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耿頔今晚睡的晚,我去的時候他靠坐在大床上,一手支著一張簡易畫板,一手拿著細長的鉛筆,正在畫紙上輕輕描繪。我在床沿邊坐下,看見畫紙上是一枚戒指的雛形。

    “來啦?”徐耿頔抬起頭微微一笑,對於我擅自晚歸這件事好似根本沒放在心上。我不由暗暗鬆一口氣,要是他真不依不饒的追究,我真的疲於應付。

    “你還會首飾設計?”

    “徐家有一個頂級珠寶設計行,我是裏頭的設計師之一。”徐耿頔偏了偏頭,語氣裏有點小得意,明亮的可愛。

    “真厲害。”我由衷讚歎。

    “無聊時的副業,掙點零花錢。”

    “徐大少爺還缺零花錢?”

    “缺,特別缺。老爸看我天天待在家用不著錢,直接不給了。”

    我靠在他身邊坐著,哈哈笑起來。

    “是和同學玩麽?”徐耿頔隨口問了句,筆下不停,沙沙地在紙上劃拉。

    我愣了一小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什麽,“嗯,好同學。”

    “長得漂不漂亮?”

    “嗯,很好看。”想到那四個一上街就會吸收掉所有人的目光,我又加了一句,“而且很有魅力。”

    徐耿頔笑,“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麽魅力?”

    “哼,那你為什麽老是看著我移不開眼睛?”

    “我……”徐耿頔語塞。

    我笑的更開心。

    “下次帶上我好不好?”

    “嗯?”

    “因為生病,沒怎麽好好上學,有聚會老爸也很少同意我去的。”眸光漣漣,說的異常可憐。

    我一頓,點頭答應。“不過你得教我這個。”我指著畫紙上越來越精致的戒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明明隻是簡單的一個環,上麵兩圈細細神秘花紋,卻仿佛有生命力,綻放著磅礴的美麗。自詡本世紀最偉大的設計師母上大人說過,最簡單的款式最考驗設計水平,徐耿頔這設計技術堪稱登峰造極。

    “這有何難?有你當學生,我榮幸之至。”

    “不過今天太晚了,你得休息了。”我抽走他的畫板和鉛筆,“躺下,睡覺。”

    “小的聽命,女王大人。”他躺下來,乖乖蓋好被子。

    我調暗燈光,繼續坐在床邊,“睡吧,等你睡著我再走。”

    “親

    我一下,不然我睡不著。”

    “喂,別得寸進尺啊。”

    “不是有晚安吻麽?好小氣。”

    “就小氣了,你咬我啊?”

    “啊,我的心髒好像有點不舒服……”他在被子裏滾來滾去直哼哼。

    我:……

    “好啦好啦,敗給你了,隻親額頭哦。”

    “好吧。”勉為其難的答應,怎麽聽起來感覺吃虧的是他不是我啊?這不對啊!

    俯身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蜻蜓點水地一吻,剛抬起身,手卻被他抓住了,握在他兩掌之間,縮進被子裏。

    我對他簡直無可奈何。大概今晚大家都不太正常,我居然沒有掙脫他。微微迴握,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在床上趴下來,側過腦袋看著美少年的睡顏。今天的確是過了他平時睡覺的點,他臉上顯出很困倦的表情,清麗好看的眉皺起來,幹淨脆弱的模樣讓人心疼。

