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他幹淨利落地迴答道。


    “孤!哪個孤?”


    “孤家寡人的孤!”


    “你、你好放肆啊?哦,不對,是你的父母好放肆啊,竟然敢給你取這樣的名字?莫非你不曉得,這‘孤’的含義麽?鮮有人用這個字為名的。”和兮思量著。


    “這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你就叫我孤兒吧!古時有個趙氏孤兒,我與他情況差不多,甚至更為慘烈,他是所有的親人死光了,而我,是我的親人還在這個世間上,卻都不要我了。”


    她微微朝他的耳邊一湊道:“那、那我做你的親人好不好?”


    不等他反應過來,她甜美一笑,抓住了馬韁繩,雙腿一夾,馬便跑起來,弘曆追著問道:“喂,你是你哪家的小姐?我、我們還能夠在見麵嗎?”


    她的馬技真好!性格也很是開朗,必定是我滿洲的姑娘,她卸下了她火狐披風,那披風就如同一片楓葉一般漂浮到了他的身邊,遠遠地傳來她的聲音道:“你弄壞了我的披風,要負責幫我補好,半月之後,我必定來此處尋你要了……”。


    後來每隔半個月,他們都會見一次麵,每一次見麵都會預約下一次的見麵地點,然而她卻一直都保持著神秘,然而她的高傲、朗爽,見識、才學、談吐,包括她身上的衣物發飾都不難看出,她出身不凡,必定是個富貴人家。


    然而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們有朝一日會久別重逢在紫禁城內,那一刻弘曆的世世界是完全崩塌的。


    就她喚的一句“四哥”,便就意味著他們再也沒有可能了,甚至還需要將她送到別的男人身邊去。


    即便是想要與她笛音相和,都會受人非議,那時的他特別的嫉妒她的夫婿,然而,他似乎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這就是老天爺給她安排的命運。


    那一年,他費盡心機地偷梁換柱,他遍尋良醫,隻為治愈她身體裏的寒疾,把自己的女兒交給她撫養,隻為能夠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期望。


    經過十二年的摩擦與相處,終於他們約定,愛恨兩消,相依相伴,兄妹之情、無關風月。


    他不想求什麽?不,也許是不能求什麽?他隻求,她能夠與他生存在同一個世界上,能夠在他想見的時候,看上一眼。


    他說:“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隻求你能夠好好活著。”


    為此,她的一切要求,他都會允許的,哪怕是照顧她的整個夫家?讓自己的女兒稱唿自己為舅舅?把她的兒子當成親生兒子般教養著!


    他以為可以一輩子都這樣,那麽他也是知足的,然而在乾隆九年和兮生辰那一天,所有的平衡都不被打破了。


    弘曆還記得,那時天還不算涼,然而和兮素來畏冷,屋子裏已經燒起了火盆,還特意命人煮著好茶,和兮坐在榻上閱書,他們閑話家常,迴憶起各種往事兒,談說他們的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相恨、相離、相守。


    他們能夠跨越富貴貧賤、地位權勢、哪怕是生死,卻注定越不過天注定的血緣,不能相愛的相愛,可以相守的唯美、無關風月的浪漫。


    然而卻因為慧貴妃的突然造訪,所有的一切都化為須有了。


    和兮對他道:“你是皇上,眼下已經有傳言說你在香山之上圈養女子,我不希望你再為了我而做出什麽出閣的事情來?我聽聞送菜過來的太監說,連皇後娘娘都驚動了,若是事情鬧大,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盡管他將她們母子保護得很好,然而世間上總沒得不漏風的牆,弘曆道:“那些個奴才就是話多,再則我已經安撫了皇後,想必她心中也明白了,即便我不來看你,我總該來看看不悔的。”


    和兮勸他說:“那好,此後每年,我的生辰、不悔的生辰,你來,其餘的日子便不要來了,一則你是皇上,沒得要事兒不能隨意地出宮,二則你若是來多了,總歸會被人發現的,我再、再也不會想這個塵世有半分幹係了,我隻想與不悔在一起。”


    “好,我聽你的,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不過桑齋的生辰,我也要帶他過來看看你。”


    “別了,他隻當他的額娘已經死去了,又何必再有牽連,我知道他好便是了,等著他再長兩歲,你要為他尋一個好妻子,讓他成家立業,我便沒得什麽操心的了。”和兮每當提起那個苦命的兒子來,內心都是很難過的,不管怎樣,世子總是真心愛過她一場的,那孩子也是她的骨肉。


