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小到大都沒出來幾次,隻是聽說很好玩,沒逛過呢。”


    藍烈傾聽在耳裏,不免又是一陣心疼,和聲道:“京城的市集大著呢,你沒來過,一天怕是逛不完。今天隨便看看,喜歡的話,以後天天陪你逛。”


    南宮雪若聞言雀躍起來:“真的?”


    藍烈傾點頭答允:“真的。”


    南宮雪若一高興,手腳有就些放肆,跳起來勾住藍烈傾的脖子:“侯爺你真好。”藍烈傾喜歡她這個樣子,跟著高興起來,笑著逗她:“這話說過了,換一句。”


    南宮雪若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侯爺你真是個好人。”


    藍烈傾笑著搖頭:“這話倒說錯了,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他是一隻蟄伏的猛虎。哪怕如今收斂爪牙,早年的積威仍讓人對他心存敬畏。


    路邊有家首飾鋪子,鋪麵開得相當大。藍烈傾想到雪姬有不少首飾,還時不時纏著自己買新的,南宮雪若隻有剛進侯府時賞的廖廖幾件,就拉她走進去。他從未處心積慮去討好過什麽人,更未揣摩過女人的心思,隻是憑著猜測逗她開心。


    藍烈傾今天出門時,穿著普通樣式的衣服,顏色選的是低調的暗藍,沒有佩帶任何標誌身份的飾物。掌櫃的做這行時間頗久,眼神極其毒辣,一眼看出這件衣服其實是少見的靚青色,工藝十分複雜,衣角用同色線繡著暗紋,針腳細密繁複,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加上舉手投足間的非凡氣度,便知是位大主顧,趕緊舍了手上的帳本,親自迎過來。至於旁邊的女人,身上衣服除了料子不錯、花樣新巧,倒沒什麽別出心裁的特點,像是最近趕製出來的。模樣挺漂亮,掌櫃的掃了一眼,立刻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主顧的女人,不是他能盯著看的。


    “這位爺頭一次來?需要點什麽?不是小的吹噓,我瑾斐樓可是京城的老字號,拿出手的都是好貨。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都從我們這裏拿。”


    藍烈傾看著身邊的人:“給我這丫頭的,可有什麽好東西?”


    掌櫃的連連應聲:“有有,昨日剛到一件好貨,小的這便拿來給您過目。”他估計著藍烈傾的品味,到櫃台後飛快地取出一隻沉木小匣,捧到藍烈傾麵前。


    是一對青玉手鐲。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泛著通透的光澤,式樣小巧。藍烈傾覺得不錯,隨手就拿起來,摩挲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盒子,將鐲子套到南宮雪若手腕上,問她:“喜歡嗎?”南宮雪若歪著腦袋看看,沒說話。藍烈傾見她眼睛裏沒有笑意,知道她沒興趣,又取下來遞給掌櫃,吩咐道:“先放著。”


    南宮雪若的一對眼珠子又開始四下轉悠。藍烈傾一笑,鬆開牽著她的手,自己尋個位置坐下,招唿她:“有看上的盡管拿。”南宮雪若隻顧著張望,心思完全不在他這裏,應了一聲就朝櫃麵另一側走去。


    掌櫃的趕緊命人沏了上好的祁紅茶。這茶平日裏連他自己都不舍得喝,此時殷勤奉上,藍烈傾端在手裏,隻用唇淺淺碰了一下,便隨手擱到旁邊,目光一直跟著南宮雪若。


    她看了很久才拿著一件東西過來。藍烈傾瞄了一眼,忍著笑說:“戴上看看。”


    那是一隻邊角料琢出的玉鐲,恐怕是這店裏最低檔的次品,玉紋斑駁雜亂,顏色淺淡,套在南宮雪若細細的手腕上,落進藍烈傾的眼中,顯得十分可笑。他沒有駁她的意,隻是笑著問:“喜歡?”


