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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仗這種事情,打的就是錢糧,打的就是後勤。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次韓城縣需要運送到邊軍的物資是三百具馬鞍,目的地安東中護衛。


    馬鞍這種東西在現代人看來或許很普通,可在明朝製作起來卻不太容易。首先需要上好木料、皮革,還需鋼釘、銅釘。這涉及到冶金和製革等好幾個行業,一具合格的馬鞍,需要一個木匠,一個皮匠,一個鐵匠,工序繁雜。偏生這玩意兒又容易壞,用不了兩年就得更換。


    明朝的九邊鎮軍和軍戶製度到如今已經有點崩壞的跡象,邊防軍軍紀敗壞,戰鬥力低劣,很多人世代當兵,將守邊當成一個謀生的職業,毫無軍人的榮譽感。對於軍械、馬匹也不愛惜。特別是裝馬鞍給戰馬係腹帶的時候,你得勒緊。


    若是鬆鬆垮垮地掛在上麵,戰馬跑上一陣,鞍子就會逐漸挪到馬腹處。


    馬兒一感覺不舒服,就會用腳使勁地踢。這種大畜生的力氣何等之大,隻需幾下就能將鞍子踢成碎片。


    因此,馬鞍的消耗量很大,每年都需要從關中地區送一批過去。


    韓城商業繁榮,手工業發達,又地處關中平原邊沿,乃是三邊物資的中轉站,城中有不少匠戶為軍鎮配套服務。在明朝嚴格的戶籍製度下,這些匠戶口的身份和地位比高文這個衙役還低。


    接到上頭的命令之後,杜生輝杜知縣不敢怠慢,他的座師吏部尚書王直可是朝中的主戰派,自己自然不能給老師麵上抹黑。立即就征收了三百具鞍子,裝車啟運。


    安東中護衛歸陝西鎮管轄,也是高文運氣,衛所衙門正好位於平涼府城中,高文要去平涼府莊浪縣參加縣試,正好順利,也不耽擱。


    高文心中歡喜的同時,也是覺得奇怪。按說,韓城正好位於西安府和延安府的交界處。而延安府正是延綏鎮的治所,這批軍用物資正該送去延安才是。想不通也懶得去想,反正這事對自己有利。


    杜知縣這次是在後衙召見高文的。


    後衙是一縣縣尊的起居場所,這種地方非一等一信重的心腹不能進入。由此可見,高文在杜知縣心目中的分量。


    此刻,杜生輝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儒袍,閑適地坐在那裏,手中捧著一卷書,疏眉朗目,當真是玉樹臨風,叫人看得心中不禁暗讚。


    杜知縣將這個差事交代完畢,笑道:“高文,此次運送馬鞍去安東中護衛關係到朝廷未來對瓦剌軍務事,不可怠慢了。”


    高文:“是,縣尊大老爺,我辦事,你放心。”


    杜知縣:“這次去平涼府路途遙遠,來迴得二十來日。去年山西流民留流竄入陝,雖說山西戰事已經平息,韃靼人也退迴漠北,陝西各州府也將流民逐一遣送迴鄉,可依舊有人勾留不迴,甚至藏匿山林野地作奸犯科,需防著這一路上出紕漏。本官聽人說你武藝高強,這差事還非你不成。”


    聽到他的誇獎,高文心中得意:“大老爺,屬下雖然從小練習武藝,但也就有一把子力氣,當不起你的誇獎。老父母且放心,這路上雖有流民,可沿途都是軍鎮的衛所,出不了什麽亂子。”


    杜知縣:“小心無大錯,此番,本官撥二十個民壯給你。另外,三班的班頭都要一道押運。隻李進寶的傷尚未好完全,就由你和韓隗過去。”


    聽到韓隗要與自己同行,高文心中咯噔一聲,卻有些不願意。


    這個時候,立在杜知縣身邊的林師爺一笑:“高文你且放心好了,縣尊也是穩妥起見。這次去安東中護衛,以你為主,韓班頭為輔。但凡遇到事情,你可一言而決。”


