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弟當日放蕩不羈,在先帝靈柩前便對皇上您不尊,還試圖擁兵自重,帶兵造反,這些事情都是眾所周知,皇上念及兄弟情義不忍殺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皇太後的確不該如此。”


    “你如此想?”他疑問道。


    我鎮定道:”當然!“


    “皇後對朕說,成王敗寇,大局已定,讓十四弟重迴朝政也未必不可?一則讓他在皇額娘麵前盡孝,二則也可表明朕善待手足之情。”


    “不,萬萬不可,皇上,十四弟若成了孝子,那您成了什麽?長子在此,哪裏容得他幼子逞能?何況,如今誠親王、恆親王、怡親王、果親王等都是皇上的手足,何須非要放出一個戴罪之身表明’善待手足‘呢?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才真正的明君,豈能讓世人認定您偏心親弟呢?”


    我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翻,想著“皇太後,你想見十四阿哥,你做夢,我讓你死也見不著?”


    “蘭兒,朕很累,有些事情會有很多的人來替朕解憂,但是有些事情,隻能朕獨自一人承擔,誰也幫不了……”他突然起身朝外道:“來人……準備禦駕……”


    我疑問:“皇上,這才三更天……您要去哪裏?”我也忙著起身為他更衣,唯恐他著涼。


    “朕要去慈寧宮,你陪朕一塊去……”我想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夜已然黑漆,掌燈的太監們提著一串串的大紅燈籠在前開路,我與胤禛乘著禦駕前行,我雖然正襟危坐,卻免不了有著一絲絲的不安,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我的手道:“朕每一乘坐這禦駕都忍不住地朝旁邊摸一摸,可惜摸到的總是跟寒冰一樣冷的東西,隻有你才敢如此陪著朕乘坐禦駕,皇後總是說,君臣之道不可越逾,她說她是朕的妻子,可是也是這大清的國母,絕不能以身試法;淑妃她卻是自比班婕妤,一口一個曆史典故,說得朕啞口無言,卻不得不承認她言之有理,隻有你,連拒絕的話也不說了,隻要朕拉你,你便一同上來……“


    提到班婕妤,我才想起那典故來,卻不明白他為何要講這些給我聽,忙著請罪道:”皇上恕罪,蘭兒愚昧,並沒想那麽多……“


    他擺手道:”朕說這些並非是要罰你,朕是要告訴你,朕喜歡這樣,感覺暖暖的,不那麽冷,你不怕朕,這種感覺真好!“怕?我哪裏會不怕的呢?他心情好時,我自然不怕,可是他要事莫名其妙發狂的時候,我怎麽會不怕呢?


    ”隻要暴君才會讓人害怕?皇上是暴君嗎?蘭兒為何要怕?“


    "暴君?秦始皇嬴政、隋煬帝楊廣、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他們都是曆史赫赫有名的大暴君,可是秦始皇統一了六國,隋煬帝建立了第一條大運河,成吉思汗,更將國土擴張到前無古人,暴君未必不是明君,聖人曰設:以仁善忠義孝治天下,卻並未言語以仁善忠義孝打天下……朕若可以跟他們一般開天辟地,落個暴君的名目又能如何呢?如今天下隻怕已經有了朕殺兄軾弟的謠言吧!”


    “怎麽會?皇上一心為國,老百姓們安居樂業,對皇上的崇敬尊重之情,都宛如黃河之水滾滾不斷。“我奉承道,原來他根本就不在意做一個暴君啊?哥哥的事情未必不是效仿漢高祖劉邦的狡兔死,走狗烹,蒼鷹盡,良弓藏。聽聞近來,朝堂之上對隆科多的彈劾之聲越來越多了。


    到達慈寧宮時,還未進入便看見院內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條幅,十來個麵帶鬼臉麵具的薩滿穿著暗紅色的藏族服裝,有些手拿缶鼓,有些手拿搖鈴,有些懷抱銅鑼,手舞腳蹈的,中間一名為首的薩滿手中拿著符咒正燃燒著,突然朝符咒噴了一口酒,便在院內引起了一團明火,照耀了整個慈寧宮的。


    我當皇太後是何等人物?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經受不住驚嚇,我不過是命人假扮佟佳皇後的鬼魂來嚇過她幾迴,將一些紫色的珠子灑在慈寧宮內,裝神弄鬼地嚇唬了她幾迴,便成了這樣?


    若不是她苦苦相逼,我做夢也不敢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同為女人,何必如此為難呢?若是想要我幫忙,張嘴便是,何苦用這樣的方法,我年世蘭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你不讓我好過,我自然也不會讓你好過的,你讓我受辱,我就讓你吃苦。


    芳若匆忙引著幾個小丫頭出來接駕,如同大赦道:“皇上,您可算是來了?太後天天都說要見您呢?見了您,隻怕一切都好了。”


    芳若引著我們進入太後的房間,還未進入便聽見太後高聲喊道:“你來啊?你有本事就來啊?哀家不拍你,你做人的時候方且鬥不過哀家,做了死鬼就有了這個能力嗎?”


