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又恢複了安靜,然而鍾亦可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佟佑安滿身的傷和他說的那些話,在她腦子裏久久散不掉。


    暫且不管他來南城找她究竟想幹什麽,單說此刻傷成這樣的他一個人在醫院就讓她有點放心不下。


    她拿起手機,想給秦石打個電話,卻在打開通訊錄時,愣了一下。


    當時她為了和槿城的一切徹底了斷而換了新的號碼,也把曾經在手機裏存儲的所有有關佟佑安的聯係人都刪掉了,此刻想起找秦石,才發現她已經沒了秦石的聯係方式。


    不然,就等到天亮於老師過來後,她去趟醫院看看他吧。


    好歹,她現在的命是他幫忙救下來的,她不能太忘恩負義。她這樣告訴自己……


    這一夜,佟佑安望著她的眼神總出現在半睡半醒的夢中,讓她幾乎整夜未能成眠。


    於老師是和往常一樣,在她上班前趕到的,可是她卻覺得於老師今天來的格外的晚。


    她匆匆和林子告別,便一路直奔昨晚急救人員告訴她的那家就近醫院。


    可是無論急診還是門診或住院部,都沒有佟佑安的信息和影子,折騰查證了許久,她怔怔的站在醫院大門口,忽然懷疑昨夜發生的一切會不會隻是一個荒誕的夢……


    她攥緊了手機,說不出心裏究竟是失落還是釋然的,果斷向公司的方向而去。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刻的佟佑安已經安穩的躺在了南城某軍區醫院。


    渾身又疼又酸的佟佑安一睜開眼,看著床邊正凝眉敲電腦的秦石,“你怎麽也跑過來了?”


    秦石沒應他,隻是抬著眼皮瞄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繼續敲著電腦,直到像是完成了他要做的,這才合上電腦重又看向他。


    “發現你失蹤了,電話也打不通,我第一個就想到了南城。我心急火燎的往這趕,剛跑到嫂子家樓下就迎上了120把你橫著抬了出來。早知道你這樣,當初我就不會告訴你嫂子的行蹤!”秦石有些惱,“等你傷好了再來就不行?半年多都忍了,這幾天就忍不了了?”


    因為背上的傷口很多,佟佑安是趴著的姿勢,他想動一動,卻扯著了那些傷口,不由緊了緊眉,然後又認命的重新趴下去。他現在也很奇怪,他連挪一挪都難受,他到底是怎麽撐著這副千瘡百孔的身體跑去見她的,而且竟然還有勇氣洗澡……


    他不由自嘲的笑了起來。


    “你從沒見過死神,所以你根本體會不到從死神手裏逃命出來的那一刻,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那有多煎熬。”


    “然後呢?然後見到了,你就不煎熬了?我早就告訴你了,她現在死心塌地的守著梁弈林,你如果不告訴她你為她做的那些事,她是不可能迴到你身邊的!”


    佟佑安籲出一口氣,“告訴她,讓她對我心存感激和愧疚,然後為了報恩而勉強和我在一起?”他的聲音有些低,“我們之間隔著我嶽父的死,從前她不記得也罷,如今她全都記起了,我也不知該怎麽做才能讓她重新迴到我身邊。在我沒能查清到底是誰害死了我嶽父之前,我寧可強勢的去追她,也不想以一種道德綁架的方式讓她覺得她欠了我什麽。”


    秦石很想說,你就是太在意她的感受,才會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可他張了張嘴,卻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把話題轉了方向。


    “你這件事,除了你大伯,你家所有的人都被瞞著,尤其憤怒的是肖董,他始終認為你在不務正業。眼下你既迴來,以後怎麽打算?反正我覺得,你是再也不可能去做那些危險的事了,你大伯也絕對不可能同意了。所以,還是重新把你在遠驍的位置搶迴來吧?”


