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漸濃重,天邊烏雲壓頂,昏暗如同末世。

    過了七點,更漸漸下起雨來。雨水打在車窗上,打出一個接一個的圓,又被雨刮迅速掃開,留下一層薄薄的水漬。

    顧舜與翻了幾頁專業書,平常熟悉無比的專業名詞,現在卻似天書般難懂。他歎了口氣,把書放迴袋裏,準備刷朋友圈換換心情。

    朋友圈一點開,就是岑以晴的更新。[大哭]配九張生無可戀.jpg,不同的表情包,同樣的心情。

    蕭暖在下麵留言:“老岑又給你演奏卡祖笛了?”

    岑以晴迴:“豈止……他最近學會了海菜腔[大哭][大哭][大哭]。”

    顧舜與不由笑起來,想起蕭暖當初告誡他的話:“老岑是個老藝術家,偶爾會有點瘋瘋癲癲的…..而且!他特別熱愛稀奇古怪的樂器,學了肯定要演奏給朋友聽,你小心啊……”

    他挺無所謂:“現代社會,誰不瘋癲?”

    蕭暖誇他:“你不該去學工科,你該去學哲學。”又唏噓道,“你的愛情真是來的迅猛且不可思議……晴子瞪你一眼你就愛上她了,那誰誰含情脈脈看你幾年了,你連人家長什麽樣都不記得。”

    顧舜與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從小感情淡漠,好像沒有誰值得他特意留心,對爹媽也是一臉冷漠。說的好聽點是過分理智,說的難聽點叫愛無能。

    有時候顧媽媽都會懷疑孩子抱錯了,明明家裏關係和諧,沒有撕逼沒有家產爭奪,大家不吝於對愛人表達自己的愛,怎麽顧舜與就連句“媽咪我超級愛你”都不願意說呢?

    幸好,他見著岑以晴了,而且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了。

    蕭暖道:“可能…..這就是浪漫愛情喜劇裏說的命中注定吧!哎,我怎麽就沒遇到過誰看我一眼我就腎上腺素激素飆速分泌這種事呢?上一次我心跳加速,還是被狗仔追車,連闖了三個紅燈。”

    顧舜與很不厚道的大笑,蕭暖隔著電話罵他過河拆橋,罵完又擔憂:“我要不要旁敲側擊提醒下晴子,說說燕涵的事啊?以燕涵的脾氣,肯定會來和她正麵剛的。”

    顧舜與:“你別旁敲側擊了,岑以晴的關注點和常人不一樣,她能給你歪樓歪到大西洋。”

    蕭暖也知道晴子的腦迴路,便道:“我直接和她說麽?‘啊呀,以前有個姑娘叫燕涵,追顧舜與追的差點把顧舜與逼著去變性!她都還說不介意百

    合呢!’這樣說?”

    顧舜與吐血:“你直接的太極端了,稍微委婉點!”

    於是蕭暖掛了電話去思索什麽叫委婉。

    也不知道蕭暖和岑以晴說了沒有?應該沒說吧?否則岑以晴早就來損他了。顧舜與想。

    ***************************

    老岑相隔187天再次迴到家中,岑家兄妹都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熱情,圍觀完他的新造型後,就分頭去忙自己的事了。

    岑以晴迴房間備課,岑以明去廚房做飯。既然老爹難得迴家一趟,他必須做點拿手菜——小肥羊麻辣火鍋配西紅柿炒蛋。

    老岑去給他打下手,切藕片切到一半忽然問:“咦,家裏不是有個做飯阿姨的嗎?怎麽不見人了?”

    岑以明:“你說宋阿姨?人家兩年前就去世了。”

    老岑有些尷尬:“再找一個吧,我看冰箱裏全是火鍋底料和牛肉丸魚丸。”

    岑以明:“高考前找了一個,現在考完了,人家就迴去了。”

    老岑一驚,差點切到手:“你們都高考完了?!”

    岑以明不說話了,他唱了起來:“小白菜啊,地裏黃啊,有爹沒爹,都一樣啊~”

    老岑被他唱的眼淚婆娑,愧疚的要命:“難怪晴子最近老給我買黑粉……我真是失職。”

    說著說著就要哭了,岑以明這才慢騰騰道:“晴子在大太陽做兼職你知道麽?”

    老岑:“…….”

    岑以明又說:“我報了m大的戲文專業你知道麽?”

    老岑:“……”

    岑以明接著道:“晴子上個月腸胃炎住院了五天你知道麽?她長智齒疼的打滾你也不知道吧?哦,趙嶸女士上上個月來看我們,又要強行帶我們走,打你電話你助理說我們是戲多的粉絲,說你根本沒孩子,這事你肯定肯定也不會知道吧!”

    老岑震驚了:“鄭瓊這麽和你說話?!”

    岑以明冷著臉把火鍋底料擠到鍋裏:“你們工作室老抱怨她給你買黑粉,說哪兒有親閨女坑爸爸的,但你知不知道她每次買黑粉都是因為她想你了!”