    林師爺今年五十出頭,又瘦又小,是杜知縣上任時帶來的。聽人說他是杜生輝的老鄉兼同窗,家中窮得很。杜知縣有心照應這個老同學,就招他入幕。


    此人年紀既大,身子又差,平日間也不管事。來韓城之後,主要任務就是幫杜知縣看看邸報,寫寫公文。然後就沽上一壺酒從早喝到晚,沒多少清醒的時候。


    而他在縣衙門裏也等於是隱形,下麵的人都說這林師爺就是來混飯吃的。但高文心中卻知道,這老頭才是杜生輝杜知縣真正的心腹,縣衙門裏的很多決策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雖然一想到要和韓隗朝夕相處十來日心中膩味,可他既然這麽說了,高文隻得一拱手:“謹遵縣尊之命。”


    “高典史,此事關係重大,休要怠慢了,老夫也下去準備一下,安排人手。縣尊,我先告退。”林師爺說完這話,自退下去。


    屋中隻剩高文和杜知縣二人,高文看著年輕得不象話的知縣,想起自己在這兩月中甚得其人信任,又想到自己這一去平涼府,交卸了差事,以後就不會迴來,心中突然有些感慨。


    剛穿越到明朝的時候,高文心中難免惶惑。即便靠著《西遊記》一書賺得第一桶金,可說到底子自己不過是這個社會的低層的低層。試想,如果沒有杜知縣對自己的諸多信重諸多關照,隻怕韓隗那個小人就能將他折騰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當然,他高文也為杜縣結結實實地撈取了一樁看得過眼的政績。


    這個杜生輝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加上為人謙和寬厚,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不錯的老板。在他手下打了兩個月的工,這次突然離開,內心中有有些不舍。又想,我高文將來中秀才,中舉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說不定進士也能爭取一下。在未來的三年之內,必入官場,說不定就去了什麽地方。拜明朝這糟糕的通訊和交通所賜,這個時代很多人一分別,說不定一輩子就再見不著麵了。


    想到這裏,高文突然傷感,深深一揖到地:“老父母,在你來韓城之前,屬下原本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民壯,生活窮苦,三餐不繼。若非有大老爺之提攜,屬下斷不會有今日之光景。縣尊的恩情,高文沒齒難忘。”所謂老父母,來是一縣治下的百姓對縣令的尊稱,七品知縣父母官。


    杜知縣微笑著將高文扶起,道:“何須多禮,本官之所以看重你,那是因為你有常人所不及的才幹,尤其是在刑名一項。此番押運馬鞍去平涼,乃是兵部、陝西布政使司下的令。過得一陣,兵部會派人過來巡檢陝西兵備。不但兵部、太仆寺也會派人過來巡視馬政。由此可見於部堂和朝廷對三邊軍務的重視,斷不可大意了。你若是感念本官的提攜,竭力將手頭的事做好,不要讓上頭挑出錯來。”


    順勢直起身子,高文正要說些“我辦事,你放心。”之類的話,聽到杜知縣這麽說,心中突然咯噔一聲。


    是啊,看朝廷的情形對陝西兵備抓得非常緊。雖然說,按照真實曆史來看,這一仗也沒打成。在今年七月,也先見敲詐明朝無果。沒個奈何,覺得手頭捏著明英宗這個白吃白喝的俘虜也沒什麽意思,不如放迴去,讓明朝天有二日,國有二主,自己亂成一團。於是,就將太上皇交灰還明朝。如此,明朝和瓦剌之間的戰事算是告一段落。日後邊境雖有連綿不斷的小摩擦,但大規模的戰役是再不會出現了。


    杜知縣少年得誌,這次來陝西做知縣,實際上放到基層鍛煉的,日後必定會大用。但前提是要有拿出手的政績,治下不出大亂子。


    如今,朝廷既然對陝西如此著緊。如禦吏、巡按之類的督察官員必定紛紛來陝。這些人幹的就是彈劾人的事兒,雞蛋裏都得給你挑出骨頭來。如杜知縣這種春風得意的年輕官員,說不定早就被人給盯上了。畢竟他背後站的是吏部尚書王直,如果能夠彈劾一下王尚書,對於語官來說,那可是一樁獲取名聲的美事。


