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的聲音又傳來:“可太醫吩咐了,小姐需得趁熱喝驅寒的效果才會好呢。”


    “他唬你呢,放著吧,一會兒我曉得喝,你也先迴去休息吧。”


    謝鬱心想,宮女把必要的喝的用的都送去聞人笑的房間裏了,也用不著他操心,可是聽到聞人笑的聲音,還是不讓人省心。


    宮女出來轉身關上房門,謝鬱負著手,側身睨道:“她喝了嗎?”


    宮女盈盈道:“小姐說辣,要放涼了才肯喝。”


    聞人笑手裏正拿著這所謂古代的月事帶,她在侯府裏用過了,每每看到這種東西,就又是一股惆悵湧上心頭。


    還是姨媽巾好,不側漏。


    忽然,房門被人推開,謝鬱一臉正氣地走了進來。聞人笑又驚又怒,道:“我都準備脫褲子了,你進來幹什麽!”


    謝鬱:“”


    她到底能不能像個女人一樣說話?


    謝鬱走到桌邊,把薑糖水端過來,遞給聞人笑道:“你喝了我便離開。”


    聞人笑垂了垂眼,看著他修長素白的手,指甲在薑糖水氤氳的熱氣下被熏成淡淡的粉紅,她又看了看謝鬱,見謝鬱一臉“你要是不喝我今晚就睡在這兒了”的神情,不由眉梢一挑,道:“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結果聞人笑成功地看見了謝鬱臉上的難堪。


    她覺得甚為有趣。


    聞人笑用自己的手指去摸了摸謝鬱圓潤幹淨的手指甲,謝鬱手抖了抖。她又繼續挑逗道:“你說你關心我,你說了我就喝。”


    “你不要挑戰我。”謝鬱臉上的表情似羞似惱,煞是精彩。聞人笑驀地覺得,她跟這廝都來來迴迴交手這麽多次,是時候改變一下戰略。


    不錯,羞辱他。


    就是要好好地羞辱他。


    於是聞人笑更加起勁,那溫潤滑膩的手指又往謝鬱端著碗的手上蹭了一蹭,摸了一摸,謝鬱整個像觸電似的渾身都抖了抖。


    謝鬱險些沒把整碗薑糖水潑聞人笑的臉上,他冷嗤道:“嘁,想要勾引我,你還得迴洞裏多修煉幾年且說。這薑湯你愛喝不喝。”


    說罷抬手往聞人笑身上點了兩下,聞人笑抽了口氣,發現自己上半身都動不了了。還不等她說話,謝鬱冷不防捏著她的下顎迫她張開了嘴,然後將薑糖水往她嘴裏灌。


    她不得不往下吞咽,一雙清眉都皺成了豆腐幹。


    “咳咳咳臥槽,你不是說我愛喝不喝嗎唔”


    謝鬱揚著眉,直到將最後一滴湯漬都灌進了聞人笑的嘴巴裏。謝鬱把空空的碗放在桌上,然後瀟灑地轉身離開。


    聞人笑趴在床上,伸出手去,生離死別樣:“你別走迴來”


    謝鬱迴眸清淺一笑,道:“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舍不得我麽?不過就算你哭著跪著求我,我也不會留下來。”


    聞人笑默了默,然後趴在床邊幹嘔了。


    第二天,謝鬱把白芷宣進了宮裏來。痛經這迴事,雲凡是個男大夫,始終不便過於插手。聞人笑這次痛得厲害,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臉色慘白慘白的,看見了白芷來,就像看見了救星。


    白芷道:“小姐期間腹痛,白芷不敢給小姐胡亂用藥,止得一時痛,對身體的損害卻是有的。”


    聞人笑很苦逼:“你的意思是,我就隻能熬過去了?”


    白芷又抽出了她拿手的銀針:“我可以給小姐疏通一下,應該能稍稍有所減緩。”


    於是這兩天每天白芷都要來給聞人笑紮兩針。聞人笑的飲食也一律清淡講究。


    這白芷來了宮裏,最高興的就莫過於雲凡了。除了每天白芷給聞人笑施針的必要時候出現以外,其餘時候都被雲凡霸去軟磨硬泡了。


    至於聞人笑那頭,雲凡刷刷刷地寫了一道膳食清單丟給謝鬱,美其名曰要與白芷師妹切磋醫術,然後雙雙消失不見。


    謝鬱手裏攥著那膳食清單,麵色又臭又黑。他把白芷宣進宮裏來,首要目的不像是為了給聞人笑調理身體,倒像是方便雲凡那廝。


    扈從在旁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要不屬下將這單子送去禦膳房吧,讓那邊按時給聞人小姐送膳食。”


    謝鬱冷冷看他一眼,道:“本宮是那麽好使喚的人嗎,不就是來個月事,用得著這般大驚小怪的?”


    扈從摸摸鼻子:“哦。”


    “楹兒公主呢?”


