臉色淡淡:“剛來。”


    雪姬笑容和煦甜美:“侯爺喜歡看舞。妹妹不妨也來一支?”


    南宮雪若愣了愣,坦然承認:“我不會。”


    雪姬笑得更加和煦。她當然知道這丫頭不會,從南宮雪若住進落霞苑開始,雪姬就迅速拐彎抹角地試探。難得有這麽大好的機會,她有意為難南宮雪若,故做大方地說道:“那喚人取琴過來,我再舞一次,妹妹奏一曲,為我伴奏如何?”


    “也不會。”


    雪姬露出苦惱的表情,心裏更加得意:“要不,賦首詩?”


    南宮雪若微微皺眉:“我沒有念過書,字都不識。”


    雪姬不依不饒:“妹妹生得如此漂亮,想必女紅極好吧?”


    南宮雪若開始不耐煩,答得十分幹脆:“不會。”


    雪姬愕然,正想再說什麽,藍烈傾伸手打斷她,問南宮雪若:“有事?”


    南宮雪若咬著唇,仿佛不知道如何開口。藍烈傾見狀歎了一口氣,揉揉額頭,主動問道:“府裏呆得悶了,又想出去玩?”見她點頭承認,藍烈傾衝她勾勾手指:“過來。”


    南宮雪若乖順地走近,站到他身側,聞到他渾身的酒氣,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臉上帶著幾分微醉的酡紅,周身氣勢也比平日弱了幾分,不再咄咄逼人。


    藍烈傾攬著雪姬,挑眉:“你都會些什麽?哄得我開心了就可以。”


    南宮雪若為難地想了想,迴答:“好像什麽都不會。”她抬頭盯著藍烈傾,頗有討好的意味:“侯爺喜歡什麽?我現在開始學。我很聰明的,肯定一學就會。”


    藍烈傾閉了閉眼,把腦袋擱到雪姬肩膀上,唇角微彎,似笑非笑地,一時間沒有再說話。雪姬小心地扶著他:“侯爺可是倦了?我先扶您迴去休息?”


    “唔。”藍烈傾應了一聲,沒有反對。


    雪姬沒有多看南宮雪若一眼,直接將人扶迴青園。


    二日,天氣大好。南宮雪若沒有早起的習慣,陽光灑進房間時還賴在被窩裏,忽然聽到門外侍女的聲音,說藍烈傾來了,趕緊爬起來,迅速裹上衣服。藍烈傾踏進門,一眼便看到她亂糟糟的頭發,表情頓時變得無奈,摸摸她的腦袋,問道:“沒睡醒?”


    南宮雪若聽他聲音還算溫和,心中大定,抬起眼與他對視:“醒了。”


    “今天想去哪裏?”


    “隨便走走就好。”


    酒樓裏,南宮雪若習慣性地四下張望,看到十三熟悉的身影,一抹笑意從眼睛中閃過,表情也跟著活潑起來:他果然沒事。迴頭見藍烈傾正盯著她,目光銳利,趕緊收斂神色坐好。菜上齊後,藍烈傾簡單嚐了兩口便放下筷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南宮雪若不明所以,隻好跟著停筷。


    “在這裏等著。”他丟下一句話,起身離開,連同周圍的侍衛都帶走一大半。片刻之後,十三假扮的酒樓小二托著酒壺很快過來:“姑娘,您的酒。”


    他眨眨眼睛,壓低聲音說道:“後天是你生辰,今年怕是不能陪你過了。”


    南宮雪若眉眼彎彎:“沒關係。”她眼風一掃,看見旁邊沒有離開的幾名侯府侍衛,趕緊斂了笑意:“他好像發現了。”他指的是藍烈傾。


    十三麵色不變,穩穩地放下托盤,將酒杯酒壺擺上桌子,聲音裏透著掩飾不住的焦急:“有沒有為難你?”比起潛伏的任務,他更擔心她的安危。


    南宮雪若悄悄收起他藏在酒具下的珠串,安慰道:“沒有,他對我很好。”紅丹便藏在珠串中,南宮雪若敏銳地發現,多了一顆珠子。她妥貼地收好,沒有多問。


    十三稍稍放心:“你小心些。外麵我正在安排,很快就能離開。”


