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隻有星光和濤聲相伴,夢幻而迷醉。


    佟佑安靜靜的看著緊緊依偎在他懷裏,早已疲憊不堪卻依舊抓住他手臂不鬆的鍾亦可,他滿眼愛戀的目光裏,又隱著幾許難言的苦澀。


    一旁不停震動的手機打破了這份寧靜,佟佑安試著去輕輕的掰開鍾亦可的手指,悄悄起身,接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端的聲音,他的眉漸漸的擰緊。


    他已經令人壓下去了錦東和鍾亦可的緋聞,網絡上卻又突然爆出死者家屬大鬧醫院,要求懲辦真兇鍾亦可的消息,而且這既有視頻又有照片有圖有真相的消息,是從國外幾家知名網站爆出,以外國人旁觀法律不公質疑權貴階層特權的角度來描述,迅速提高了關注度。據說是在醫院巧遇這個事件的一個外國人偷偷錄了視頻,傳給他本國媒體,迅速在本就看重人權的國外引起強烈反響,而後這些消息很快就被國內很多大v轉發,在網絡上掀起一股人肉鍾亦可的狂潮。


    接著就有各路猜測紛紛流傳,有人又扒出早就被壓製封鎖的當初鍾亦可在離歌一夜狂嗨的事,有人指出私生活不檢點的她是因被某位神秘大人物包仰而成為《冰火紅顏》女主角,一時間,本來沒怎麽進行宣傳曝光的《冰火紅顏》立刻躥上了搜索指數前三名,而穩列熱搜第一名的則是鍾亦可……


    這些無所不能的民間高手,不僅把鍾亦可娘家親人的身份一一扒的詳盡,更把遠驍集團也給扒了出來,雖然不像扒出鍾家人那樣的言之鑿鑿,卻也把佟佑安的名字給扯上,列為最有可能包仰鍾亦可的那個神秘大人物,並且把佟家和他外公肖家的家世背景也都給披露出來。


    甚至,還有一種傳言在瘋狂傳播,那就是,鍾亦可先是因貪財抱住了成槿商城大公子姚望的大腿,並成為了他的未婚妻,可臨近結婚之際,她又因攀上了權勢傾天的佟佑安而甩掉了姚望,害的姚望婚事黃了不說,還飽受皮肉之苦……


    總之,鍾亦可是個十足的禍星,是個猖狂囂張為所欲為的勢利女人。而目前瘋傳的所有這些流言,幾分真幾分假已經沒有人在意,大家關注的焦點全在於,為什麽鍾亦可這種該遭天譴的女人卻能如此逍遙法外……


    本來警方已經要結案了,網絡上卻忽然掀起這樣的狂潮,讓佟佑安頭疼不堪。他命令人盡快把國內的輿論控製住,不能再讓更多的媒體尤其主流媒體摻和進來,幾個主要的大v他已經令人去追查,可是網絡這種可怕的媒介,在關注度很高的事件上,你越是打壓,謠言反倒愈演愈烈,加之又牽扯到國外的媒體,把八卦和政治連到一起,更加的麻煩。


    佟佑安絲毫不擔心這場因外國人捕風捉影引起的軒然大-|波對自己和自己集團的影響,因為他有把握在最快的時間內把真相公布,把謠言終止,可是他很擔心鍾亦可會因這次輿論事件承受到巨大的壓力。無論那個歹徒是不是罪有應得,那都是一條人命,而這件事一被公開,鍾亦可可能一生都逃不開這件事壓在她頭上的影響。


    所以,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那幾個歹徒家屬,究竟是痛及而怒喪心病狂,還是拿了好處受人指使?他們不會不清楚死者是個什麽品行的人,都做過什麽惡劣的事……


    佟佑安眯起黑眸,眸中寒光漸起。


    他正要給陳旭打電話,陳旭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告訴佟佑安,警方明天一早就會公示這個案件的審理結果,最大程度的平息謠言,幾個歹徒家屬也已經悉數被控製住,迫於輿論壓力,他暫時無法對他們做出任何處置,但他會盤查出他們鬧事的緣由,然後再進行下一步打算。


    “不管這幾塊滾刀肉到底是單純想耍無賴訛弟妹一筆錢,碰巧被好事的外國人逮住大做文章,還是他們背後有人指使另有目的,我都會給你個交代。”陳旭說道,“但是,老佟,我擔心的是弟妹受不住這樣的精神壓力。一個女孩子背負上殺人的名聲,而且天下盡知,這對任何人都會是個沉重的打擊。你要想辦法安撫她,千萬注意她的情緒,可別鬧出什麽抑鬱症來。”


    “我知道。”佟佑安低低應道,心底一聲長歎。


    他看著床上正睡的沉靜的鍾亦可,心疼的把她擁迴了懷裏。


    夢裏的她,怎會知道此刻夢外的世界,已經有無數紛飛的流言利箭,正毫不留情的向她刺來?


    他又是一夜無眠……


    轉天天剛亮,他就接到了外公暴怒的電話。


    “你想把我氣死是不是?遠驍從來都是幹幹淨淨,從來就沒有過醜聞,怎麽到了你這,你就給我搞出這麽大的麻煩來?”肖天遠氣的聲音發抖,咳嗽不斷。


    佟佑安快步走出房間,低聲說道,“外公您先別急,這是個誤會,我會盡快澄清真相。”


    “你讓我怎麽不著急,啊?遠驍在納斯達克的股價已經跌了7 %,你這是在給我憑空蒸發市值啊你個混小子!”肖天遠怒氣衝衝,“什麽包仰女星,什麽縱容殺人,你和你那個不安分的女人到底在搞什麽?”