    佟佑安閃了閃眸,“當然。”


    他隻是簡短的兩個字,目光裏那份誌在必得讓秦石鬆了口氣,“那就好。”他生怕他又經曆了一場生死考驗後,會看淡一切。


    “對了,之前一直沒告訴你,顏笑兩個月前從她做工的那個地方跑了,奇怪的是,竟一直沒找到她的下落,甚至生死都說不好。因為事情繁多,後來我也就把這事忘了。”


    佟佑安有些意外。


    他之前令人把顏笑禁足在北部偏遠地區的一個代工工廠裏工作,而那裏正是她父母的故鄉村落,他希望她能在生她養她的故土裏認真生活好好悔過,她幾乎是24小時被監視著,做工和睡覺是她唯一可做的兩件事,而這樣的懲罰也是他唯一的辦法了,否則他還能把她怎樣,畢竟她是顏錚的親妹妹。未料她竟然會逃跑。


    “我料她是不敢迴來槿城,她能不能生存我也不想再操心了,就任由她自生自滅好了。我對顏錚這個妹妹是真的盡力了,以後見著顏錚的時候,我再賠罪吧。”佟佑安點頭說道。


    秦石也是此意,兩人不謀而合。


    “你既然迴來了,又想把嫂子追迴來,小小那邊,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她真相?”秦石又問道,“我倒覺得,你可以用小小打感情牌,如果嫂子知道她的女兒還活著,必然會舍不得和她分開,這對你是大好的機會。”


    一想起自己那可愛的小公主,佟佑安的眼角漾起溫柔,也隱著擔憂。


    “等我傷好了,迴到槿城,我就馬上和她相認,我已經和她分開了那麽久,我是一天都不想再拖了,恨不得我們一家三口立刻團聚。隻是,我家裏人如果最終知道亦可就是瀟兒,難免不會激烈反對。我倒不怕和他們對抗,我隻是擔心瀟兒和小小會受委屈。”


    秦石仿佛都能想象出那種混亂,畢竟蕭瀟的父親和佟佑安父親的死也存在著某種關聯,佟家的長輩恨蕭家是恨之入骨的……


    他不由歎道,“紙包不住火,你瞞不了一輩子,就見招拆招吧。”


    佟佑安沒再說什麽,隻是盼著自己的傷快點痊愈,畢竟,他還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即使會很辛苦,即使會很心累,可是,卻也會讓他收獲他想要的幸福。


    活著真好。


    他忍不住彎起嘴角,長長的舒了口氣。


    其實,他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俗人而已。


    ******


    一轉眼就到了平安夜。


    而自從上次佟佑安突襲一樣的夜訪後,鍾亦可就再也沒了他的消息。好像那一晚的一切真的是場夢,而正因為她很清楚那是真實發生的,才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更多了幾分憤慨。


    鍾亦可平著自己微皺的眉,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個名字,她對著鏡子又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妝容打扮,這才跟林子和於老師去說再見,急步向公司走去。


    今天據說要接待一個大客戶,齊總昨天特別交代,要她今天好好表現,因為對方是看過她的作品,才對他們公司感興趣。如果這筆訂單能成交,對他們公司來講,應該下一年不接單都足夠富足了。


    鍾亦可剛進辦公室,電腦還沒打開,齊蔚然就出現在門邊,目光裏滿是讚賞的看著她,“早。”


    鍾亦可連忙站起來向他點頭,“齊總早。”


    齊蔚然關上辦公室的門,把手中的一些文件放到她桌上,“喏,我們再碰一下細節就得出發了,十點鍾和對方在龍峪度假村見麵。”


    鍾亦可有些意外,“怎麽約在那裏?”


    齊蔚然笑了笑,“大派頭嘛,要找個上檔次的地方談生意,可以理解。我們不要遲到就好。”


    “好。”鍾亦可本也不是多話的人,也就沒再細問。


    她和齊蔚然簡單的把對方的一些意願和要求都認真再次捋順,又把自己公司以往接到過的一些比較有影響力的大單重新過了一下,兩人便匆匆出發了。


    “亦可,今晚平安夜,能不能一起吃個飯?”


