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笑嘻嘻的,杜野腦子裏亂糟糟的,卻還有精神去想,宋綰,到底是何方神聖。與宋歡是同一輩人,為何竟遠遠強過宋歡?


    迫在眉睫的是來自眼前的威脅,笑聲驟然止住,一個洪亮聲音在武館裏響徹:“歡迎各位貴賓,請!”


    一個矮小的胖子坐在一張高椅子上,方君豪腦子剛清醒一點,又偏偏還處於半昏迷狀態,本性發作,指著那胖子大笑:“哈哈,這矮胖子還偏坐那麽高的凳子,笑死老子了,哈哈哈!”


    矮小胖子麵色一沉,喝叱:“掌嘴!”


    “掌你老母!”方君豪腦子昏昏沉沉,卻不表示他對外界毫無感知,立刻暴跳如雷,衝著眼前竄來的身影,雙拳揮出。


    砰……方君豪流星般飛出老遠,緊接著他似乎醒悟了一些,跳起來大怒:“我日,你們這些狗東西玩偷襲,老子最愛的就是打架,來啊,來啊!”


    那黑人猛的竄將過去,輕蔑的一巴掌拍向方君豪。方君豪胸中滿是怒氣,心中隻剩一個念頭,哪裏還顧得隱藏劍氣秘密,探手之間,劍氣幾乎就要迸現。


    就在這刹那,杜野突然出現,按住他的雙手。麵無表情,可是那眼神中藏著深深的怒意與狠色,讓方君豪渾身生出寒意。


    那一巴掌生生拍在杜野麵上,麵頓時腫起大片。杜野不怒反笑,燦然一笑:“前輩,在下管教無方,師弟出言不遜,在下便替師弟受了這一掌,還望前輩見諒。”聽起來,如果這矮胖子不肯作罷,他多半連左臉也會送上去挨上一巴。


    矮胖子微微動容,盯著杜野半晌,大笑:“好,有擔當,我喜歡!此事就此揭過,請坐。”


    “杜子!”方君豪又驚又怒,惡狠狠瞪了那矮胖子一眼,心想有一天我遲早找你個毛娃娃還迴來。正暗中鼓氣發誓,迴頭望著杜野那嚴厲的眼神,他心中凜然,偏過腦袋狠狠出了口氣,無奈的豎起一根手指。


    方君豪以前習武隻道是好玩,熱血和豪邁,這是他對江湖和武林的認識。但現在,他才發現,原來武林真的不是那麽好玩,怨不得杜子以前一直都那麽低調,原來槍杆子才是腰杆子。


    杜野麵色不變,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在練武場中間的桌子邊坐下。如果不是右臉隆起極高一塊,多半別人會覺得杜野是撿了一百萬而故意沒交給警察叔叔:“在下天武宗杜野,見過前輩!”


    “宋家宋歡!”宋歡驕傲得像是尾巴上插了一隻孔雀翎毛的野雞,微微抱拳便坐下。


    “天武宗方君豪!”方君豪按住怒氣,要不是答應杜野不胡亂開口,現在他肯定大罵你這個老化石,一直罵到天怒人怨才滿意。


    “哇,你連我都不認識,不過,沒關係,我叫宋綰!”宋綰嬉笑連連,可是矮胖子卻不敢有任何的輕視。


    “七殺門門主,蔣宗虎!”矮胖子點頭,覺得這幫人很有禮數:“今日約了幾位前來,正是為了談談那林禹行之事。”


    眾人默然,唯杜野和方君豪猜到此事內情,二人卻偏不開口。蔣宗虎掃視眾人一眼:“各位不知林禹行與七殺門的恩怨?如此你們也敢插手,果然初生牛犢。”


