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洛巴赫和斯卡迪都意外的事情出現了,對方靜默片刻,居然彎腰鞠躬行禮,完全不複先前的陰沉神秘感。


    “我是在艾爾文防線附近居住的農夫,埃思拉,向女王陛下請安。”


    埃思拉?


    斯卡迪在腦海中快速搜索這個名字,她好像有一點點印象,夜林應該跟她介紹過,但短短時間之內,有點記不起來了。


    “女王陛下,公國境內,已有一月多沒降雨了,天氣微旱。”


    莫名其妙的一個開頭話題,不像強者應該關心的東西,捉摸不透對方到底什麽意思的斯卡迪,還是順著對方的話道:“是啊,各地官員都有資料匯報,今年境內大多數都降雨較少,隻在南部還算風調雨順。”


    “那麽若受天氣影響,糧食減產,因此有人受苦受困,女王陛下,您該怎麽辦?”埃思拉又問道。


    他這一次的目的,並不是來質問責怪女王的,而是想要問一個答案,替因病逝去的母親,問一個公國的答案。


    “天災之事無法避免,但繼承瑪爾大人和平,自由,友愛意誌的我,一定會盡全力去幫助他們,況且,由於去年複國之事,我親口答應的,今年稅務比往年要少一些。”


    終於,斯卡迪想起來眼前之人是誰了,暴戾搜捕團的首領,即使在帝國,也被掛在通緝令上的人物,先知者埃思拉!


    知道對方的身份底細後,斯卡迪一顆心慢慢平穩,態度對答也愈發從容不迫。


    “公國今年第一項大計劃,就是興修道路,水壩等有利於民眾之物,以應對天災之事,並加強各地交流,為此,公國撥款不菲,各地都在有條不絮的施工之中,還可提供一定的工作崗位……”


    就在赫頓瑪爾的城外的道路上,沒有高高矚目演講台,聽眾也隻有一個,但斯卡迪仍然興致熱烈的暢談自己的企劃,對未來的美好期待。


    一旁警惕的洛巴赫也慢慢放鬆下來,若不是氣氛還殘留緊張,她都想使勁給女王鼓鼓掌。


    這些暢談,可不是單純的空口白話,而是真的在密切實施之中,隻要打聽打聽,就能找到施工現場。


    “可是,我的母親卻病死了,死於貧窮和無奈,我向公國求助,得到的隻有藐視和不屑。”


    飽含滄桑和悲傷的聲音,斯卡迪聞言一怔,然後抿了抿嘴唇,微微躬身致意:


    “公國境內發生這種悲慘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但請您相信,公國的子民,絕對不會都是冷漠無情之人,我會下令嚴查……”


    “不用了,十一年前的事了,查不到。”


    語氣種充滿疲憊和無奈,埃思拉揮了揮手,那個時候的斯卡迪,也剛剛成為女王沒多久,大權尚不穩固。


    再說了,指望堂堂一國之主,能了解到邊陲小鎮的一件窮農夫的事,本就是不怎麽現實。


    況且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許久,比如說那個時候,精靈族都還沒有滅絕呢。


    他隻是,想要一個說法,一句同情憐憫的話。


    孤獨又冷漠的人,最需要一句看似不經意的安慰。


    “女王陛下,請您立刻下令驅散天空城,包括附近的居民,不日之後,將會有大事發生,最後,以公國子民的名義,向您問好。”


    埃思拉的身影如一陣風一樣消失,留下狐疑不解的士兵,還有靜默在原地的斯卡迪。


    “洛巴赫,我們迴去吧。”


    車隊重新出發,很快就抵達了赫頓瑪爾,自發前來迎接的民眾,高唿女皇的名義,獻上各種讚美之詞。


    斯卡迪也沒有縮在馬車裏麵,她很坦然的坐在車夫的位置,麵帶微笑,向兩側的民眾招手問好。


    沒有紅毯和儀仗隊,隻有維持秩序的士兵,還有采摘來新鮮的花朵。


    默默跟隨在車隊後麵,無人察覺的埃思拉,也終於停住腳步,不再跟隨。


    ……


    “埃思拉。”


    夜林一眼就看破了對方的偽裝,叫住了對方的名字。


    他去了一趟烏佐告訴他的,埃思拉的老家,幾間荒廢空曠的木屋,但是沒找到人,隻有近百根“甘蔗”。


    從周圍的環境來看,明顯發生過大戰,烏佐的線索自然也就斷掉了。


    但是沒曾想到,他本想要迴來讓艾麗絲再試著占卜位置的時候,偶然間看到了女王的車隊,以及對峙的埃思拉本人。


    飽經風霜,農夫樸素打扮的埃思拉,和烏佐描繪的深色祭祀繁瑣服裝,讓人信賴的穩重感,有著很大的不同,他差點都沒認出來。


    “被發現了啊……”