    我伸出那隻沒有被他握住的自由的手,指尖貼上他的眉心,緩緩揉按,想要撫平那點皺褶。

    還沒睡著的徐耿頔睜眼,詫異地看著我。

    “睡吧,我陪著你。”我柔聲說。

    美少年仿佛突然間放下了一萬顆心,露出一個笑來,笑容裏淡淡的苦盡甘來的意味看得我莫名其妙。

    完了完了,徐家人不正常,自己也快被影響的不正常了。

    為了證明我這種想法,夜裏便做了個夢。奇怪的夢,夢到了一些我從來不曾經曆過的事情。

    嚴格說起來也算不得夢,而是很多亂七八糟的場景。

    明明我沒有去過澳大利亞,夢裏卻在悉尼歌劇院聽著大氣磅礴的交響樂,身邊是個看不清麵容的男人,正緊緊握著我的手。明明我很討厭吃白巧克力,夢裏卻在自己不知道是幾歲的生日宴會上,拿著銀刀子切開一個幾乎被白巧克力包起來的大蛋糕,事後還津津有味吃了一塊,身邊仍舊是那個看不清麵容的男人,緊緊抓著我的手。明明我和古都的訂婚宴很低調,平時我倆也從來不戴訂婚戒指,夢裏卻有一個異常盛大的訂婚宴,來了很多很多人,我穿著粉色而不是白色的巨大紗裙,看著那個看不清麵容的男人,緊緊握著我的左手,將一枚很是眼熟的戒指套在我的無名指上。

    明明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卻以一種親身經曆過的感受出現,不是旁觀,不是看電影那樣,而是一種確信,確信這些事情一定發生過,發生在自己身

    上,而且記憶深刻。

    細思極恐。

    我好像感受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從來不認識,與我毫無交集的自己。

    “影子,醒醒,快醒醒!”有人在不停搖晃我。

    我也想醒來,夢境卻將我鎖住,我拚命掙紮,發出痛苦的聲音。

    場景還在繼續。新年漫天的煙花,五顏六色在天空中綻放出大大的iloveyou,男人在身邊擁著我;水性很好的我在海水裏掙紮撲騰,像個完全不會遊泳的人,一點點脫力沉到深海裏,男人將我救起來緊張萬分的對著我人工唿吸;明明是跆拳道紅黑帶的我被一群嬌嬌小姐欺負到渾身是傷,男人一手護著我,衝著下人就要發號命令,而我居然沒有叫他直接把這群女的殺了,而是標準的白蓮花性格為她們求情……

    這些,到底是什麽……

    那個我究竟是誰,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停下來,快點停下來,她要受不住了!”現實裏的人在不住地喊。

    “醫生!快想辦法,她要失控了!”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我怒了,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和霸氣,硬是強行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入目的場景有點讓人發愣,因為我原本是站著的,在醒來的瞬間渾身脫力,正癱/軟在徐耿頔懷裏,徐焱就在身邊站著,周圍是一大圈白褂子醫務人員,扛著各種醫用儀器。而我所處之地,卻是一個長長的寬大畫廊。畫廊上掛的全是向日葵,畫風相似,應該出於同一人之手。

    我,夢遊了?

    這很奇怪,因為我長這麽大最多隻是餓醒然後迷迷糊糊爬起來去翻吃的,或者是不爬起來直接張嘴吃掉古都喂上來的東西,夢遊這種事,還從來沒發生過。

    夢境裏的各種場景一股腦湧上來,我大腦頓時抽痛的厲害。整個人拿不出一絲力氣,直接從徐耿頔懷抱裏脫出來,軟倒在地。

    “影子!”徐耿頔緊張的大叫。

    “我……頭疼……”我無力嗚咽著,因為疼痛,眼眶中迅速聚起了水汽,視線變得朦朧。

    徐焱一把將我橫抱起來,“別動,別說話,先迴房。”

    我渾身的汗,幾乎將衣裳都濕透,屋外的空氣沒有臥室溫和,汗水一冷,渾身被充滿涼意的不適籠罩。貪戀著徐焱身上的溫度,我哆嗦著身子,拚命往他懷裏擠,簡直快縮成一團。

    徐耿頔心疼

    的不行,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帶了大堆的醫生跟著徐焱迴屋。

    夢裏我走了很久,徐焱從畫廊走迴我的臥室居然花了將近十五分鍾。因為頭疼,一路上我不住地呻/吟,痛苦難耐。

    徐焱聽著微弱的聲音,手臂不由收緊,整個身體繃的硬邦邦的,仿佛在極力忍耐什麽。

    直到迴了屋,躺在床上,有人給我打了一針,我才緩和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羽影子無憂無慮的安逸生活很快就要到頭了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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