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走出了酒樓,凰笙以為會去找茌茌。但九卿卻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就在城裏晃晃。

    凰笙心想反正茌茌跑去找年生了,如今她沒有多少記憶,或者見了年生一麵能迴憶起不少往事,到時候一起理一理思路,再決定方向,應當效果更好,當下也就遂了九卿的提議。但實際上,凰笙也沒有話語權,帝君要往東,小鳳凰不敢往西,嚶嚶嚶~

    人間的夜市十分繁華,為了避免走散,九卿又十分順手地將凰笙放進了袖口。凰笙有些氣悶,這哪是一起逛街,分明是他一個人逛街嘛!可悲催的是,敢怒不敢言!她隻敢探出一點點腦袋看看外麵。

    一個賣糖葫蘆的從他們麵前走過,正好身旁有一小姑娘,紮著兩隻小辮子,甜甜地喊:“爹爹,我想吃,我想吃。”

    那被喚作爹爹的,似乎不大情願。

    小姑娘嘟著臉一臉的不開心,那爹爹隻好給她買了一支。

    凰笙看了看,似有頓悟,探出一丟丟灰色的腦袋,足足道:“帝君,我想吃糖葫蘆。”言罷還嘟了嘟嘴,可惜她的嘴有些大,也看不出來是嘟著的。

    九卿偏過頭瞧著她的糟蹋模樣,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暈開了一層漣漪,竟是,不厚道地笑了。

    “你不扮鬼臉,我興許就允了。”

    “……”

    一晃二晃,一人一鳥就晃得有些晚了,睡意上來之際,九卿找了家客棧打算暫且休息。

    雕窗撒月光,屏錦透燭火,凰笙原以為茌茌跟著年生走了,一時半會兒是迴不來了,沒成想,到了夜半,她突然出現了。

    當時,凰笙正沒什麽分寸的趴在九卿的胸口,她長那麽大,除了剛出生那會子是很小的一隻,從沒有變的那麽小過,自然覺得這樣的自己睡在九卿身上也是輕飄飄的,便心安理得地躺在他身上。

    正睡得舒服之際,就被九卿整個領了起來,凰笙迷迷糊糊間聽見有風吹過的聲音,桌上唯一點著的燭火隨著風飄飄忽忽,一時間她睜大了眼睛,心想,明明睡覺前將房門都關好了,哪兒來的風呀。

    房間裏燈火如豆,燭火所照之處忽的出現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那鞋子上還沾染了不少泥土與粉色的落花。

    九卿隨手拈了個手勢,房間裏滅了的燭火一下子都亮了起來,這才看清,可不就是先前急急忙忙走了的茌茌。

    她歪著腦袋,坐在窗邊,臉色一片慘白。這種慘白與在冥界時

    見她的慘白又有區別,仿佛是受了什麽重大的刺激。

    凰笙定定地看著她,足足問:“姑娘見著年生沒有?是想起了什麽事情麽?”

    茌茌淡淡嗯了一聲,“想起了很多事情,卻覺得那些事情不該想起的。”

    凰笙仔細看她,才發現她臉上布滿了淚痕,定然是先前已經哭過了。

    “我今天來,是想來與二位辭行的,我已經見過年生了,要迴冥界去了。”說完,眼眸黯淡半垂。

    凰笙心下一擊,這個結果著實是沒有料到的。

    九卿說:“已經決定好了麽?”

    她揚起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嗓音裏透出森寒之意,“是。我才明白我這樣的女子,怪不得年生不願意等我,其實苦等那麽久又算得了什麽,連去見他一麵,我都覺得是奢望的。”

    靜水深流,紅衣如火,那麽多的日日夜夜,淒苦寒冷的忘川河畔,她一等就是那麽多年,任憑彼岸花將記憶侵蝕都不願意忘了那個人。他們之間的緣分,隻能到此為止麽?

    心上好像被蒙上了一層水霧,冷冷濕濕地疼,凰笙深吸了一口氣,雙足立於茌茌的膝上,“你一開始很想和他在一起的?”

    茌茌手指輕扣雕欄窗欞,淡淡道:“可我現在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以前我忘了那些事情,如今我都想起來了。原先我多少是有些埋怨年生的,可如今,我不這樣想了,他能先去投胎,於我來說是種解脫。”

    九卿靜了良久,忽的開口,“你覺得不想再和年生在一起,可是指你失貞的事麽?”

    茌茌搭在窗欞上的手一點一點滑落,眼裏浮現一層細密的水霧。

    凰笙不是沒有想過茌茌突然這樣肯定是有什麽隱情的,可是偏偏是這樣一個原因,這世間若要問最愛年生的人,除了茌茌還有誰,她已經愛得無可救藥了,這樣的女子怎麽會失貞?但凰笙瞧著茌茌灰敗的神情和無言的辯駁,就明了,這事兒應該是真的。

    茌茌說去了冥界就要成為野鬼了,那麽多年她從來沒有好好走一走,這次來人間想看看舊人舊物,和我們約在三日後見麵。她走後,九卿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扇子,問凰笙:“還睡麽?”

    凰笙搖了搖頭。

    他瞟了她一眼:“那走吧。”

    凰笙茫然地抬起頭道:“去哪兒?”

    他看著她,似笑非笑,“不是想知道茌茌怎麽死的麽?帶你去看看

    。”

    凰笙心裏的憂愁一下子煙消雲散,一股腦兒鑽進九卿的袖口,不爭氣地笑了。

    走出客棧,還是月朗星稀夜,出了城,往一山路走,行了好一段路,也不見燈火,不知是這地方原就沒有人家還是夜已深都熄火休息了。

    夜晚的涼風微掀錦裳袖擺,有一陣好聞的花香撲鼻而來。凰笙從袖口裏探出腦袋,隻見大片粉色的杏花灼灼蕩漾在枝頭,好不漂亮。

    九卿站在原地,微微抬了抬手,念了什麽口訣,那片杏花林裏就升起一片濃霧。便也是頃刻之間,一下子變成了白日,天上有無根水落下,滴答滴答拍在枝頭,將開得繁盛的花都打落在地。凰笙思及那一雙燭火裏的繡花鞋,上麵沾染的泥土和粉色花瓣,應當就是來自這裏的。

    凰笙說:“君上,你能變出一把傘麽?”

    九卿微微翹起唇角:“怎麽了,怕雨淋濕?”說著竟然還將她從袖口裏拿了出來,置於掌心,攤與空氣裏。

    凰笙嚶嚶嚶地足足叫,“你別這樣.......我”她感受了一陣無根水的洗禮,才發覺,不過是一場幻境,雨水從身上穿過都落進了泥土裏了。

    她從掌心飛到九卿肩頭,訕訕道:“帝君你老這樣捉弄我難免.......”

    他凝著她,淡淡問:“難免什麽?”

    “難免關係不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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