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在出宮的長亭裏發覺她的,奴婢侍奉主子多年,自然知道主子心中所想,主子自來心高氣傲,獲罪降位之後,內心憤憤不平,唯恐被她人奚落,被奴才們不尊,不敢要聰明能幹,這丫頭癡癡傻傻再合適不過了,幾番盤問她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更如無頭蒼蠅般不知何去何從,故此奴婢才敢賄賂管事的把人帶迴了翊坤宮,求皇上恕罪。”頌芝也忙著說道,虧得她機靈,趁機辨別,如此還落個好心收留無家可歸之人的名聲。


    “這麽巧?剛剛你可不是這麽說的?轉嘴倒是快啊?”菀妃在一旁不屑地說道。


    “菀妃娘娘此話何意?莫非是說本公主與她們串通好了扯謊麽?”不等我反駁,和惠公主已經言語了,小小年紀氣勢倒是不小,“要不要把本公主的額娘接進宮來認一認啊?”


    “公主息怒,本宮並非懷疑公主,隻是怕有人居心叵測利用了這傻丫頭也未可知呢?”菀妃見公主發怒也不敢多言隻能轉而朝皇上道:“皇上,此事太多疑團,甚是蹊蹺,臣妾認為還是問清楚為好?那傻丫頭嘴中提起的大姐又是何人?”


    “你說你要去找怡親王?你可見過怡親王啊?”胤禛問道,清顏有些是疑惑,胤禛又問:“你且說一說怡親王多高多瘦長相如何?有何特征?”


    “皇伯伯,她是一個傻子,即便見過阿瑪也未必能記得,您又何必再問,莫非您連和兮都不相信麽?既然如此,您就殺了她吧,和兮不攔著您了,總之,額娘早就當她死了,橫豎和兮不告訴她就是了,免得她又自責不已。”


    “和兮,不要與朕說氣話,這丫頭頂撞了皇後,朕若不問過明白,這後宮之中可還有規矩可言?若真是你額娘身邊的人,朕必定不會為難她的。”胤禛並無動怒,在公主麵前他是個十足的慈父。


    “朱邸宴開介壽時,九重恩眷集繁禧。純誠自是承歡本,仁厚端為受福基。三島露濃培玉樹,小春風暖護瓊芝。年年願傍青鸞隊,拜獻南山祝嘏詞。”隻聽見清顏慢慢悠悠逐字逐句的念叨,聽起來有些耳熟卻不知在哪裏聽過?


    【和惠公主(三)】


    “嗯?”胤禛有些疑惑,朝清顏看去,她隻是神態呆滯的匍匐在地,身子好似痛苦不已,“你怎麽會知道這首詩?”


    “王爺教的,王爺說這是寫給哥哥賀壽的,王爺的腿腳有毛病,常年要吃藥,身上總有一股藥味。”清顏迴到道,賀壽?不由想起了一件事情,康熙四十七年,太子一廢,十三阿哥胤祥因被人認定為□□收到牽連被先皇幽禁,康熙四十八年,太子複立,他卻並未免於難,當年胤禛被封為雍親王,次年壽辰之日,大擺筵席,他招待四方賓客,喝得醉醺醺的,當夜來到我的房子,最終就是念叨著這首詩。


    “純城自是承歡本,仁厚端為受福基。”他醉酒之中不停地吟著這兩句,我那時入府之間並不長,更不知道他與眾位阿哥之間的事情,自然不懂他的心情,那日他一改平常的穩重冷漠抓住我的手問我道:“你告訴本王,什麽樣的男人才是有本領的男人?”


    我不知其中緣由便迴答道:“能報效國家,造福百姓,保家衛國的男人便是有用的男人。”他聽後哈哈大笑起來,今日迴憶起來他不過是悲極生樂罷了。


    “哈哈,好,說得好,如此說來,本王是個實至名歸的好男兒……”接著他就撒起了酒瘋,反反複複地吟著那幾句詩,任我在他的身邊說什麽他都是不理不顧,自顧自地沉迷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


    “莫非不坦誠相待便不能有子女承歡膝下麽?莫非不仁慈德厚就無法享受福祉麽?三島露濃培玉樹,小春風暖護瓊芝,誰是春風,誰又是瓊芝?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夜他還說了許許多多的胡話,我倒是記不得了,如今被清顏這一提醒,倒是有幾分印象。


    “這是十三弟寫給朕的賀壽詩,除了朕之外,誰都不知道,可見你除了是怡親王府的人之外,還是怡親王的親近之人。”聽聞胤禛如此說,反倒覺得莫非清顏真的是怡親王府的人,可是和惠公主明顯在說謊啊?