    路上,齊蔚然問道。


    兩人並排坐在後座,距離很近,齊蔚然側頭看著她,溫和的笑。


    鍾亦可禮貌搖頭,“抱歉,齊總,我晚上迴去晚了林子會反應激烈,所以您知道我晚上基本都是準時迴家的。”


    “我了解。”齊蔚然笑道,“隻是我家那個小丫頭吵著想你了,你最近因為太忙已經兩個多星期沒去教她畫畫了,是她讓我邀請你的。”


    想起他的女兒,那個四歲半的可愛的小姑娘,鍾亦可忍不住微微笑著,“不然等這周六的上午我去找她吧。”


    齊蔚然堅持道,“就今晚吧,我們一會結束就去幼兒園接她,她說她想讓你陪她去坐旋轉木馬,然後我們早些吃飯,就能早點送你迴家了。”


    齊蔚然是那種格外儒雅的男人,三十歲的年紀,做事成熟穩重,長相也是俊雅不凡,他即使是不顧鍾亦可的拒絕堅持著他的邀請,卻一點都沒法讓人反感。


    鍾亦可不傻,她早就察覺他對她超出了老板對員工的關心,加上柳黛君不止一次的提起他對她十分有好感,可是在他沒有親口向她道明他想追求她,她總不能直接去說我不接受你這樣的話。大家都是有過婚姻經曆的成熟男女,她沒法做出那樣冒失失禮的事,也就隻能默默等著他對她表白的時候,她再禮貌卻不留餘地的拒絕他。


    也許,今晚就是個機會?


    她這樣想著,便同意下來。


    早點說清楚,也不會耽誤他。


    “好吧,那就按齊總的安排。”


    見她同意,齊蔚然的臉上卻並沒有表露出太過欣喜的情緒,他隻是鬆了口氣一樣的笑著,“謝謝你啊亦可,不然我真是沒法向我的小祖宗交差。”


    他的幽默讓氣氛變得格外的好,鍾亦可也笑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和智商情商都高的男人相處,是件很舒服的事。


    很快就到了龍峪度假村。


    這是享譽南城的最美度假勝地。


    它地處南城北部傍海的棲山山穀裏,一路蜿蜒的山路,猶如一條蛟龍盤旋於此,風景格外的秀美。


    而由於棲山的海拔較高,這裏被稱為南城的北國,有著和秀麗溫潤的南方氣候形成反差的北方氣息,所以也是格外的吸引南城人的原因之一。


    車子沿著盤山路一路前行,抵達度假村時,竟看到了一片白雪茫茫的景象。昨夜的薄雪在南城市區即落即化,而在這裏,已然形成一派美麗的雪景。下車後,鍾亦可深深的吸著略涼卻帶著久違的雪的氣息的空氣,忍不住歎道,“沒想到今年還能見到雪景,真的很美。”


    齊蔚然知道她來自槿城,他凝視著她略顯意外的喜悅笑臉,隻道她是想念故裏了,於是輕聲說道,“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常常過來。”


    鍾亦可立刻迴神,抿了抿唇,正想說點客套拒絕的話,齊蔚然又道,“小落總說想要畫雪景,如果你能來這裏指點她畫畫,她一定會很開心,也會很用心。”


    一聽他提起小落,他的女兒,鍾亦可也便不好再說什麽。


    畢竟一來她是小落的課外老師,她拿著齊蔚然開的這份家教的薪水,二來,小落的確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孩子,本來就很喜歡小孩的她,格外的喜歡這個小姑娘。


    “齊總,我們趕緊進去吧,別讓人久等。”她於是沒有應他也沒有拒絕的說道。


    兩人並肩走向裏麵,卻在推開那道華貴蟠龍的會議室大門時,鍾亦可原本準備禮貌打招唿的笑臉,在看見等待他們的那個男人時,登時僵住。


    佟佑安。


    原來這位了不起的大客戶,竟然是他。


    他緩緩起身,麵色冷峻的掃了一眼並肩而立的鍾亦可和齊蔚然,就像不認識鍾亦可一樣,淡淡開口。


    “這位就是齊總手下才華橫溢的亦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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