    其實宋歡很想學方君豪一樣破口大罵一句牛你老母,不過,心想自己不要搞得想方君豪那樣丟人。方君豪丟人,沒人在乎。他丟人,丟的卻是宋家的人,他不敢,也不能。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宋綰不但不會替他挨這巴掌,多半還會趁機上來踩兩腳。所以,想想就罷,要是真的罵出來,那他肯定自己是腦子有毛病。


    林禹行是商人,與七殺門又能有什麽樣的恩怨。總不能說林禹行很狗血的在年少時搶了蔣宗虎的女朋友,所以蔣宗虎苦練幾十年之後才報仇。


    事情沒有那麽複雜,起因僅僅隻是因為武館的土地。林禹行購買了這附近的土地,打算投資興建別的建築物。其他的基本都擺平了,就剩下武館附近一帶,就因為蔣宗虎糾集了一票人拗價格。


    如此一來,林禹行怒了,你蔣宗虎想要談價格,大可自行跟我談,你糾集一票人想玩對抗是不是。


    林禹行有理由怒,若隻是蔣宗虎,價格還好商量。偏偏蔣宗虎把所有的街坊都聯絡起來,如此一來,抬價格的話,林禹行的損失就大了。


    商人講究的利益,就算怒,也多半要在如雨一般的利益下冷掉。但林禹行這次怒得很合理,這不但涉及到他的利益,還涉及到他的脾氣,自然就不爽了,直接把其他的街都給推平了,剩下這一帶孤零零的。


    林禹行能走到今天,自然不是沒手段的人,輕鬆的隨便找警察,找政客玩點手段,立刻就把這群人逼到了角落裏。蔣宗虎就像是一個打算打虎的家夥,卻發現老虎給自己挖了個陷阱,而後麵還有人在推自己。


    蔣宗虎一怒之下揚言給林禹行一點好看的,林禹行倒也沒太放在眼裏,一個小小的武館,要真牛a,怎麽不見把美國總統給幹了。


    這,就是杜野查到的大概資料,當然,其中有部分是他推想出來的。便是與事實有差距,也差得不是太大。昨晚他還和方君豪感慨說這些生意人寧願砸幾千萬給女兒拍戲,也不願意在生意上損失一絲一毫的好處。


    宋歡覺得自己是時候開口了,他一邊鄙視平時扮領袖樣,一到關鍵時刻就縮頭的杜野,一邊哈哈笑:“蔣門主……”想了想,覺得這樣好像是在說那個倒黴蛋蔣門神,連忙改口:“蔣先生……”又覺得好像是在為蔣某人招魂,又改道:“蔣前輩,你和林先生的恩怨,我們都不清楚。”


    “不清楚就不要胡亂開口!”蔣宗虎覺得這小子對自己很不尊敬,連續換了個幾個稱唿,這算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插手蔣前輩與林先生的恩怨,但有的人卻不好說了!有的人不但喜歡多管閑事,嘴巴還很臭……”宋歡皮笑肉不笑,斜眼瞥了杜野和方君豪一眼。


    “哦,還有這樣的人?”蔣宗虎的目光投到杜野和方君豪的麵上,見兩人慈眉善目低垂腦袋不做聲,心想這兩人比小狗還乖,臭小子借刀殺人都不會撒謊,十足蠢貨一個。


    “哇,不是說有酒嗎?酒呢,菜呢?”宋綰突然笑嘻嘻的驚叫出來,立刻把這場中肅殺氣氛消弭掉。


    蔣宗虎盯著宋綰,宋綰的目光左閃右閃,他卻摸不清這小子的底。隻觀先前宋綰在他的笑聲下安然無恙,就覺此人深不可測,遲疑了一下,向身後揮手:“宋先生的要求照辦!”


    宋歡很想說我也是姓宋的,憑什麽差別對待。但他不敢,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如宋綰。想了想,他又道:“蔣前輩與林先生的恩怨我不插手,但家裏讓我保護林小姐,我必定要護住她。”


    蔣宗虎冷哼一聲,兩眼寒光一現:“你現在是拿宋家來壓我還是怎的!”