    “哦?此詩當真隻有皇伯伯與阿瑪知道麽?她並非是阿瑪的親近之人。”公主也有些疑惑,胤禛答道:“許是你阿瑪告訴了你額娘,你額娘讀時被這丫頭聽去了。”


    “如此解釋方能通些?阿瑪額娘伉儷情深,許是沒得秘密的,就如同皇伯伯與皇伯母一樣。”被公主這一攪合,別說菀妃了,就連我糊裏糊塗的,菀妃仇視地朝我看來,看著她怒火衝衝的眼神,真擔心她會動了胎氣,然後在我這個蘭馨殿分娩,那可真是髒了我的地兒。


    “既然如此,皇伯伯就大發慈悲饒了傻大姐吧,和兮替阿瑪額娘多謝皇伯伯恩典。”


    “哈哈,你這丫頭,恩都謝了,朕還能不答應?”清顏總算是保住命了,菀妃還打算上前說些什麽?卻被他阻止,見我還跪在地上上前將我扶起,道:“此迴你的身子與心靈都受了重創,不必為這些小事費心。頌芝,你瞞著主子私自賄賂,罰你三月俸祿,以示懲戒。”


    “和兮,這丫頭你就命怡親王府的人接出宮去吧,免得在宮中不守規矩,這兒得罪這個明兒得罪那個的,朕能開恩幾迴啊?”胤禛下令道,我見清顏痛苦不堪的摸樣,實在不忍她就這樣的離開,最重要的是,我還不知她到底是何人呢?此事極其的蹊蹺。


    “皇上,她怕是傷的不輕,不如先在蘭馨殿養好傷再放出宮去吧,畢竟她也跟隨了臣妾一場,實在不忍如此傷痕累累的送出去,如此隻怕十三福晉見了也會心疼難過呢?”


    “菀妃,你對她動了刑麽?”胤禛打量清顏後朝菀妃問道。


    “臣妾怎會?不過是小懲大誡嚇唬嚇唬而已。”我忙著過去扶起清顏,仔細檢查她身上的確沒有傷,卻不知為何如此柔軟?


    “我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而且她灌我喝了一桶醋,我快……”清顏迷迷糊糊地說著,話還沒玩就昏倒在地,我也顧不上找菀妃理論,忙著命人將她扶走,命人請太醫來看。


    “傻大姐算有福的,跟著額娘,額娘疼她,跟著你,你也疼她?”公主見我如此關心清顏便朝我說道,我雖然隻是個貴人,卻好歹是皇上嬪妃,她竟然敢直唿“你”,而並非尊稱,不免有些不悅,卻知道無須計較,畢竟是她救了清顏的性命,我對她隻有感激之情。


    “她雖然癡癡傻傻,整日胡言亂語的,卻極其活潑可愛,能逗我一樂,故此待她好些。多謝公主解圍相救,待清顏的傷勢好後,必定再還福晉一個活蹦亂跳的丫頭。”


    “蘭兒,你好生休息。”胤禛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有朝菀妃說:“菀妃,你大著肚子,頗有不便,早些迴永壽宮歇息,以防動了胎氣。”菀妃隻能施禮告退。


    “和兮,朕見你,手握馬鞭,想必是剛剛送你阿瑪去了,可是累了,與朕一同乘鑾離去吧!”公主卻不以為然,左右環顧著蘭馨殿,身上的鈴鐺兒跟歌兒似的響起,讓人都歡快了些。


    “不呢,和兮還沒做正經事兒呢?此番來,是奉阿瑪之命找來順貴人的。皇伯伯,順貴人呢?”找我?奉怡親王命?我跟怡親王從未有過交情,他為何要找我?


    “嗯?你不認得麽?朕記得你們見過的?”胤禛納悶道,示意我上前,我便正式朝公主行平禮道“公主一年大過一年,轉眼從粉妝玉琢變成貌美如花了,我一年老過一年,臉上皺紋隻怕掩蓋了真麵目,公主認不出來也是對的。”


    “和兮記得當年的華妃娘娘,雍容富貴,朱潤圓滑,遠遠看去好似精心雕刻的玉人兒,為何變得如此消瘦,怕是風一吹就能飛起來?真真難以想象,順貴人與華妃娘娘是同一人?”她仔細地打量我,不由感歎道,不說我也沒意識到,隻怕這幾天連番惡戰,臉色也不好,憔悴如黃花,難以入目吧。


    “和兮多有得罪,順貴人切莫見怪。”說完後公主朝我行長輩禮,不由覺得她雖然有些嬌生慣養,卻是極其的懂得禮數的。


    【和惠公主(四)】


    “和兮,你阿瑪命你來找順貴人所為何事?”


    “阿瑪即將前往保定賑災,臨走之事卻有幾件事兒放不下,特命和兮來辦。第一,是找順貴人道謝,阿瑪說,皇伯伯告訴他讓和兮宮中府中各住半月的法子是順貴人想出來,實乃解決了阿瑪的心事兒,故此必定要謝。”


    “豈敢承謝?這法子是皇上想出來的?”我忙著解釋道,胤禛聽後也笑了起來道:“你功不可沒!”


    第二,是找順貴人道歉。阿瑪說,若非他心血來潮想著要去狩獵,將皇伯伯您帶出了皇宮,讓順貴人百口莫辯,受了許多苦難,還痛失了胎兒,實屬抱歉,命和兮帶來些上等人參與靈芝聊表心意,願順貴人身體早日康複。”說到這個,我倒是要感謝怡親王把皇上帶出宮,讓我有機可趁,若非皇上不在宮中,摔倒之後立刻會有太醫來看,也未必能合情合理的小產,如此在暗室關了那麽久,別說是兩個月,六個月也未必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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