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升瞬間愣怔,“你怎麽知道的?”


    南山說:“因為那時候,我就在現場。”


    在現場?!顧升震驚地看向她,“這麽說,你這些天都在陶源村?”


    南山搖頭,“隻有那一天在,之後的四天,我完全沒有意識。大概是重新迴到了自己的身體,陷入了沉睡。”


    “原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顧升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見你遲遲未醒,我認為你的靈魂留在了陶源村,之後又帶你迴去過一次,希望你的靈魂能重新迴到身體裏。若處在同一個村子裏,身體和靈魂應該是會互相吸引的。可是一天過去了,我沒有看到半點效果。不得不帶著你去醫院了,長時間不吃不喝,我擔心你的身體挨不住。”


    說到此,顧升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睡了那麽多天,你應該是餓極了。你等我,我去買完粥迴來,等你吃飽了,再給我講講你當時經曆了什麽。”


    南山沉浸在醒來的欣喜中,忽略了幾天沒有進食的肚子。被他這麽一說,她還真是有點餓了,肚子也適時的叫了起來。


    ……


    顧升動作迅速,去醫院食堂買了碗粥迴來,路過水果店的時候,又買了一斤新鮮的蘋果。


    他進了病房後,把手上的東西都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微彎著腰,一手扶著南山的背,替她在後頭墊了幾個枕頭。


    “我能行的。”南山笑笑,顧升出去後沒多久,她就把插在靜脈上的輸液針頭給拔了,給她輸的靜脈營養液。她醒來後,就沒有必要用下去了。


    南山手撐在床單上,用力坐了起來。


    長時間沒有動,她的身體有些許無力。多多運動,就能恢複正常了。


    顧升幫她把醫用餐桌給放了下來,把粥放在了上頭。又從塑料袋裏拿出了一個蘋果,打算等過會兒南山吃的差不多了,就把它削皮,剛好可以做飯後水果。


    粥有些許燙,南山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放入了自己的口中,鮮香軟糯的味道在嘴巴裏彌漫開來。


    大概是許久沒進食的緣故,她隻覺得肚子更餓了。


    她一邊吃,一邊講著這五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


    五日前,南山靠在了顧升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在將醒未醒的時候,她隻覺得身邊吵鬧的很,以為是在車上的緣故,便沒有太多在意,想要再眯一會兒。


    耳邊的聲音很熟悉,她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不就是陶家人的聲音嗎?


    她瞬間就清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正在孟清河背上,沒有附在其任何一件物品上。


    當她覺得萬事順利的時候,眼前發生的一切無異於給了她當頭一棒。


    初時南山有些迷茫,她嚐試過,根本就不能離開孟清河的身體,兩個人好像是黏在一起似的。


    當南山無論怎麽掙紮,都沒有用時,她反而沉靜了下來。


    她相信萬事萬物的發生與存在,都有其的深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慢慢看著吧。


    於是,南山成了一個隱形的旁觀者,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陶家人正圍坐在飯桌上吃飯,童老太太又聊起了生孩子這個話題,“阿河,明天我帶你去穆醫生那裏,讓她幫你檢查一下,順帶配幾副中藥迴來給你調養身體。”


    “好呀,不用非得等到明天的,今天就可以。”孟清河十分配合。


    童老太太一愣,原以為孟清河會像前一次一樣,抗拒去穆醫生那裏看病。虧她還在睡前想好了一大堆說辭,這會兒全都用不上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吃完飯就去吧,穆醫生離我們住的地方有些遠。”


    孟清河沒有反對,又乖巧地說了聲“好。”


    南山作為旁觀者,觀察到的比童老太太看到的要多。


    孟清河臉上始終帶著一抹譏諷的笑容,說話時語調漫不經心,有些許敷衍,似乎隻是為了現在應付童老太太。


    “我吃完了。”孟清河抹了把嘴巴,起身把碗放到了廚房。隨後,在一旁沙發上坐了下來,專心致誌地修剪起了襪子。


    陶老爺子正端著碗在吃飯,一個沒端穩,掉在了桌子上,有一些米飯灑了出來。


    他皺了皺眉頭,又拿起了碗。沒過一分鍾,“砰”的一聲,碗摔到了地上,瞬間就成了碎片。


    童老太太忍不住埋怨道,“幾歲了,還拿不穩碗。”她更多的是心疼那個碗。


    陶老爺子皺著一張臉,像極了樹皮,他瞧了瞧眼前的手,解釋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手一下子就沒有力氣了。”


