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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眾內閣閣老都是身子一振,心中暗道:終於開始了。。しwxs


    韃靼瓦剌太師也先因為和脫脫不花爭位,雙方兵馬在草原上激烈廝殺。廣袤的草原烽火四起,已經被人血染紅。


    也先害怕被脫脫不花和明朝兩麵夾擊,派使臣來北京向明朝提出,向景泰帝納供稱臣。為了表達誠意,願意釋放太上皇帝朱祁鎮還朝。


    按說,也先向明朝稱臣納供這可是一件大喜事,這說明在這場戰爭中明朝取得了最後勝利,山西、陝西和京畿北部的百姓終於盼到了久違的和平,但內閣和百官們卻高興不起來——二帝並立,天有二日,無論怎麽看得是內亂的征兆。


    太上皇被俘不過一年,景泰帝登記時日尚短,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朝堂之中,江湖之遠,心念太上皇帝的人不在少數。也就是說,太上皇帝的威望尚在。


    太上皇帝還朝之後景泰帝又該如何與之相處,兩人若有旨意下來,百官又該聽誰的?


    一時間,內閣值房的氣氛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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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乾清宮的一間精舍中。


    景泰帝捂著肚子麵容蒼白地地坐在椅子上,汗水一顆顆從額頭上滲出來,一種難以忍受的痛楚襲來,讓他經受不住。


    見到皇帝臉色難看,司禮監掌印太監申桂忙接過小太監送來的湯藥,嚐了嚐,就遞給景泰帝:“萬歲爺,已經不燙了,保重龍體要緊。”


    景泰帝接過來隻喝了一口,就猛地摔在地上,厲聲喝道:“什麽不燙了,你這老奴是想害朕嗎?朕就知道,朕就知道那人迴來之後,你們這些奴婢起了二心,要改旗易幟了!”


    換成其他太監,遇到天子雷霆震怒,早就嚇得渾身哆嗦,跪地求饒了。


    申桂卻歎息一聲,招手讓太監們進來收拾。等到他們收拾停當,退了出去。


    就小聲道:“萬歲爺,多大點事情,太上皇要迴來迴來就是。老奴年幼時家中也算是地方上的大族,我申家共有六房三十多個子弟。人一多,這親情未免淡漠。又爭權奪利,下起手來比外人還狠呐!你就算再溫良恭儉讓,也會有小人看你不順眼,欲要置你於死地。所以說,人活在世上,哪能沒有有個仇家,也不用擔心。西域胡人有一句話說得好:狗咬狗的,駱駝走駱駝的。”


    申桂乃是山東人,當年申家也算是當地望族,可惜因為牽涉進漢王謀反案,破了家,淨身進宮做了太監,後來又被打發到景泰帝身邊做了大伴,是天子心目中最最親信之人。


    聽到他的勸解,景泰帝心中依舊是如同一鍋熱湯在沸騰,怒道:“你這奴婢說得容易,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那些臣子們是怎麽想的?今日倒是奇了怪了,往日間內閣裏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此刻卻聚齊了,就連高穀這種老朽也到了場。朕大位已定,他們還商議什麽,又有什麽可商議的?”


    申桂:“萬歲爺你想多了,太上皇還朝該如何迎接,使用什麽樣的禮儀,都得按製度來,文官們不都講究這個?迎太上皇帝還朝可是萬歲爺你當初答應了的,此刻怎麽好反悔?”他是景泰帝的太伴,說起話來也沒那麽多避諱:“萬歲擔心的不過是太上皇帝迴朝之後該如何安置,其實這事也易。”


    景泰帝:“怎麽說?”


    申桂:“萬歲爺可效唐太宗李世民奉養高祖李淵舊事,將太上皇安置在宮中就是了,這事奴婢知道怎麽做,陛下放心好了。”


    景泰帝氣道:“李淵是李世民的父親,年事已高,接進皇宮奉養也不打緊。可是太上皇帝……嘿嘿,我這個皇兄隻比我年長兩歲。而且,朕身子又不好……”是啊,太上皇朱祁鎮身高體壯,真熬下去,隻怕自己未必就熬得過他。


    而且,將他接進皇宮中樞之地。就算嚴加看管,隻要他還活著,外麵的有心人未必不會有別樣心思。這才是個燙手的熱山芋,丟又丟不掉,捏又捏不住。


    看破皇帝的心思,申桂道:“當初議論迎接太上皇帝迴京的時候,於少保說‘帝位已經定了,不會再有更改,隻是從情理上應該趕快把他接迴來罷了。萬一他真有什麽陰謀,我就有話說了。’於尚書執掌兵部,京城軍馬悉聽他調遣。有他在,就算有奸佞小人做亂,又何懼之有,難不成,那人再強還能強過曾經統帥過千軍萬馬在靖難之戰役中立下過赫赫戰功的漢王?”