    “不敢!”宋歡到底是家族弟子,傲氣仍是有的,腰板挺直,傲然道:“隻是前輩執意為難我,那我宋家,也未必就做不得。”


    “宋家算什麽東西!”蔣宗虎心中有怒:“在中國橫行就算了,這裏是美國,排隊也輪不到你們宋家!”


    宋歡原本心中還有些畏懼,可提及家族,立刻便得不再恐懼:“前輩,我宋家雖遠在中國,可你若挑釁於我們,我家必定與你七殺門周旋到底!”


    這家夥還有點膽色,大概有一個卵蛋!方君豪此刻也不由的有些佩服宋歡,雖是極瞧不起,但能在蔣宗虎麵前如此作為,不論是因為家族撐腰,還是別的原因,也算是有卵蛋了。


    蔣宗虎好歹亦算是紐約的大門派之一,又沒在中國武林認真趟過水,自然不在意宋家的威名。如今立刻感到被挑釁,騰的一下站起來,居然比坐著的時候高不了幾公分,一掌拍在桌子上。


    桌子啪的一聲被震做無數碎屑,卻又沒有四下激射,足見此人對內力控製力之強。蔣宗虎怒氣上頭:“我七殺門今日就接了你宋家!”


    “我倒是要伸量伸量你們宋家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蔣宗虎探手成爪,疾抓而去,內勁逼得杜野和方君豪等人身不由己的退開數步。


    好強的內力!方君豪興奮得狠不得跳起來馬上大幹一場。杜野卻是心中發涼,幸虧自己先前忍了下去,不然此事難以了斷。


    見著這一爪,宋綰麵色微微一變。宋歡亦是麵色蒼白,卻是硬著脖子力撐家族氣勢,軟劍從腰間彈射而出,叮一聲脆響……


    宋歡驚駭萬分,他的劍竟然被空手生生折斷,這一爪來勢極猛,他竟無閃避之餘地,一招之下,便被擒住胸口肋骨,高舉過頭。


    隻見蔣宗虎手裏微微加一分力,宋歡麵色已是青了,再難以唿吸,骨頭幾乎有種被捏成粉碎的感覺。蔣宗虎失望的搖搖頭:“宋家,不過如此!”


    眼見他正打算運力給宋歡留下點記號,宋綰忽然動了,他麵色的笑意輕了很多,慢慢的走到蔣宗虎麵前:“且慢!”


    “蔣前輩,如果你打算傷他,那我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宋綰憐憫的搖搖頭:“宋歡是宋家家主的第二繼承人,若是傷了他,七殺門便是藏到海底三萬公裏,宋家也必定不會放過前輩。”


    蔣宗虎冷冷道:“小小宋家,不足掛齒!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滅一雙。”


    宋綰笑了,放聲大笑,這是杜野和方君豪第一次見到宋綰沒有嬉皮笑臉式的油滑笑容。


    笑聲漸止,宋綰麵上掛著淡淡的肅殺與譏笑:“蔣前輩一定不清楚另一件事……”


    “哦,什麽事?”蔣宗虎不是羅嗦的人,可對宋綰他實在要先包容三分。


    “第一……宋歡若不是繼承人,以他的武功,什麽都算不上。”宋綰的笑漸漸有些變味了,變得有些寒意:“第二,他是我的親弟弟!”


    宋綰仍舊一身不搭的穿著,甚至仍舊是一雙人字拖。但,在所有人眼裏,宋綰已不再是先前的宋綰。


    宋綰凝視著蔣宗虎,蔣宗虎的麵色漸漸凝重起來!


    宋綰的衣服忽然飄動起來,漸漸的鼓得越來越強,內勁撲麵而至,猶如刀刮在臉上。


    杜野拖著方君豪和林硯退開一些。


    宋綰動了,他邁開腳步,微微向前走動一步。


    這一步,令得全場所有人震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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