    埃思拉周身快速湧出一團黑色霧氣,一道可怕的氣勢正在節節攀高,他的胳膊上仍有傷痕,鮮血浸透了一層包紮和單衣。


    “你不是我的對手,反抗,隻是徒勞浪費力量而已。”夜林話說的很隨意,聽不到一點鄭重的意味,縱使,埃思拉是希洛克最大的一塊碎片。


    “我知道。”埃思拉默默點頭,“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到有一股暴怒的情緒在湧起。”


    他手指陡然攥緊,咯嘣直響,想要全力揮出去一拳,但很艱難的忍了下來。


    希洛克賜予他的權能,是可怕的元素掌控能力,讓他從一位普通農夫,搖身一變成為即使在塔拉庫遝,也絕對算得上強者的元素師。


    同時,他的預言能力較之曼達林和米拉茲,也並不遜色多少。


    “夜林,你去過魔界,那你告訴我,她和他,如何?”


    “赫爾德與卡恩麽,後者我沒見過,但聽說他一拳就湮滅了能與塔拉庫遝首領爭雄的施內德,至於赫爾德……”


    他手裏突然出現一根精致的靚紫色比基尼,在對方眼前晃了幾下,不過,沒什麽動靜和異常。


    反而是埃思拉狐疑不解,一副你為啥拿著一條內褲晃來晃去的怪異目光,讓夜林頓時老臉一紅,有點尷尬。


    那條比基尼,是當初寂靜城最後一戰的成果。


    他以為這樣做,能讓埃思拉靈魂之中,潛藏的一縷赫爾德的意誌無比憤怒,從而流露出些許馬腳,但二姐貌似很沉得住氣。


    反手把比基尼重新收迴去的夜林,並沒有察覺到,埃思拉顫抖了一瞬間的指尖,埃思拉本人也沒有。


    “都是為了對抗比蒼穹還要高的她,你和暴戾搜捕團,理應有著同樣的意誌才對。”


    “你說的其實也沒太大的錯。”夜林也不否認,隨後卻又慢慢搖頭,道:


    “但是,你們所信仰的那個使徒,對阿拉德來說,威脅性完全不亞於赫爾德!我和團長是一條心的,但不是說我和暴戾搜捕團意誌相同,你知道,珠雅羅帕的故事麽?”


    他一邊講述著珠雅羅帕的滅亡,一邊警惕埃思拉的動作,若有反抗,當然會立刻進行滅殺!


    但是很意外,埃思拉一點動作都沒有,反而很認真的聽他講故事。


    故事講完了,夜林才聳了聳肩道:“我會帶你去天界,分離希洛克那一部分力量,而且受權能影響,以後你還會是一位實力不俗的魔法師。”


    “然後呢?”埃思拉突然向他問道。


    “七人意誌凝聚,新的秩序從而建立,而我,會打破她的妄想,阿拉德,還輪不到她來建立什麽秩序!”


    聽到他斬釘截鐵的鏗鏘之言,埃思拉深深唿吸,仿佛要吐出肺腑中的萬般複雜情緒。


    “現在不行。”


    埃思拉搖了搖頭,沒等他動手,又忙說道:“如今暴戾搜捕團之中,隻有我,才能聚集所有信徒至洞察之眼,而且,複活儀式和魔法陣,也隻有我能建立,不過,你若是擔憂,為何不幹脆把靈魂徹底封印?”


    埃思拉不明白,若是忌憚希洛克會紮根於阿拉德,那麽為何不幹脆把七份權能,分散到次元各處,達成永不相見呢。


    “因為在更遙遠,但也可能很近的未來,有一場更加可怕的危機,我需要她的力量。”


    他等於是在進行一種“馴服”,先挫敗希洛克對阿拉德的覬覦之心,然而,在借助她的無形之力,抵抗次元融合的可能性。


    “也就是說”埃思拉眼神中陡然綻放出強烈的神采:“暴戾搜捕團的目標並沒有錯,錯的,隻是使徒本身的善惡性?”


    “呃,差不多吧,你可以這麽理解,比如奧茲瑪,我巴不得把他宰了,兩根角都拔出來去做聘禮。”夜林攤了攤手,情況的確就是如此。


    某種模糊的意誌被重新堅定起來,這是一種迷茫後的被認可感,猶如久旱甘霖。


    是了,如此淺而易見的道理,他怎麽就一直不懂呢!


    暴戾搜捕團內也有好人,保護其它使徒,卻要消滅同為使徒的赫爾德與卡恩,好與壞,善與惡,本就是暗示著一種不同的兩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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