    南宮雪若點點頭,期待地看著他。


    【。。】


    藍烈傾伸手接過,確認沒有機巧後遞給掌櫃:“收著,和剛才那隻放一起。”掌櫃忙不迭地答應。藍烈傾又把嚐過的茶盞遞給南宮雪若:“渴了吧?喝口水。”南宮雪若不接,擺擺手表示不渴,眼巴巴地看著掌櫃把那隻玉鐲裝進盒子。藍烈傾彈了一下她額頭:“等下再拿。再去看看,還有沒有喜歡的。”


    於是南宮雪若蹦蹦跳跳地走開,陸陸續續抱來一堆花哨東西。藍烈傾一件一件地看過,眉角跳了跳。嗯,雖然品味差了點,眼光特別了一點,起碼都是正常的首飾,不是聯絡用的信物,沒藏著什麽花樣,所以都能接受。他不動聲色地吩咐掌櫃:“照著你拿來的那對玉鐲,配一整套給我瞧瞧。”


    一整套!單單一件就是不小的生意,這位爺居然要一整套!


    掌櫃的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地應承:“這就去辦,爺您稍候。”他迅速轉迴櫃台取出兩隻盒子,想了想,又跑去內室轉悠一圈,沒多久抱著數隻盒子出來,連同前麵取的兩隻,一起捧給藍烈傾過目:兩隻淚珠耳璫,一條翡翠項珠,一套玳瑁護指,一隻蝴蝶金翅簪,以及一塊青色玉佩。藍烈傾想了想,吩咐:“再取個首飾匣,將這套單獨裝好。連同她挑的那些,全要了。”


    掌櫃笑得合不攏嘴,麻利地拿出一隻上好金絲楠木匣:“爺您看這隻可好?”


    藍烈傾接過來,屈起指節輕輕叩了叩,頷首:“可以。”用料高檔,雕工精良。最重要的是,沒有暗格——隻是一件單純的首飾匣。


    於是掌櫃麻利地把幾件貴重首飾仔細包好,收迴小盒子,再把小盒子放進金絲楠木匣,衝藍烈傾討好地笑:“給您送到府上去?”真正的大主顧出門很少會帶隨身攜帶大額票子,都是送上門找帳房支取。


    “不必,收著就好。一會兒自有人來取。”


    “行,都給您收著!”金主說什麽就是什麽,掌櫃痛快地答應,心裏想了想,估摸著南宮雪若的愛好,又翻出兩隻花哨到晃眼的匣子捧給他:“夫人挑的那些,收進這裏如何?”藍烈傾斂著笑檢查,確認沒有暗格後頷首同意。


    想要藍烈傾性命的人很多,一隻手根本數不完。眼下他閑散在野,皇上的寵信隻增不減,不是動手殺他的好時機,所以,南宮雪若混進侯府,不管背後的人是誰,都隻能在潛伏中等待機會。偏偏藍烈傾一眼就喜歡這丫頭,舍不得幹脆利落地殺了她,便隻好剪掉她的爪牙,斷了她與背後主謀的聯絡。如果能順手挖出背後主謀,那自然更好。敢跟定國侯做對,藍烈傾有的是法子讓他後悔。


    市集上人來人往,正是聯絡的極佳場合。藍烈傾看完掌櫃捧來的首飾,迴頭見南宮雪若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姑娘,身段窈窕,背對門口,看不到模樣,不由眯起眼睛。她拿著一條普通成色的珍珠手串,看了兩眼放下,拿起另一條成色稍好的看起來。鋪子裏的夥計正準備將普通成色的收迴櫃台,南宮雪若伸手拿起來,看了兩眼,套到腕子上,衝藍烈傾晃悠炫耀。


    藍烈傾沒有阻止:“喜歡就收著。”


    南宮雪若笑嘻嘻地跑過來。掌櫃的趕緊將她碰過的東西請她過目,然後一件件往匣子裏裝。她嚇得慌忙擺手:“別忙著裝,要不了這麽多……”藍烈傾笑著打斷她:“不妨事,值不了幾個錢。拿著迴去慢慢玩,玩膩了再來挑新的。”


    其實這一堆東西加起來,都比不過藍烈傾那一套中的任意一件。


    南宮雪若怔了怔。很大一部分她都隻是拿起來看看而已,哪知道藍烈傾會全部買下。她蹭到藍烈傾身邊,抱住他的手,仰起臉問他:“侯……”藍烈傾伸出一根手指壓上她的唇,及時堵住了沒來得及出口的“爺”字。南宮雪若偏開頭,略過稱唿,不依不饒地問:“你對我真好。為什麽?”


