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朕會命太醫好生的幫你治療,不會有事兒的。”他安慰道,我心裏雖然是舒服裏,身子不能如此,依舊的發抖發冷,皇上隻當我是受了驚嚇,命人好生的照顧我,皇後張羅著我移居的事兒,卻在第一時間將頌芝打發到了辛者庫,連告別的時間都不給我。


    雖然皇上沒有處置許訣君,卻也沒命他一同遷移到翊坤宮伺候,當初他本就是負責翊坤宮安危的守衛,一塊跟著遷到承乾宮的,如此一來,還是把他調離了我的身邊,我進言道:“多虧孟太醫舍身相救,要不然,臣妾也與那宮殿一般變成焦炭了。”皇上便賞賜了聲諾白銀千兩,以示表彰,另命溫實初好生照料他的傷。


    我的毒癮一直都在犯,體現出來的症狀就是軟弱無力,宛如被踢了骨頭一般,每當難以忍耐之時,百合便會給我吃一顆蜜餞,便會感覺極其的甜,而且吃慣了苦藥,舌頭都已經麻痹了,又擔心衝減藥性而強忍不能吃,對甜味也是牽腸掛肚的想念著的,如今如願以償,便感覺沒那麽的難受了,溫實初想著要幫我診斷,我怕他看出究竟,不予理會,聲諾為了堵住他的嘴,隻能帶病上崗。


    幸虧那傷不是很嚴重,他告知我說:“我自己是太醫,這點小傷,何足掛齒?”那傷在背後,他家中又沒得女人照顧,我也是掛念的,便提道:“你可有心儀的女子,即便不娶妻,找個在身邊端茶倒水,噓寒問暖的小妾哪怕丫頭也好的。”


    “姐姐又來了?”每當提及此時他便會避而不談,隻是深邃的目光看著清顏從前中坐著的位置,一片癡心,卻不知道清顏到底如何去想?那信上所言,分明是有意中人,那種恨不得自己能有“縮地”之能的思念,也絕不是對聲諾的。


    這一攪和,皇上對我的寵愛更甚於從前,皇後本想著依舊讓我住在蘭馨殿,詢問皇上的意見道:“翊坤宮的主殿如今被佛祖菩薩住著,臣妾想著也不好挪動尊駕……”


    皇上道:“該住在哪裏便住在那兒,若是讓皇後搬到景仁宮的偏殿去,皇後心中也不好受吧!”皇後陪笑道:“皇上,臣妾的意思是佛祖菩薩不得輕易移動,想著暫且讓福嬪在蘭馨殿委屈幾天,等臣妾請來高僧好生請佛祖移駕,如此才不會辜負福嬪誠心禮佛的心意啊?”


    倒是真沒委屈我,挑來的東西每一樣是看不上眼,什麽名貴便撿著什麽來的,甚至越過了當初我貴為華貴妃的份兒,惹得我不謝恩都不行了,偏生不能正大光明的受著,不然就是越規了,命百合把那些太過的東西還了迴去,皇後又命剪秋給送了迴來,來迴三次,我便就隻能卻之不恭了,皇後待我和善了許多,一如從前那般的忍耐我,我也不太過挑釁,凡是按著禮數來,她也找不到我的錯兒,表麵維持著和善,心中自然是各有各的算盤的。


    菀妃、惠嬪、安嬪、端妃、敬妃等人誰沒來探視病情,卻也象征性的送些禮來表示問候,我哪裏還敢受啊?隨意的便扔到了一邊,我想我送迴去的迴禮也該是一樣的下場的,襄嬪則是帶著玥珊來看過我幾迴,當著孩子的麵,我不忍處置她,何況我也不能把她如何,隻不過略微的過得去罷了。


    百合道:“這夥子該急了,果然是牆頭草,眼下菀妃還沒倒呢,就尋著風兒來了……”


    我抱著小白梳理著牠雪白的毛羽不以為然地道:“你以為她想麽?不過是沒得法子的事兒,背棄過舊主的人,何來的忠心可言,你當菀妃會像護著安嬪那般護著她麽?”


    想必早就對她起疑心了,否則也不會對“玥珊”“肅菲”兩個名字說出“名凡人不凡”的話來,這不是反著說玥珊是“名不凡人凡”麽?


    “玥珊,快叫福娘娘!”玥珊比小時候安靜多了,不如和惠公主那般活潑,卻溫雅如鬆柏,溫婉大方,朝我行禮道:“玥珊給福娘娘請安,福娘娘吉祥!”她幼年時哭鬧起來我的確覺得心煩,如今如此安靜,粉妝玉琢的倒是十分討我的歡喜。


    “公主別多禮!”我一鬆口,她就跑到了襄嬪的身後,不再與我說話,可見這半年來,襄嬪沒少給她灌輸“年世蘭是老虎”的觀念,我自然是不會計較的,心裏狐疑著,許是菀妃派來她打探虛實的,我若是自亂了陣腳豈不是正中了她們的下懷,故此不多代價,說些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便說自己乏了。


    襄嬪道:“娘娘近來身子還好麽?總是困乏?近來吃的什麽藥?”我便知道她也不敢背叛菀妃,菀妃的手段不比我差,何況我這邊早就撕碎了臉,再靠過來,我未必能容納,她曹琴默何許人也,這點算盤不會麽?


