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縱永恆之冰的少年,已經跪在地上頹然低頭,滴落的殷紅鮮血與晶藍色的冰塊,色彩的對比分外刺人眼球。


    勝負情況已經非常明顯,有了絕對的定局,可競技場不僅沒有歡唿喧囂反而一片鴉雀無聲,尤其是還沒有進行對決的強者,基本都是臉色凝重。


    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從禁區聖潔雪域,取迴可以一瞬間剝奪所有溫度的永恆之冰,並加以操縱應用。


    如果自己抽到的是夜林的一號球,那麽在沒有預料和防備之時,又能否在永恆之冰的攻擊下全身而退呢。


    雖然浮白落敗,但目前看來,再給對方一段成長時間,未嚐不能成為下一個精修單元素的羅恩,在強者如林的魔界也能揚名立萬。


    但既然有失敗者的不甘,相應的,也會有勝利者的榮耀!


    燃燒烈焰也不能融化分毫的永恆之冰,在無軒首領手裏,赫然變成了一灘晶瑩的液體。


    無數人心裏冒出一連串問號,然後渾然驚悚,體表發涼!


    因為從震撼中迴憶想來,整個對決過程夜林都沒有做出一次主動攻擊,完全處於被動防守的姿態,是對手竭盡全力,差點崩碎了黑暗之眼,都沒能撼動他出招的淡定從容。


    並且由於先前他和魔皇硬拚殺過一記,沒有人會傻乎乎到懷疑他攻擊手段是不是不足。


    血爆地帶的高輻射,幽暗森林的無盡陷阱,聖潔雪域的永恆之冰……讓魔界人談之色變的幾個禁區,恐怕對這位無軒的首領來說,隻會一路平推橫掃。


    如此輕鬆寫意的應對,原來這就是站在魔界金字塔頂端,睥睨群雄的魔界頂尖強者麽。


    真是令人感到深水窒息般的絕望,仿佛沒有一絲破綻能夠抓住,沒有一根救命稻草。


    ……


    “你的心髒,碎過?”夜林目光平和,遞給對方一瓶雷米藥劑。


    因為來自冥界的絕地,納斯特隆德的虛影被他關鍵時刻斬開,沒有崩碎全身的浮白也有幸留得了一縷生命燭火,隻不過雙眼依舊比雪還白,茫然無神。


    “喝了吧,不然你身體撐不住半個小時,我們是為了某些東西進行競技,而不是有著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我看的出來,你似乎還對什麽有很深的眷戀。”


    眷戀?


    浮白木然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靈性,他以前心髒碎裂的時候,覺得生死無謂,歸於冰天雪地也好。


    但是被重新拾起並溫暖的心髒,有了一絲很酸澀的思念。


    “謝謝,你贏了。”浮白接過藥劑,幹癟的嘴唇,早就布了一層冷霜。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浮白踉蹌著走向競技場的出口,失敗者,沒有資格繼續去享受被矚目的榮耀。


    赫爾德清理了滿場的冰塊,持有二號球的兩個人,會迎來沒有複活賽的高質量對決。


    夜林站在看台下麵沉默了一會,然也走向了競技場外麵。


    不是他起了什麽招攬納才的心思,而是對方那種失魂落魄,仿佛行屍走肉的痛苦狀態,他以前在某個人身上見過,很熟悉。


    阿甘左!


    “有點貿然的詢問,能聽聽你的故事麽?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忙。”


    夜林在競技場門口找到了浮白,依靠著牆壁蜷縮,像無家可歸的流浪兒,渾身都充滿了被遺棄的味道。


    先前那瓶藥劑,的確讓浮白重傷的狀態有所好轉,看來無軒的首領沒有惡意,反而頗為和善。


    再加上他晉級不成,唯一的希望斷絕,浮白有一瞬間覺得,還不如死在競技場算了。


    被整個世界遺棄的人,碰到了來自陌生人的一分善意,雖然很不爭氣,但他真的很感動。


    ……


    “所以,你拚了命的想要生命之水,是想著能不能複活那個少女?”