    藍烈傾輕笑:“想對你好,於是就對你好了。哪有為什麽。”


    南宮雪若咬住唇不說話。從小到大,隻有十三真心待她好。眼前這人,難道是十三假扮的?南宮雪若搖搖頭,拋開腦袋裏的荒唐念頭:定國侯是誰,怎麽會被人假扮?何況十三扮的人,她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


    離開的時候,掌櫃猶在後麵殷勤招唿:“兩位慢走。以後有什麽需要的,記得來賞臉……”南宮雪若抱著藍烈傾的手臂念叨:“從小到大的首飾加起來,都沒今天一次買的多。哎呀迴去要怎麽戴?”


    藍烈傾逗她:“一天一件換著玩。換完了再來換新的。”


    南宮雪若認真地考慮片刻,重重點頭:“嗯!就這麽辦!”


    接下來,藍烈傾領著南宮雪若去酒樓吃飯。同樣身穿常服的侍衛不遠不近地散在周圍,封死所有可能遇襲的方向。暗地裏,一名侍衛悄悄留在首飾鋪,盯著接近南宮雪若的姑娘,確認她的身份。


    小二動作十分麻利,很快上齊菜色,唱個諾問藍烈傾:“客官,要不要燙壺酒?”


    藍烈傾轉向南宮雪若:“會不會喝酒?”


    南宮雪若點點頭。


    “要喝什麽?”


    南宮雪若想了想:“都行。”


    店小二就笑起來:“客官,照說小的不該多嘴,可是瞧著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年紀,喝酒不太好吧?”


    藍烈傾皺眉,正想斥他多管閑事,侯府可從來沒有這種膽大的下人。南宮雪若歪歪腦袋,烏溜溜的一雙眼睛盯住店小二,表情十分認真,開口說道:“他很好。”


    聽見她誇自己,藍烈傾的眉頭舒展開來,大度地揮手吩咐:“沒你的事,酒也不要了,下去吧。”


    “得勒!客官您慢用!”小二揚手一甩搭肩的毛巾,躬身退下。


    南宮雪若沒有特別喜歡的菜色。藍烈傾在府裏時注意到,口味偏甜的菜類她動筷稍多,今日特意選了江浙菜係。她仍然淡淡的,臉上掛著笑,眼神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藍烈傾凝神看過去,她神色平靜,仿佛一切如常。


    藍烈傾是這裏的常客,像他這樣身份尊貴的人,從未刻意留心過周圍的小人物。比如上菜的店小二。藍烈傾認得是這裏見過的麵孔,便沒有多加留心。他並不知道,這個小二其實是十三假扮的。


    他們在數天前,也就是十九進入定國侯府的當天就開始布局,出動了很多人等她出來取紅丹——因為她手裏的藥不多,而且他們無法潛進侯府。十三藏在這家客棧,十七在最熱鬧的大街上擺攤,另有近二十名情報人員隨時聽命。由於十三與定國侯曾有過接觸,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這張臉是十二親自動手描化,每天夜裏都要重新保養。


    南宮雪若今天一露麵,立刻有人將她的動向告知十三。聽說她進了首飾鋪,十三挑出一位手腳麻利、身份清白、且從未露過麵的姑娘,把準備好的珍珠手串給她送過去。這副手串裏每一顆珍珠都是空心的,裏麵藏著她需要的紅丹。姑娘在首飾鋪裏挑出外形相似的手串,故意走到她附近,背對定國侯的目光,趁人不注意時迅速偷梁換柱。


    來到酒樓後,定國侯沒認出十三,南宮雪若認出來了。畢竟是多年的搭檔,他們之間存有別人無法企及的默契。她知道十三擔心自己,於是很認真地向他報平安,請他寬心。


    紅丹拿到手,南宮雪若便沒有閑逛的心思,走出酒樓後開始抱怨累了。藍烈傾定定看了她片刻,勾著唇似笑非笑。最後什麽也沒說,抬手雇頂軟轎給她休息,自己仍然騎馬,慢慢悠悠轉迴定國府。


    當天晚上,藍烈傾宿在落霞苑。燭光中,南宮雪若撫著他的麵容,心情竟有些惴惴。他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一寸一寸地吻,眸光裏沒有白天的犀利,平添幾許溫柔。不知為何,南宮雪若心裏忽然安定下來。


    二天,本該閉門思過卻私自外出的定國侯再度應召入宮。皇兄的訓斥在他聽起來,依舊是不痛不癢,半句沒入耳。他坐在皇兄的書房裏,毫無壓力地端著茶盞,眯著眼笑得懶散。皇帝夏靖澤被政事煩得頭疼,看著他這副樣子,忽然萌生出一絲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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