    弘曆有些吃醋地道:“自從我登基以來,你便未對我說過半句關心、體貼的話了,你的白日照顧著不悔,你的夜晚念著桑齋,即便我的人來了這裏,你與我的話也不外乎他們的,和兮,我對你沒得別的所求,你就不能多多關心我一些嘛?你不曉得你偶爾對我一個暖心的笑容,我都會高興好久,對我說一句關懷的話,我都會感覺很快樂……即便不是夫妻之間的關心,你可以給我兄妹之間的關心哪!你我之間,若是有心意又何必藏著,我們邁不過去的檻,我們終究是邁不過去的……”


    弘曆拉住了和兮的手道:“我隻求與你唿吸同一個天下的空氣。”


    然而就在那一刻,房門被人推開了……


    【慧貴妃——來生也不能許你】


    “我多希望,一切都是我眼花啊!”


    門被人推開,慧貴妃淚眼婆娑,透過那淚珠兒卻能夠清清楚楚地瞧見弘曆的手靜靜地握著和兮的手,她已經在外麵偷聽了好一陣子了,她心中是百感交集,一則,她終於知道,自己在皇上那裏得到的一切的恩寵都是因為和惠公主的幹係,她為自己感到不公與委屈,二則,皇上與堂妹暗生情愫,並且有了子女,這可真是千古一醜聞啊!


    她在極其氣憤的情緒也是心亂如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推開了那扇門,當她看見皇上那震怒的表情,和惠公主那錯愕的情深,她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將失去了,但是此時此刻,她還奢求擁有什麽呢?


    她情迷數年的夫君一直以來都把她當成另一個人的影子,枉費後宮眾人還羨慕她的恩寵,為了獲得帝王寵愛,對她的穿著打扮、愛好習慣等等加以模仿,殊不知,她也僅此是旁人的一個替身罷了。


    “好一對情深義重的兄妹?好一個癡情的皇帝,好一個溫婉的公主啊!”慧貴妃手指著弘曆與和兮說道,那眼睛就好似打開了閥門,淚珠滾滾如流水,難以止息。


    和兮心中一緊,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躲在了弘曆的身後,弘曆也吃了一驚,冷冷喝道:“你怎會來了這裏?”


    “我若不來,怎能曉得世間可有如此滑稽的事兒……怎能曉得我癡癡戀著的夫君竟然還有此等不良愛好,圈養女子也就罷了,竟然還是自己的親堂妹?”說道此處,慧貴妃很是大聲地哭訴起來喊道:“皇上,你可曉得她是誰啊?他是怡親王的女兒,是先皇的養女,是你的親堂妹,不僅僅如此,她還是科爾沁的王妃,你可曉得自己在做些什麽啊?”


    慧貴妃一時氣上了頭,衝到了弘曆的身後,一把抓住了和兮問道:“四公主,你告訴我,你是人還是鬼?你若是人,那公主墳裏葬得的是何許人?你若是鬼,你纏著何人不好,為何偏偏要纏著皇上?”


    和兮本就受了驚嚇,此時被慧貴妃如此質問,隻怕更是驚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道:“慧貴妃,你、你冷靜些?”


    “冷靜?你讓我如何冷靜?我的天啊,你、你可曉得,你在做些什麽?你可知道,你會毀掉皇上的……自古以來,哪有聖明君主與族妹通奸的?你既然為科爾沁王妃,怎這般不知禮義廉恥?竟然假死為名,與皇上在此苟且,你、你害得我好苦啊?”


    慧貴妃好似瘋了一般地對和兮推推拽拽著,和兮步步為退,她步步向前,和兮道:“我與皇上如今隻是兄妹之情……”。


    “如今隻是兄妹之情,那從前是什麽情?不悔又是何人?不悔?不悔?愛新覺羅?和兮,你不知廉恥,坐下這種齷齪事,你還不悔?幸虧你沒死,你若死了,你有何麵目去陰曹地府麵見你的阿瑪額娘,如何麵對先皇與孝敬皇後,又有何麵目見你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


    慧貴妃情緒太過激動,言辭也極其激烈,屋外奴仆聞聲而來,皆拉不住,弘曆見她這般羞辱折煞和兮,也是一時氣憤,一手就抓住了慧貴妃的手,隨之狠狠一扯,毫不留情地往地上一扔,慧貴妃本就是蒲柳弱女子,弘曆又是壯年,為了和兮,又用了全力,慧貴妃哪裏能夠承受得住,身子就好比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弘曆一邊喝道:“慧貴妃,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朕的麵前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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