    隔著玉蘭色紗織帷幔,晃悠之間見太後披頭散發,站立在房中間四周環顧,見四周無動靜便笑道:”哈哈哈,你怕了,佟佳?靈毓,你活著都不是哀家的對手,死後還敢有所作為嗎?哈哈,你太可笑了,你以為你是貴妃,你就能踐踏哀家,你以為你是先皇的表妹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以為你是皇後了,你就能掌握哀家的生死嗎?哀家不怕你,哀家是皇太後了,就算是黃泉路上相見,哀家也不必對你下跪行李,哈哈哈……“


    ”是,是哀家害死了你,那又怎麽樣?阻愛之恨宛如殺父之仇,奪子之仇更是不共戴天,紫禁城內,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你要哀家償命?先問問你有沒有這個福分?”


    胤禛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不由臉色一沉,我隻是誠惶誠恐的在身側伺候,很明顯太後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來?你就搶我的孩子?憑什麽?憑什麽?“


    “賤人,你笑什麽?你笑什麽?你笑哀家醜?哈哈,你怎麽不去看看誠親王府中的榮妃,恆親王府的宜妃,還有被內務府贍養的惠妃,她們比起哀家來,要醜上千百倍,你要是有命活到哀家這個歲數,你也會比哀家醜千百倍……嗬嗬……”


    “什麽?你求哀家?放心,哀家會的,哀家會記住對你的承諾,哀家看著你這如花似玉的臉蛋被淚水跟血水侵染,哪裏會不感動,你放心,放心……”


    “胤禛,胤禛,我的兒啊?你不要哭啊?你不要哭啦……額娘在這兒呢?我的兒……”太後突然朝宮柱抱了過去,卻發覺不對勁忙著鬆開道:“我的兒呢?我的兒呢?”


    又好似清醒了一般定神地看著自己抬起的雙手,嗤笑道:“哈哈哈,哀家老了,哀家真的老了……”


    胤禛的臉此已然顯得沉寂了慢慢地轉身離去,我急忙追隨而去,他吩咐道:“不要告訴太後,朕來過了……”又朝我道:“今天,太後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


    他那麽敬愛他的母妃娘娘,得知她的母妃是自己的親額娘害死的,為何這樣的冷靜,連質問都沒有,不由想著也許他早就知道了,隻是不說而已,畢竟太後害死佟佳皇後也是為了他,要精確點計算的話,佟佳皇後是他害死。


    一個不好的想法湧上心頭,那他是否知道那張床的秘密?如果他知道,那他讓我入住承乾宮,豈不是……轉而一想,不會,他若是知道那張床的秘密,怎麽可能還留著這個證據呢?


    何況,躺在那張床的人都發覺不了,何況是外人呢?若非有人使用五行相克術,與那罌粟醉仙蠱起了反應,我也絕不會察覺的,必定如董鄂妃與佟佳皇後一般無聲無息的死去,無跡可查。


    他獨自一人去了承乾宮,命我先行迴翊坤宮道:”蘭兒,朕是個孝子嗎?“


    我微笑道:”皇上孝與不孝,母妃娘娘在天之靈都看的一清二楚的……“我獨自坐著轎子卻感覺忐忑不安,他此時心中一定很難受,皇太後嘴中喊的”胤禛我的兒?“是不是喊他呢?


    記得弘時自縊之後的那幾日,他總是在承乾宮借酒消愁,我竟然有些放心不下,感覺自己下手太狠了,畢竟太後是皇上的額娘,他若是有一天知道是我在背後搗鬼,那還不恨死我啊?


    “去承乾宮……”我命令道。我想著在他最失落的時候給予他安慰,無論一個多麽的堅強的人,總會又脆弱的一麵,幾個月前,他的兒子剛剛自縊在自己的眼前,此時生他的額娘,竟然落得神誌不清的下場?他必定肝腸寸斷,傷心欲絕的。


    “福嬪娘娘,請恕罪,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我到達承乾宮時,蘇培盛攔著我說道,我道:“公公覺得皇上此時是一個人獨處好呢?還是本宮陪伴在身邊好些呢?”


    蘇培盛遲疑:“自然是娘娘陪伴在身邊好些,隻是皇上有令……”


    他依舊攔著我不放行,我叱喝:”有什麽後果本宮一人承擔便是了……“我一手將他推開,他忙著叫道:”攔住,攔住……“從內竟然出現皇上的禦林軍,手拿兵器攔住我,不由覺得事態嚴重,皇上是真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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