    他緩了口氣,把最後一句話說完:“你豈止是失職,簡直都不配做父親。我真不想你迴來!”

    岑以明摔門而去,留老岑一人在廚房抹眼淚。

    路過岑以晴

    房間,他特意唱了句走腔走調的“不到園林,怎知□□幾許”,裏麵立馬傳來岑以晴的怒吼:“岑以明!!!!!!!!!”

    中氣十足,看來心情不錯。岑以明放心了。

    岑以晴確實心情不錯,蕭暖正和她八卦顧舜與情史,想到以後顧舜與有把柄在她手上,她真是想不開心都難。

    蕭暖:“燕涵,我們班英語課代表,特喜歡他!哎喲,顧舜與哪天拿筆的姿勢與平時不同,她都能百轉千迴地腦補出一部五十萬字小說來,用心理學行為學人類學分析個遍!”

    岑以晴:“後來呢後來呢!”

    蕭暖:“後來顧舜與高二交換出去半年,她各種微信郵件轟炸,讓閨蜜去“勸”顧舜與,逼得顧舜與差點變性。”

    岑以晴:“他怎麽不變啊?他要變性了多好!”

    蕭暖:“[震驚]啥?”

    岑以晴:“他變了性,說不定會成為國際性名模啊,外國友人最稀罕細長眼睛厚嘴唇的長相了。”

    蕭暖:“……”

    蕭暖:“人家不就是唇瓣比較飽滿麽…..怎麽擱你嘴裏,就跟香腸嘴似得……”

    岑以晴:“因為我就喜歡黑他[微笑]誰讓他帶人搶我們盟的海東青。”

    蕭暖:“……”

    竟然有點心疼顧舜與。蕭暖都不知道他要怎麽扭轉自己在岑以晴心裏的負麵形象,還讓她愛上自己。

    這都不是萬裏長征了,這算環球旅行啊!

    當天晚上,顧舜與看到了蕭暖發來的截圖,笑得不能自已:“她說我能成超模?說明我在她眼裏還是有優點的。”

    蕭暖:“……啥優點啊?”

    顧舜與:“腿長手長身材好啊!”

    蕭暖不甘心:“……她變相地說你醜啊!”

    顧舜與:“那都不是重點!”

    蕭暖突然感到顧舜與的上位之路也許沒想的那麽艱辛,如出一撤的奇葩關注點足以證明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於是蕭暖決定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好好攢份子錢。

    *************************

    不知是不是岑以明那天說的話起了作用,老岑一反常態的在家裏住了快一周,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們做好吃的,岑以晴終於告別了肯德基早餐和岑以明的黑暗料理。

    岑以

    晴本該感動,卻隻覺得瘮人:“他……吃錯藥了?”

    岑以明戳她的腰:“胡說八道。他學著做個真正的父親不好麽?”

    岑以晴語帶猶豫:“我不知道啊……”

    岑以明揉揉她的頭:“習慣就好了。”

    然而老岑是真下定決心做個好父親。

    他幫朋友客串完齊白石後,正式搬迴了家裏。為此工作室大動幹戈,把他的攝影設備老遠的運迴了南濼。

    老岑甚至抽出半天寶貴的時間,麵試了一位新的做飯阿姨,負責一日三餐。

    這位胡阿姨來頭不小,以前是某知名酒樓的大廚,嫌工作太累油煙太熏,於是辭職出來應聘做飯阿姨。當然,價格也是相當不低。

    但老岑說了:“我掙錢就是為了給你們更好的生活品質,尤其你們正在長身體,必須吃好。以後學校食堂不好還是迴來住。”

    岑以晴更覺驚悚,上課時忍不住問:“如果一個男人,十八年來都是甩手老爸,連兒女上幾年級都記不清。有一天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忽然決心洗心革麵做好爸爸……是不是證明他被附身了?”

    汪爾燦謹慎地措辭:“嗯……也不一定是被附身啊……還有可能是重生了。”

    岑以晴:“Σ(`д′*ノ)ノ”

    顧舜與:“別聽他的。你爸就是上了年紀,反思過去覺得在你們的成長過程中缺席太多,所以想補償。”

    岑以晴:“說的也是…..”

    顧舜與又踢了汪爾燦一腳:“你少看些奇奇怪怪的小說和電影,馬上就考試了,你複習好沒啊?”

    岑以晴:“你不要給他太大壓力,隻是一次考試啦......後麵還有十幾次呢!”

    顧舜與:“也對,反正明年才申請,雅思一年四十八個考試日,不著急這一次。”

    汪爾燦欲哭無淚:“……你一說我覺得壓力更大了。為了緩解壓力,周末咱們去海邊玩吧!晴子你一定要來!”

    顧舜與:“正好,可以模擬一次考試。”

    岑以晴一想也是,就答應了:“那我讓胡阿姨做點好吃的吧,她手藝真是沒得挑。”

    顧舜與咳了一聲,汪爾燦飛快看了他一眼,說:“明子也叫上,不過……可以別讓他帶卡祖笛麽?”

    岑以晴:“……”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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