    “倒是!”景泰帝聽到這話精神大振,是啊,隻要軍隊在我手中,這朝局也亂不了。太上皇土木堡被俘,喪師辱國,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大大的昏君,憑什麽叫朕將皇位讓出去?他名聲壞成這樣,還有臉君臨天下嗎?


    就算想,難不成還能強過當年的漢王?


    宣德元年,漢王朱高煦在樂安州起兵謀叛,於謙隨宣宗皇帝朱瞻基親征。於謙被任命為禦史,待高煦出降,宣宗讓於謙數落他的罪行。於謙正詞嶄嶄,聲色震厲,朱高煦在這位禦史的淩厲攻勢下,被罵得抬不起頭,趴在地上不停地發抖,自稱罪該萬死。


    和漢王相比,朱祁鎮又算得什麽,老朱家的臉都被他給丟盡了。


    景泰帝:“於謙呢,怎麽還不來。”


    聽到內閣閣老們商議迎接太上皇的事情之後,景泰帝王意識今日之事實在太嚴重,急忙派人去詔於謙進宮議事,一想起這個剛直不阿威望極高的大臣,不知道怎麽的,他心中突然安穩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太監進來:“萬歲爺,於少保來了。”


    “可算來了,可算來了!”先前還一臉緊張,腹如刀攪的景泰帝身體鬆弛下去。、


    一個清俊的老者進來,施禮:“臣於謙見過陛下。”


    景泰帝:“於愛卿快快平身,申春,給少保看座。”


    又道:“愛卿可聽說內閣的事情了?”


    內閣議論迎接太上皇還京一事,皇帝也是知道的。可是,如此重大的政治行動,閣老們竟然關起門來商議,這讓景泰帝感覺異常憤怒,又一陣無力和無奈。


    於謙:“臣已經知道了。”


    景泰帝有點微微的惱怒:“看愛卿的模樣好象並不在意。”


    於謙:“一點小事而已,臣又不是內閣閣臣,怎好出席。”


    景泰帝感歎:“是啊,愛卿不是閣臣,朕到是忘記了這一點。”明朝有非翰林不得入閣為相的規矩。一個挽救國家於危難之中的英雄,就因為沒當上庶吉士就不讓入閣,對此,他這個做皇帝也沒有辦法。


    於謙說這不過是一件小事,看到他鎮定的模樣,景泰帝頓時安下心來。知道自己這個肱骨大臣已經安排好了一氣,他也不無須再操心了。


    就對申桂道:“申春,你這老狗,怎麽還不將藥端了,總有你們這種狗才想害朕。”


    申桂大喜,忙又端了一碗藥過來。


    景泰帝一口飲盡,又將申桂同自己說如何安置朱祁鎮一事同於謙說了。


    於謙聽完,點了點頭:“如此也甚是妥當,朝堂人心也安穩了。我朝剛經過一場大戰,京畿糜爛,正要賑濟災民,休養生息,國家再不能亂了。還是那句話,這都是小事。陛下,臣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景泰帝:“愛卿且說就是。”


    於謙皺著眉頭端詳了皇帝片刻,道:“恕臣無禮,陛下龍體欠安,不是長壽之相,皇儲一事當早做定奪。”


    申桂大驚,厲聲喝道:“於謙你好大膽子,竟敢說出如此悖逆之言,你你你……”說著話,眼淚就掉下來了。


    於謙哼了一聲:“陛下的家事就是天下事,陛下龍體關係著天下蒼生福祉,可不是天子自己的。人生百年,有的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景泰帝想起自己的身體,也有點傷感:“申桂,你也別哭了。你們成天萬歲萬歲的叫著朕,其實朕心中也是清楚,人生百年總歸是要走的。從古到今,隻要做了皇帝這個苦差事,就沒有高壽的。”


    於謙:“陛下倒是豁達,還是早點立儲,安定人心為上。試想皇上若是百年之後,百官又將何去何從?”