    “約摸還在學堂呢。”


    “去接她下學,跟太傅打聲招唿,告假三天。”


    謝鬱派黑衣哥哥親自去接楹兒下學,別提她有多高興了,而且還跟太傅請假三天,她簡直高興到快要飛起來。


    果然,太子哥哥出馬,那些太傅們立刻就服服帖帖的了。


    中午用膳的時候,楹兒吃得津津有味,比平時多加了小半碗飯,多啃了兩隻蹄兒。謝鬱忽然平靜地開口道:“你姐姐生病了。”


    “我哪個姐姐?”楹兒很茫然地抬起頭看著謝鬱,“我就你一個哥哥,沒有姐姐呀。”


    謝鬱看了看一桌都是楹兒愛吃的,忽然覺得好浪費。楹兒到底是他妹妹,深諳他那眼神的含義,在謝鬱沒有叫扈從進來把那些她愛吃的菜都撤下之前,她先撲在桌上護住了她的豬蹄兒。


    謝鬱涼颼颼道:“聞人姐姐,你忘了嗎?”


    楹兒頓時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呀,原來你說的是嫂嫂啊!”


    謝鬱挑了挑眉,好似鬱悶情緒有所緩解:“她什麽時候變成你嫂嫂了。”


    楹兒咂咂嘴,投其所好道:“遲早的呀,”她湊過來,掇了掇謝鬱的手臂,“太子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人家都知道你很喜歡嫂嫂噠!”


    嘁,怎麽可能會喜歡她!


    謝鬱給楹兒夾了一隻蝦,道:“那現在她生病了,你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啊?生病了呀?”楹兒一驚,“嫂嫂生了什麽病啊?”


    謝鬱緩緩道:“來了月事,聽說這幾天心情會莫名其妙的暴躁焦慮,這幾天你便去陪著她。一會兒你把膳食清單一並帶去,交給那裏的掌宮姑姑,她自然知道該怎麽安排。”說罷看了看楹兒,見她一臉呆滯,“你聽清本宮說什麽了嗎?”


    楹兒迴過神來,問:“什麽是月事?”


    “就是女人才會來的東西,一個月來一次叫月事。”謝鬱盡量耐心地與楹兒進行談話。


    楹兒又是一驚:“怎麽辦,我一個月都沒來,我的月事哪兒去了?!”


    謝鬱默了默,又想了想,道:“大概被人偷走了。隻要這件事你辦得好,迴頭本宮幫你找迴來。”


    楹兒眨巴著眼睛,問:“太子哥哥的意思是,這些天人家隻需要陪著聞人姐姐,吃好喝好玩好,逗她開心就可以了麽。”


    “嗯。”


    心中騰起一丟丟喜悅,楹兒努力壓製住,道:“那人家都不用去學堂,也不用做作業了是嗎?”


    “嗯。”


    喜悅感飆升,楹兒還是得壓製住,又道:“可是”


    謝鬱眯了眯眼:“可是什麽?”


    “可是人家就要期中考試了呀,這幾天要是不好好學習,有可能會拉下學業呢,到時候考不好會被母後抽的”她開始對手指,很為難的樣子,“人家也好想去陪嫂嫂的呀,哥哥你看我這期中考試”


    謝鬱勾了勾嘴角,唇邊的弧度極是悠揚,又偏偏笑得很冷,略細長的眸子黑的深油,仿若水墨渲染而成。他道:“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現在才來與本宮談條件,是不是晚了點。況且就你那渣渣學業,就算這兩天給你臨時抱佛腳也不見得你能順利通過。”


    楹兒癟癟嘴,覺得很吃虧,道:“人家心情不好,去嫂嫂那裏,也不見得就能哄嫂嫂開心,說不定效果適得其反噢,嫂嫂的心情也就更加更加的暴躁焦慮,憂鬱低落了。”


    謝鬱:“考試的事本宮會幫你通融一下。”


    楹兒抬起頭來,滿臉欣喜,伸手指了指鳥架子上耷拉的鸚鵡:“那我可以把它帶去嗎,嫂嫂可喜歡遛了。”


    “謝楹兒,你不要太得寸進尺。”


    楹兒摳摳嘴角:“明明是嫂嫂喜歡又不是人家喜歡”


    謝鬱看向扈從:“把鳥連著架子一會兒跟著公主一起送過去。”


    聞人笑想,她一定是無聊到抓蛋了,當楹兒揪著鸚鵡歡歡喜喜地跑來找她的時候,她居然很開心。


    和一個五歲的小孩一起玩,居然好開心就好像她的智商隻有三歲四歲一樣。


    聞人笑一邊懷揣著這種開心的心情,一邊想撞牆。


    楹兒把鸚鵡給她揪來,她瞬時就擺脫了姨媽期間的各種煩躁,整天和楹兒一起在樹下遛鳥。活活把鸚鵡玩掉了一層毛。


    聞人笑給鸚鵡取了一個名字,叫綠豆。


    因為鸚鵡它喜歡吃綠豆糕。


    約莫它以前在東宮的時候,從來不知道綠豆糕啊玉米啊之類的東西是何物,它就隻認得朱砂。


    思及此,聞人笑覺得有必要對它好點。於是膳食清單裏羅列下來的她吃不下的東西,都交給綠豆解決,綠豆是來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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