    “外公,一言半語說不清楚,但是我向您保證,遠驍的名聲一定不會受影響,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件事情平息。”


    肖天遠低咳著,“佑安啊佑安,你可千萬別把我活活氣死啊!”


    佟佑安閉了閉眼,“外公,對不起,您放心,我會盡全力挽迴,盡快給您一個交代。”


    剛掛斷電話,肖鈺和佟國風的電話又相繼打了過來,個個都是興師問罪的憤怒,佟佑安重複著剛才的話,一再向他們解釋著鍾亦可的無辜和保證盡快把事件解決平息。


    他衝了個冷水澡,讓自己的心平靜了些許,這才輕輕推開門,卻發現鍾亦可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床邊望著他。


    他立刻舒展開眉頭,向她淺淺笑著,“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鍾亦可搖搖頭,“我媽給我打電話了。”


    佟佑安快步走向她,“她又罵你了?”


    “沒有,她隻是問我殺人是怎麽迴事,她這次倒是很冷靜。”鍾亦可自嘲的搖頭苦笑,“然後我就上網看了看,沒想到我又成名人了,這迴還和政治掛鉤,走向世界了。”


    她這樣的神情和口吻讓他萬分心疼,他摟緊她,“我已經在抓緊解決了,很快這些流言都會被擊破,相信我。”


    她疲憊的靠在他懷裏,滿懷歉意的說道,“對不起,這次給你和爺爺外公都惹麻煩了。我當時真的是太害怕了,不然不會開那麽多槍,我真的害怕小羽被他們糟蹋了,而小羽那麽做全是為了救下我……”


    佟佑安認真扶起她的臉,“聽好,丫頭,你沒做錯任何事情,你根本不必因為那個人渣的死而內疚,如果他那一晚得逞並逃脫,他以後膽子會更大,會有更多的人受傷害。法律都裁定你是正當行為,你何錯之有?再說,你更不必對我說抱歉,我們是一家人,理應風雨同舟,如果非要說抱歉的話,也應該是我說聲對不起,沒能把你保護好,受了那場驚嚇不說,還要承受這樣惡意的誹謗和侮辱。”


    “別說了……”鍾亦可痛苦的搖頭,“我的頭好疼……”


    她一說頭疼,佟佑安立刻緊張起來,“疼的很厲害嗎?我們立刻去一中心,讓咱媽給你看看!”


    “你還有那麽多棘手的事要處理,不用管我,我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鍾亦可捂著頭部,臉色看上去很不好,佟佑安果斷把她放迴到床裏,“你先躺好,我們立刻迴去。”


    他說完便飛步跑了出去,遊艇很快便加速行駛起來。


    抵達岸邊的時候,佟佑安跑上來抱她時,已經洗漱一新的她,正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海。她臉上那淡漠平靜甚至有些麻木失落的樣子,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丫頭,頭疼好些沒有?我先送你到一中心去檢查檢查。”


    他走到她身邊,輕輕擁住她,她搖了搖頭,“就疼了一陣就過去了,現在沒事了,你去忙工作吧,我想迴家休息休息。”


    “最近,總會這樣頭疼嗎?”佟佑安擔憂的看著她,她揉著頭,“偶爾吧,都是疼一陣就好,大概是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別擔心我。”


    我怎麽能不擔心啊……


    佟佑安掩下心頭的忐忑,耐心勸著她,“去醫院查查吧?”


    “不去。”鍾亦可固執的說道,“現在我就像過街的老鼠,恨不得人人喊打,我真的不想看見任何人,我隻想迴家。”


    “好,那我們先迴家,我陪你。”佟佑安堵住她即將開口的拒絕,“我在家裏也一樣可以工作,你這個樣子,我沒法放心你自己在家。”


    鍾亦可苦笑,“你放心,我不會輕易自殺的。我能挺過去,這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


    最痛不過要被迫和你分開,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相比之下,這點流言已經戳不到我的痛處了……


    佟佑安知道,她心裏還有很大一部分壓力來自於她不能生育引起的對於他們婚姻的擔憂,既然麻煩那麽多,總要一個一個去解決,不如先把這個問題給她解決掉,讓她此後能踏踏實實的生活,而不會總去胡思亂想,患得患失。


    他於是佯作輕鬆的笑道,“好,我就知道我的佟太太最堅強。那我們就按原定的計劃,去爺爺奶奶家,和他們闡明我們不要孩子的事,把佟太太對我們婚姻的信心,先找迴來。”


    鍾亦可皺緊眉,“出了那麽大的事,你還有閑心去說這個?算了吧,還是先解決最緊要的吧。”


    他摟著她往車的方向走去,語氣輕鬆,“難道你覺得我要親自去一個個找到那些散播謠言的人,去麵對麵和他們逐個談判嗎?當然是電話聯絡部署就可以了!再說,我相信清者自清,謠言會不攻自破的,隻是委屈了你,即使謠言散盡,也依舊會給你的生活帶來困擾。但是,你要記得,有我始終陪在你身旁,你什麽都不用怕。”


    他最後這句話讓鍾亦可立刻就酸了鼻子。


    她多想他能始終陪在她身邊,可惜,她沒那個福氣……


    她忍著心酸,向他勉強微笑,“好,那我們就去爺爺奶奶那裏。”


    也好,把事情盡快做出了斷,還他自由,讓老人盡快再給他找個可以給佟家生孩子的女人,也不必讓她再受這種甜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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