    “襄嬪,如今你、我是一樣的,你不必再稱我為娘娘,你若抬舉,喚我姐姐如何?”我朝她走去,微笑道拉扯著她輕輕一拍說道,她明顯的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嬪妾、嬪妾惶恐!”她雙眼目光閃爍,不敢對視我的眼睛。


    “當初諸多事兒,許是我待你不住,如今難得你寬容大量,我豈能再受你的尊稱?我自從上迴小產後,多半是這樣的,沒得大礙,你不必操心,有空帶著玥珊來看看我,正愁著悶呢,偏生這天一時半刻熱不起來,出個門都是不易的事兒。”我一頓掏心窩的話,弄得她揣測不出我的心意,眉頭一簇簇的不知所以,我還命百合親自去庫房裏挑了些上等的頭飾送給她,更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她一出門,我便氣得摔杯子狠狠的罵道:“若不是看在公主的份上,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她。”本想著借著她的肚子養育個皇子,誰知還這般的不爭氣?


    皇上知我病著,時時刻刻都掛念著,即便不留宿也總會來看一看,卻多半會談論起菀妃與瑩貴人,若是從前我寧可他不來的好,在我的麵前談起其他的女人,還津津樂道的,著實讓人心疼,卻強忍著不發作,隻是有意無意的說起一些懷念孩子的話來道:“若是如菀妃那邊曆經生產之痛,便能得一對如此靈氣的兒女,也算是值了。”


    胤禛見我如此掛念,整日裏把小白當成孩子的照看著,說來它長大了好些,敢來的時候抱在懷中還感覺輕飄飄的,如今卻很是費力的,冬日裏特意地命人給牠做了衣裳,四個小小的腳套,是用桃紅的棉布縫製而成的,這才是頌芝親手做的,不由有些擔憂她在辛者庫的日子不好過。


    “肅菲倒是乖巧,小阿哥卻很愛哭鬧。”他雖然口中在抱怨,卻依舊能夠體會得到他的疼愛,見我想著有個孩子又說:“玥珊大了,該送到鳳鳴軒與和兮同住了,你有空可去看看。”


    “玥珊這孩子小時候也是該哭鬧的,如今倒是文靜了許多,襄嬪教得好呢!”


    “襄嬪望女成鳳朕能理解,隻是太過了些,玥珊才四歲不到,便整日裏忙著教這,教那的,孩子哪能還活躍?”我手上的傷還有些隱隱作痛,傷口已經愈合隻是等著消除疤痕而已。他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正寫著“身處塵氛之地,而誌氣安舒”中“舒”字的最後一筆。我有些顫抖沒勾好他便道:“你少年時,不愛讀書習字,沒養成派兒,如今算是初學,寫來還不算是費勁,如菀妃那般的,一時半夥是改不了她的娟秀柳體,這便是先入為主了。”


    “如此來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嘍了!哥哥整日裏念叨說我不學無術,如今才懂得不學無術也有不學無術的好了吧!”我一時口快竟然提到了哥哥了,他如同被針紮似的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亮工的字也是極其好的,隻是潦草些。”他了無興趣地說道,我微微一笑道:“誰是亮工?”他定神看我一眼,朝我滿意的點點頭,和善淺笑道:“看你也累了,早些安歇吧,皇後近來頭風發作厲害,朕要去看看!”


    我強忍著送他離去,我們終究是不能如從前了,即便我成為鈕鈷祿氏,我也抹不去我身體裏的血肉,那與“年羹堯”同樣的血液,我並不以為恥,後宮之人再無人敢見我與年羹堯聯係再一起,隻有我與胤禛才可以,好似一張拉得緊緊地弓弦,一觸即發。


    每當他待我如此好,我便會遺忘自己生存的目的所在,沉溺在他為我釀製的蜜罐裏,不可自拔,忘乎所以,隻有在忍受那些身體的疼痛與夢見哥哥的冤魂時,才能想起血海深仇來。


    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豈有放棄的道理?無論是為了年家的血仇,還是為了我自身的活路,這些擋在我麵前的絆腳石的的確確不該存在,隻是這麽多的石子,卻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皇後位高權重,動彈不得,菀妃生寵眷顧,難以下手,著實是一籌莫展。隻是知道趁熱打鐵,我若是不下手,她們又該想著別的法子來殘害我了,豈能再給她們喘氣的機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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