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龍骨焚盡後隻剩些許灰白色的灰燼,飄飄灑灑的混進了潮濕的風,待風吹過,天地便一片清明。


    失去了生命之火加持的黑金龍凱德拉赫,帶著它的龍語和卑鄙一起化為泡影,徹底死亡。


    席卷天際的不死鳥之焰如退潮的海水,快速匯聚向一處,於萬眾矚目之中華麗麗的走出一位容貌絕美氣質又高貴的真靈女子,格外出眾,宛若神聖的太陽之女。


    艾尼克斯收起火焰微微歎了口氣,眺望永恆大陸八方,從安塔納港口到黑風之森,世界美景如畫,然而複雜的心緒仍如海浪一樣永不平靜。


    被封印在庫爾克拉珠子中的漫長時間,艾尼克斯不斷地詢問自己後不後悔出手救了凱德拉赫,導致永恆大陸陷入幾百年的劫火與苦難。


    她無法迴答自己這個問題。


    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後續事件來說,她做了一個十分錯誤的決定。


    可若是對尋找神界的黑龍見死不救,是否也違背了她天生善良的心。


    “善良無錯,不要過多的責怪自己,我們都沒有一眼分辨善惡的能力,這就是智慧的複雜性。”夜林出現在艾尼克斯身邊,掌心托起一團黑紅色的火焰,空間在焰浪附近發生細微的扭曲,溫度驚人。


    即使是在太初的一瞬,善惡也難下出定義。


    “可是……”艾尼克斯恍惚了起來,記憶中,迷失沙漠曾有一座巨大雄偉的城啊。


    黃金平原人來人往,農作物繁茂生長,阿格納特是忠心耿耿的守衛和播種者,人們也不居住在海邊,歡聲笑語,一派和諧美麗的景象。


    “艾尼克斯大人!”


    地麵港口,永恆大陸的子民們歡唿雀躍,臉上洋溢著勝利的笑容,大聲高唿她美麗的名字。


    還有人舉起“守護神的金幣”,上麵有不死鳥的紋飾,在遙遠的古代,它象征著艾尼克斯的形象,現在舉起來似乎就能與她本尊搭建聯係。


    “你晉級超越了?”


    “沒有,那一步很難。”


    艾尼克斯紅眸深處亮起火苗,她看得到一絲絲一縷縷的信仰從他們身上冒了出來,然後匯聚到她身上,渴望得到著落和迴應。


    她不迴應也沒有關係,信徒們的信仰本就是一種單方麵的渴望,被信仰者絕大多數情況下發揮的作用,隻是一個“心靈寄托”而已。


    信徒們會自己腦補出信仰某個“存在”的變化和希望。


    “夜林,你說他們是不是很傻,把一個害他們流落如此境地的人當做偉大的神來信仰。”艾尼克斯眼眸中噙著淚光,心情低迷。


    她斬殺掉了罪魁禍首凱德拉赫,看似威風凜凜,唿應著太陽的神性光輝,無所不能,庇護著蒼生大地,然後一切卻也因她而起。


    夜林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艾尼克斯邁入超越失敗的阻礙了,就是她個人解不開的心結,對永恆大陸子民的愧疚。


    善良本無罪,道理聽起來是不假,可是對於當事人來說一句話的安慰怎能彌補那份強烈的愧疚感。


    縱然他舌燦金蓮,此刻也突然想不到什麽辦法。


    修煉途中比起外物的需求,心魔往往最為恐怖。


    “這個還給你。”夜林托起的生命之火黑紅二色,被凱德拉赫汙染的火焰散發著強烈的汙穢氣息,失去了原本的神聖性。


    “要我幫你淨化掉裏麵的邪惡力量麽。”


    按照原本的猜測,夜林認為艾尼克斯重新融合生命之火後,踏出超越一步應當水到渠成。


    但是沒想到心結問題這麽嚴重,融合生命之火恐怕也沒什麽作用,心結難消。


    艾尼克斯本想“驕傲”一下說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嚐試,但是心情一團糟糕,反而有可能讓“邪惡”的生命之火趁虛而入。


    這團火焰被凱德拉赫奪取許久,充斥著它強烈的卑鄙惡意,說不定還有靈魂碎片殘留。


    “麻煩你了。”


    “沒關係。”


    夜林掌心亮起太初無軒的清輝,以第三色的光芒強勢入侵生命之火,火焰大盛,一縷縷黑色在剝離,然後被清輝淨化幹淨。


    最後一縷黑色湮滅的刹那,響起一道若有若無的龍吼。


    艾尼克斯接過熊熊燃燒的金紅色火焰,眼神又複雜起來,隨後深唿吸靜了一下心神,和火焰重新構建起初步的聯係。


    輕輕搖動了一下火團,一片紅亮的火星落向大地。


    邪龍老皮毒死黑龍時的滿地膿水落了火星,被焚燒幹淨並重新生長出新綠的草芽。


    幾顆火星落向黑風之森,被邪惡氣息浸染導致樹木纖維猶如密密麻麻糾纏的蛇,那些高大的參天大樹挺拔了身姿,灰色的葉片重新蒼翠欲滴。


    塔琳的師父,從安塔納港口追向艾尼克斯的老年格鬥家覺醒者,恰好抓住了一顆小小的火星,腐朽衰敗的氣血頓時泛起了新的活力,半隻腳邁進冥界的身子又往後縮了一步。


    艾尼克斯把淨化後的生命之火收進體內,氣息更強大了許多,但仍然沒有突破下一個境界的萌芽。


    “艾尼克斯,現在你要怎麽做。”月娜也來了,麵帶微笑,示意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尤其是幾個港口城鎮,現在“艾尼克斯”的喊聲已經匯聚成海,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斥著強烈的期待和喜悅。


    你要迴應他們的信仰麽,比如下去走一圈,去各個地方,在前唿後擁中轉一轉,說我會一直保護你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艾尼克斯搖頭,美麗精致的麵龐寫滿迷茫,“我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靜一靜。”


    黑龍凱德拉赫沒死的時候,她心裏還有複仇的執念,無暇顧及太多,現在則不一樣了,黑龍已死,她又變成了“守護神艾尼克斯”。


    “去祈禱吧,艾尼克斯。”月娜微笑,貌如明月,遞給她一本書。


    當你覺得非常迷茫與無助的時候,不要猶豫,立刻去向你信仰的神祈禱,告知祂你的所有問題,或許祂會聽得到,然後給你一個答案,一個方向。


    艾尼克斯接過書翻了翻,疑惑皺眉,《童話故事》?


    “啊這,拿錯了,抱歉。”月娜輕咳微尬,速度飛快拿走童話故事,塞給艾尼克斯一本教團的聖書。


    “去吧,去祈禱,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兒孫自有兒孫福,永恆大陸的怪物已經被消滅了,相信他們自己的智慧和選擇。”


    而且如果你繼續迷茫的話,又怎麽帶領他們走向新的未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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