    完全冰凍的心髒破碎,但是被少女拾起融化,他也因此突破了冰凍之心的宿命,是莫大的救命之恩。


    但是重新溫暖的心髒,反而融化了冰之館的少女,她變成了水,迴到了天上。


    夜林也在一旁坐下,抬頭便是魔界很少變化的昏暗天空,少女的意識還在麽,他也不知道。


    “生命之水”目前已知的效果是塑造永恆,是新世界的門票,能不能複活故去之人,可能赫爾德都不清楚。


    畢竟,還沒有哪個離去之人,值得讓赫爾德用上生命之水。


    “浮白,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關於冰雪女王的故事。”


    名為“洛絲”的班圖族少女,一場關於女王的純真美好夢境,千百年的冰雪寵愛,化為最耀眼的冰雪女王。


    故事結束,浮白愣怔出神,由冰雪誕生的女王,和冰之館化成水的少女,各方麵都好相似啊。


    “數月前,我陪著我夫人去旅遊的時候,因為冰龍的善意唿喚,消散的冰雪女王,現在是六七歲的模樣,她也不會說話,隻會打手勢。”


    夜林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開解心結的故事,他都已經說完了,能否走出困境全看對方自己。


    如果那位少女真是冰之精靈,那麽與其追求什麽縹緲的生命之水,還不如迴到冰之館去唿喚,去等待一場自然的落雨。


    麻木冷白的眼睛裏逐漸有了“光”,浮白感覺自己早就不是“心髒”的心髒,忽然狠狠的跳了一下。


    他不知道“冰雪女王”的故事究竟是真實還是一場善意的謊言,但是現在,浮白願意相信故事是真的。


    “請~等一下。”


    浮白艱難站起身,叫住了夜林的背影,沙啞著嗓子問道:“無軒,與佧修派是對立的狀態麽?”


    “差不多吧。”夜林停住腳步,疑惑點頭。


    “我以前,認識一個佧修派的幹部,她和殘暴的其他人不同,她的心很善良,她……”


    浮白從懷裏取出一個很薄的筆記本,看起來他應該很珍重,外麵還裹了厚厚的牛皮紙。


    佧修派的幹部是善良的?


    要是讓其他人知曉,一定會大聲嘲笑這個不好笑的冷笑話,做什麽胡思亂想。


    他們寧願相信一隻石骨獸能進化成“首領”,也不覺得佧修派裏麵有善良之輩,尤其還是幹部。


    但是浮白可以確信,曾經教導過自己的那位魔法師,她是很純粹的善良,就像太陽一樣溫暖。


    “這本筆記,是她留給我的,她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老師,或許,你能完成她的遺誌!”


    浮白沒有去說什麽遺誌的內容,隻要夜林翻開這本筆記,他立刻就會明白。


    雖然他很不舍得這本老師的遺物筆記,但魔界情況就目前來說,眼前這位無軒首領,就是最適合的繼承人選。


    與其繼續在自己這裏蒙塵落灰,還不如,交給真正能實現莫亞老師遺誌的人!


    “告辭。”


    浮白微微彎腰表達謝意,他需要養傷,也要迴冰之館。


    使徒盟會,對他來說算是畫上了末尾的句點。


    筆記的厚度很薄,捏在手裏像一個作業本,翻開第一頁,是莫亞的一篇內心獨白:


    “那個孩子說,我是為了活下去而戰鬥,我本想反駁他,但在魔界,本就是如此,啞口無言的悲哀。”


    “一定有更好的辦法,即使不用黑魔法傷害別人,掠奪別人的東西,我們也能正常的,被別人尊敬的活下去!”


    “包羅萬象的魔界,如果我們魔力變得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聽命別人,也不用為了求生而犯罪使用黑魔法,我們可以變得像塔拉庫遝一樣,一定可以的,一定!”


    “美味三重奏”莫亞,前佧修派副首領,黑暗之眼的發現者,隕落於碎心者理查德的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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