    韓城在杜知縣的治下還算清明,可是……梅家馬場那邊根本就沒什麽馬。如果太仆寺派人來查點,出了紕漏,杜生輝身為地方官,必然要承擔主要責任,說不好前程盡毀。


    高文有心要還杜知縣一個人情,而且那梅良人品實在惡劣,不給他上點眼藥,念頭不通達。


    於是,高文就道:“老父母說得是,屬下自然盡心將差事辦好。我韓城地處西安府東北邊界,日後朝廷必命我縣將大量軍資輸入三邊。錢糧、器械幾樁倒好辦,就算手頭數額不足,也可以向百姓和鄉紳、富戶攤派。可有一件,卻難辦。”


    杜知縣名士派頭,平日裏也不理俗務,做了兩個月知縣,對於韓城的事兒依舊是兩眼一抹黑。他也知道高文是本地人,就問:“哪一樁?”


    高文:“據屬下所知道,我縣北麵山區草場因為不能耕種,大多開辟為馬場。朝廷馬上要對瓦剌用兵,這戰馬乃是軍國重器,必然會令各地馬戶將所養之馬解送邊境。正如大老爺剛才所說到的,太仆寺說不定會派人過來巡視馬政。上次屬下辦梅家二公子綁架案的時候,去過山區一趟。據在下所見,那些地頭的草場都荒著,羊倒是能見到,可戰馬卻看不到兩匹。屬下擔心,一旦上頭來人看到了,一查,數目不對,卻要責怪咱們韓城縣,也有損大老爺你的清廉之名。”


    “什麽?”杜生輝聽到高文這麽說,吃了一驚,身子一凜,急問:“此事可真?”


    高文:“真不真屬下可不敢說,但確實沒有見到幾匹戰馬。就連我縣甚至我西安府養馬大戶梅良的莊子裏也是如此,反正屬下覺得和他往年報上來的數目不符?”


    前線眼見這就是一場大戰,後方卻輸送不了足夠的軍用物資。這事的輕重杜知縣自然清楚。臉色頓時變了,厲聲道:“好個刁民,竟然欺瞞朝廷。高文,你馬上帶人去將梅良和一眾養馬戶傳來,本官要好生問問。”


    高文:“是,屬下這就去傳。”


    “等等。”杜知縣卻冷靜下來,道:“此事關係不小,你明日還得押解軍資去平涼府,不能耽擱了。你也不要管,自下去準備吧!”


    “是。”高文點點頭,退了出去。


    這事杜知縣如果能夠查出問題來,也算是一樁政績。賓主一場,臨到離開,高文決定再送他一件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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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主薄廳內。


    作為負責衙門日常的佐二官,黃威正撫摩著下頜的胡須,眯縫著眼睛看著手中的一份文書。


    這個時候,一個衙役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三老爺。”


    黃威沒有動,目光依舊落在公文上麵。


    衙役頓了頓,走到他身後,將手罩在自己的嘴前,湊到黃威耳邊,低低地說了半天。


    突然,黃威的眼睛睜開,落到衙役麵上。那目光如同兩柄利刃,直欲飛出殺人。


    那衙役經受不住,額頭上有冷汗淋漓而下。


    良久,才問:“可真?”


    衙役小心地迴答:“迴三老爺的話,千真萬確,小的先前在後衙時候,就看到高文進了大老爺的房間,恰好聽到的。”


    黃威目光一閃,亮光收斂。他猛地站起身來,衣袂“唿”一聲脆響:“快,去叫韓隗過來,跟我走一趟。”


    衙役:“三老爺這是要去哪裏?”


    黃威淡淡冷笑;“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等黃威快步走出衙門,韓隗已經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舅老爺,你叫我嗎,這是要去哪裏?”


    “去梅良家。”


    韓隗一呆:“去他那裏做什麽?這鳥人就是個粗人,又狂妄自大,見了叫人心中生厭。”


    “隻官去,到時候你就知道。”


    二人走了一氣,黃威還是忍不住心頭的怒氣,重重一拳砸在街邊的一顆槐樹上:“高文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嘿嘿,你這是想要老子的命啊!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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