    “不要冒險。”南宮雪若認真地提醒。


    十三很想抱抱她,顧忌到旁邊還留著幾位藍烈傾的人,隻好若無其事地提高聲音:“呀,不是姑娘您點的?抱歉抱歉,送錯了。”南宮雪若飛快地瞥瞥周圍,發現藍烈傾正朝這邊走來,趕緊給十三打暗號。十三麵色如常,鎮定地收拾完酒具,低頭端著托盤,與藍烈傾擦身而過。


    【。。】


    離開酒樓後,十三發現自己被跟蹤了。他故意繞了幾個彎,借著街道上擁擠的人群與他們拉開距離,然後拐進一條偏僻的小巷。等跟蹤者追上來,巷子裏早沒有人影。


    藍烈傾與南宮雪若吃完飯就打道迴府。他大致已經猜到,南宮雪若每次出來都是為了取丹藥。今天他故意離開,帶走大部分人,果然發現端倪。聽侍衛匯報說跟丟目標的時候,藍烈傾顰起眉,拿不準是否要認真起來。如果他采取些手段,目標一定逃不掉。可是如果那人沒有按時迴去,事情就會鬧大,驚動暗處的人物。為求自保,背後的人很可能會采取棄卒保車的策略,直接殺掉南宮雪若。他暫時不想冒險。


    當天晚上,南宮雪若把周圍的人都支開後,從袖間取出十三給的珠串,捏開多出的那顆珠子——裏麵藏的不是紅丹,是一頂七彩的琉璃珠。十三給她的生辰禮物。她靜靜看了片刻,將珠子握進手心,獨自微笑起來。


    二月份的天氣開始迴暖,光禿禿的樹枝上吐露新綠色的嫩芽。


    郭茂懷因為大兒子的慘死受到刺激,連續供出多處商鋪。屈少傑親自參與查抄過程,發現每家商鋪都有真假兩本帳簿,並且每個月都有固定份額的資金流出,去向不明。屈少傑的猜測被印證:這些商鋪隱約織成了一張強大的聯絡網,完全可以在避開朝廷的前提下,藏匿、運輸人或物;那些去向不明的資金,很有可能是在進一步完善這些網絡。


    這個猜測讓屈少傑心驚。


    郭茂懷的舉動也在激怒他背後的人。店鋪被查抄,失去固定的資金來源,最重要的是聯絡網點被剪出漏洞,進而影響到情報的完整性、迅速性。作為警告,郭茂懷的小妾中毒身亡。郭茂懷嚇得幾乎要瘋掉,再次緊緊閉上嘴。


    屈少傑開始感到頭疼。


    這些被查抄的商鋪,雖然算是成就,卻隻是商鋪而已,與朝政並無直接關係,與小皇子謀害一案更是風牛馬不相及,根本算不上進展。十三暗中與他保持著聯係,卻不能出賣閑閣的情報,否則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現在畢竟是閑閣的人,閑閣若出了什麽事,他不可能有舒坦日子過。


    屈少傑任職正五品的大理寺行走,名義上,郭茂懷一案全部事宜統歸他負責;事實上,安全護衛由正三品的禁衛軍統領吳瑾負責。屈少傑掛的是文職,有權建議,無權直接調動兵衛。吳瑾沒有足夠的經驗來對付江湖暗殺手段,對文職官員的建議難以苟同,兩人經常意見相左。


    最後,屈少傑向皇上提出建議:郭茂懷一案,轉由定國侯藍烈傾全權負責。藍烈傾有足夠的頭腦和閱曆來安排護衛事宜,吳瑾早年曾經是藍烈傾舊部,必然能夠協調相處;屈少傑隻協助案審。


    皇帝夏靖澤明白屈少傑的意思。這樁案子牽連過多,需要一個能鎮得住場的人物來統領。夏靖澤九五之尊,每日要處理的公文堆積如山,即使關注小皇子的死因,也是分身乏術。綜合考量下,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手段魄力,定國侯都是最合適的人選。惟一的問題是,藍烈傾受召入宮後,發現屈少傑與吳瑾都在,立刻猜出大概情況,當即便懶懶地笑開:“皇兄,你當初可是答應過,允我逍遙此生的。”


    吳瑾與屈少傑沒有資格勸他,跪在一旁沉默。皇上耐著性子說了兩句,見他打定主意耍賴、不肯鬆口應承,無奈放人。


    藍烈傾迴到定國侯府,沉著臉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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