    童老太太明顯不信,囑咐孟清河道,“阿河,給你爸爸再盛一碗飯過來,順便把地上的碎片給清理了。”


    “等我包好這隻襪子就來。”孟清河迴道,手上的動作不聽。


    話音剛落,童老太太手上的筷子也掉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陶老爺子奚落道,“剛才還說我呢,你還不是和我一樣,”又皺眉,“我的手好像越來越不聽使喚了。”


    他使勁抬了抬,隻離開了桌子五厘米,就無力地落在了桌子上。他又嚐試了一次,這次連手都沒有抬起來。


    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忙問童老太太的感受,“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四肢無力?”


    “你們都這樣?”陶明詫異。


    童老太太僵硬地點了點頭,看著飯桌上的吃食,“飯菜有問題,阿明你不要吃了,”她轉頭看向孟清河,“你是不是在裏麵下藥了。”


    一般情況下,飯菜都是孟清河做的,這次也不例外。


    陶明“啪”地拍了下桌子,脾氣火爆,“阿河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孟清河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臉上帶著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就是媽說得那樣,我下藥了。”


    “你……”陶明拉開了椅子,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了過來。


    他沒走上兩步,腿一軟,就摔倒在了地上,自言自語道,“我也中招了?!”他問她,“你為什麽沒有事兒。”


    孟清河起身走到了他的麵前,“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吃螺螄,可這是你們夏天的最愛,”她從陶明身上跨了過去,“我還以為藥不起作用了呢,想來是你比較強壯的緣故,藥效在你身上發揮的比較慢。”


    “你給我們吃了什麽藥?”陶明怕死,一臉緊張地問道。


    孟清河聳了聳肩膀,“我也不知道,是我看了祖上留下來的醫書後,自己瞎琢磨出來的,上麵描述的藥效蠻有趣的,性溫和……”她又笑了笑,“我這麽說你們肯定不會明白,總之,人吃了後全身會漸漸麻痹,沒有知覺。大腦卻是有意識的,也能說話。喏,和你們現在的症狀沒什麽兩樣,”她又說道,“我先前在大黃身上做了實驗,果然病懨懨的,趴著一動不動。”


    “原來大黃是你害死的!”


    陶老爺子萬分痛心地說道,那是他親手喂養大的狗。是一條十分有靈性的狗,閑暇時一人一狗還去山裏打獵,每次都能打到野兔或者野雞。


    孟清河蹲下了身子,一片一片撿起了地上的陶瓷碎片,“爸你這話就說錯了,放棄大黃的可不就是你嗎?我想想,你當時是怎麽說來著:這狗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不如趁活的時候宰了,狗肉吃起來也新鮮。我拚命阻止了的,你還說我婦人之仁來著。那肉,我可以一筷都沒碰。”


    “這藥效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五個小時差不多了。”孟清河為了保險一點,特地加大了劑量,定是會超過五個小時了,她又拿來了簸箕,把細小的碎片掃到了裏麵,“不用想著拖延時間,我一定會在這五個小時內把你們解決的。”


    “阿河,我知道你心裏苦。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我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陶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真的釀成大錯了,你會後悔莫及的。你不要動我們,去臥室睡一覺,等你醒來,我們的藥效也解開了。我們會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絕對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他看著陶父說,“對吧,爸爸。”


    還沒等陶老爺子迴答,孟清河就斬釘截鐵地說,“我可沒有衝動,這事兒我已經籌劃了將近十九年了。正巧公路也通了,該走的人也走了,是時候動手了。”


    南山以為該走的人是自己和顧升,聽到後來才發現並不是。


    這麽久了嗎?見她臉上沒有起動搖的心思,陶明頗有些沮喪。


    陶家人盡量不激怒她,輪番上場,說了好多話,任他們說得口幹舌燥,孟清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們。


    她始終不說話,臉上帶著風淡雲輕地微笑,把他們的話當做了空氣,她把桌上的螺螄都放到了早就準備好的袋子裏,連同被白瓷碗的碎片一起。


    事情似乎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童老太太惡狠狠地盯著她,索性破口大罵起來,“毒婦,這麽多年還沒把你的心焐熱嗎?”