    景泰帝:“我朝自有太子,若是提起此事,又是一場風波,以後再說,以後再說吧!”便不欲再談。


    實際上,明朝本是有太子的,乃是太上皇朱祁鎮的長子朱見浚。


    因為太子年紀實在太小,土木堡之戰,太上皇被俘之後。百官考慮到太子年紀實在太小,無法監國,就推景泰帝臨朝。


    人都是自私的,景泰帝登基之後希望自己兒子朱見濟能夠取太上皇的太子朱見浚成為皇位的合法繼承人。無奈百官都以太子無過,無故廢黜太子,天下人心不服為由極力反對,搞得景泰帝很是惱火,偏偏又無可奈何。


    於謙卻搖了搖頭:“陛下,如今太上皇還京,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德行。這個時候立太子,別人也沒什麽話好說。放在天子的嫡長子不立,反立太上皇帝之子為皇儲,那才是讓百官無所適從。為天下蒼生計,還請皇上早為定奪。”


    這話中已經透露出很明確的態度了:如今皇帝已經接迴了太上皇,對你朱鎮祁可以說做到仁至義盡。作為政治交換,這太子位是不是也該交出來了?我於謙當動用自己的在朝野的威望和力量,極力促成此事。國家,不能在儲君位置上再消耗下去了。否則,等到皇帝你百年之後,說不好漢王舊事將重演。


    聽到於謙的保證,景泰帝眼睛亮了,沉吟良久:“再議再議吧!”卻是默許了。


    見皇帝默許,不但申桂等太監一臉的喜悅,於謙也是滿麵欣慰。


    有於謙支持,景泰帝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心中高興,又同於謙說了一陣話,安排好迎接太上皇的事宜之後,示意自己已經疲乏,正要迴後宮安歇。


    於謙卻道:“陛下,臣還有一事想請天子示下。”


    景泰帝站住了:“什麽事?”


    於謙:“國子監祭酒李公逝世,該由誰補缺,還請陛下定奪。”


    “哦,少保可有人選。”


    於謙:“臣推薦翰林院編修徐珵,徐大人偵破陝西馬政案,對朝廷對國家有功,可出任此職。”


    景泰帝皺起了眉頭:“原來少保推薦的就是那個依靠占星術要讓朕遷都南京的徐珵,為人傾危,將壞諸生心術,朕如何放心將國子監交付於他?不許!還有……”


    他頓了頓:“少保,朕的於愛卿,你是不是收了徐珵的好處,這才在朕駕前推薦此人?”景泰帝心情大好,開起於謙的玩笑來。


    於謙一笑:“臣出身錢塘望族,還有些家產,也不缺錢。不過,臣的門生中有不少寒門士子,估計是得了徐大人的好處,讓臣向陛下推薦此人罷。”


    “原來是你的門人代他向你說項,少保倒不瞞朕。既然他的品性如此不堪,又何必勞動你來引薦?”


    於謙道:“陛下,國子監乃是國家最高學府,都是讀書種子,非得有學問出眾之人才鎮得住。徐珵榜眼出身,又選了庶吉士,也是一個有學問的人,人家稱他矮子肚子裏疙瘩多,意思是他知識淵博,無書不精,是一個博學廣聞的名士,書法也好。是個合適的人選,也是個人才。任人惟才還是任人惟德,全憑陛下定奪。”


    景泰帝點點頭:“不管怎麽說,徐珵是不能做國子監祭酒的。至於如何安置,朕再想想。”


    等到於謙退下去之後,申桂上前:“萬歲爺,該歇息了。”


    景泰帝:“你這老奴方才聽得仔細,可有見教?”


    申桂哎喲一聲:“陛下,奴婢隻知道侍侯人,那裏懂得這些軍國大事,可不敢亂講。”


    景泰帝:“你倒是懂得分寸,說吧,就當你和朕說閑話兒?”


    申桂:“那奴婢就鬥膽了,方才於少保過來,說了三件事。一是太上皇帝還朝,這事他知道怎麽做,陛下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二是皇儲一事,其實這事在奴婢看來也簡單。”


    景泰帝一聽,精神大振:“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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