    “哦-”孟清河把尾音拉的極長,“我爸一死,你們就把我抓了過來,逼著我跟陶明這個老男人結婚,我還得感謝你們?殺了我的兒子,我還得給你們磕頭?我大半生都在陶家蹉跎,一眼就能看到結局,我是不是還得供著你們。”


    童老太太冷笑,“若不是你告訴了許慧露通向外界的路,她逃跑之後,我們去抓她迴來時出了意外,還有你什麽事情?”


    想到此,童老太太就心痛,“那可是我花了兩千八百塊,從老北手上買的啊。這許慧露還是個高材生,生出來的孩子基因肯定好。”


    孟清河一愣,“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呢,”她把大開的門給關上了,“嗬,她會願意給你們陶家生,做夢去吧。她當年可是寧願跳江,也不願意留在你們陶家。”


    “她的死,還不是你害的,”陶老爺子十分疼心地說道,“當年我看你拿著練習題去問她問題的時候,她心情稍顯開朗,才讓你們多多相處,沒想到最後是引狼入室,”他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她大概至死也不知道,告訴她通往外界路的是你,告訴我們她已經逃走的人也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孟清河已經把飯桌給收拾好了,用抹布把上頭的油漬擦得幹幹淨淨。她給自己穿上了圍裙,開始洗起了碗,“為什麽啊?我想想,”她把洗好的碗疊在了一起,“我那時候呢,向往外界自由自在的生活,想要重新迴到城市,希望她能帶我走。她那時候很信任我,也就和我有共同語言了,還給我看過她侄女的照片呢,像個團子一樣,粉雕玉琢的。後來啊,我告訴了她通往外界的道路。我們倆商量好一起走的,等真的要走了,我又後悔了,在這裏我有割舍不下的人,就讓慧露姐姐一個人離開了。”


    她把碗的水瀝幹,放到了碗櫃裏,“我在想,我在這裏那麽孤獨,明明向往外界的生活卻不得不留下。憑什麽慧露姐姐能走,在那個花花世界裏逍遙自在。倒不如讓她留下來陪我呢,反正她不是很喜歡我嗎?於是我把她逃跑的事情告訴了你們,我沒想到她會死。”


    南山聽到這裏,隻覺得荒唐的可以。


    孟清河把這個屋子打掃地幹幹淨淨的,說,“對了,忘了告訴你們,南山就是許慧露的侄女呢!被埋在後院的許慧露屍體已經被人動過了,不用猜也是她。我呢,一直藏著慧露姐姐的身份證,今天去看,也不見了,估摸著也是她拿的,這會兒應該去報警的路上吧。幸好這裏偏僻,警察趕來要好一會兒功夫呢。”


    “你也是幫兇!”童老太太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也是跑不了的。”


    孟清河笑了笑,“我當年不過是個年少無知的小姑娘而已,準確來講,我現在還是個受害者呢,幫兇是這個村子的村民吧,”她冷下了臉,“本來不想那麽快行動的,我膽子可小了。這一來該走的人走了,我沒有牽掛了。二來嘛是你們逼我的,我當年失去孩子後,疼的死去活來。你們竟然還想讓我去看穆醫生,我估摸著吧,這次你們是會讓我把孩子給生下來的。若是看到是女兒,保不齊會把她掐死。這三是因為南山的到來,讓我產生了些許愧疚感。也是時候下手了,拖來拖去,也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


    她有些可惜地說道,“本來還想讓南山作為見證者的,可惜,他們逃得太快了。”


    “你就不怕警察來抓你嗎?”


    孟清河輕聲笑道,“不會的,我都已經算好了。”


    她打開了門,光略微有些刺眼,她用手遮了遮,轉頭對陶家人說,“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迴來。不用想著有人會來救你們的,會來這個家串門的也就隻有李嬸。不巧,她今天出遠門了。”


    “你去幹嘛?”


    孟清河笑得溫婉,“媽你真是健忘,不是說好要帶我去看穆醫生的嗎?我去拿一下行李就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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