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別生氣,這不是,我不是,是她自己找上門來,說她是小葉的女兒,而且她跟小葉長的那麽像,肯定不會騙我們的才對。”


    柳群著急解釋,他隻知道安容跟顧念先一起,卻不知道她會跟木家扯上關係,更是想不到還是顧家的兒媳婦。


    “老二,老三是不會說謊的。”柳大阻止:“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一切等她來了就知道了。”


    兄弟三人之間的爭吵這才停了,客廳又恢複到了剛才的沉默,隻是柳群最初的喜悅已經被完全衝散,剩下的隻有震驚不安慌張還有失望。


    安容不知道自己趕過來的這段時間裏,餘姚這邊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車子開進餘姚小區,就停在了柳群家底下,出於禮貌安容還是絕對先打了個電話告訴他。


    "柳大哥,我已經到樓底下了。"


    "來了啊木小姐,你樓下等會啊,我馬上下來接你。"


    掛斷電話,柳群對著屋裏的人使了使眼色,匆匆下了樓,柳大將手機收了起來,拿起桌上的茶喝起來。柳二若無其事的坐在旁邊,柳群媳婦已經輾轉到了廚房,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一屋子人很默契的沉默,內心卻已是不安到極致。


    腳步聲越來越近,大家的心緊張到提到嗓子眼裏。


    逃不掉的迴憶


    我是李燃,我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李冉。當然,我們是同卵雙胞胎,我們長得一模一樣身高一樣體重也相同,包括聲音也都是一樣的,隻要不開口沒有人能分辨出我們兩個。聲音確實是一模一樣,但是語氣,阿冉永遠是有活力的,而我,總是死氣沉沉很少說話。


    從我記事以來,阿冉總是比我更受寵,她比我聰明又懂得討人喜歡,明明同樣的容貌莫名的她會看起來更好看一些,母親經常告誡我要讓著妹妹要照顧妹妹,其實我也隻是比她早一分鍾來到這世界上,因為是雙胞胎,我們兩個人的體質都有些弱,看起來好像她的身體更弱一些,隻有我知道,我們是一樣的。


    隻有我才知道那個看起來天真活潑可愛懂事的李冉私底下的樣子,也許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才會露出的惡劣。隻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她闖了禍挨罵的永遠是我,沒有例外,都不需要她的推脫,父親和母親永遠認定錯的人是我,有一次她拿了父親放在櫃子上的零錢買糖吃,父親發現了以後很憤怒,我忘了那時候的我是五歲還是六歲,隻記得李冉在我挨打的時候躲在母親身後偷偷的笑,手裏攥著糖紙折成的紙鶴。我一直都知道我們是一樣的,從心裏到外表都沒什麽不同,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出了遠門迴家來隻會給李冉一個人帶禮物,隻是比她大一分鍾的我永遠是那個會打碎東西弄髒衣服偷拿零錢不聽話的壞孩子,壞孩子沒有糖吃,沒有禮物,沒有人願意聽壞孩子的解釋,我也慢慢的忘記了解釋是什麽。


    曾經的小時候我很喜歡吃糖,可惜總是吃不到所以慢慢就不喜歡吃了。


    那一天下了雪,身上的衣服跟李冉穿的是一樣的,是我不喜歡的亮色,不過李冉很喜歡,她一直喜歡我跟她穿的一樣,所以母親總是把她喜歡的衣服也給我買一件,家裏兩個一樣的衣櫃裏掛著相同的衣服,我從來不會提出要求,那一櫃子的衣服,都是李冉喜歡的。就像太陽下的影子,我就像她的影子,與她一樣但是布滿黑暗。


    十六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在學校有一個打籃球很好的學長,阿冉有點喜歡他,我很清楚,李冉的每一個情緒我都清楚。李冉與那個男生約好了去看電影,她拉上我隻是為了能騙過母親順利出門。


    “阿姐~那邊有個肯德基你就在那裏等我好不好~”她膩在我的身上,抱著我的手臂撒嬌。


    “嗯。”可能是我迴應的有點漫不經心,李冉有點不開心,她嘟著嘴不開心的再次撒嬌“姐姐~你就幫幫我嘛,反正都出來了。”


    公交車上其他的人看到我們這一對雙胞胎都報以善意的笑容,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拒絕我這個可愛的妹妹,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變成譴責。


    我盯著她,她真誠的看著我,眨眨眼睛“好,我等你。”


    包裏好像有一本書可以消磨時間,我看著達成目的正高興的李冉,我也不由得翹起嘴角,終究,她還是我的妹妹。


    我努力的學習,保持成績不會落到她的後麵,似乎是連上帝都偏愛她,她很聰明不需要很努力就能學會取得很好的成績,母親總是很驕傲的把她的獎狀貼在牆上,我的那一疊獎狀隻是被我自己放在櫃子裏。有時候我也會嫉妒,但是習慣的力量很恐怖,慢慢的習慣慢慢的有時候笑起來很可愛的她我也會忍不住的寵溺。


    “嘿,姐。”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結束了約會坐在了我對麵,直接拿起我麵前的飲料咬著吸管。“姐你剛剛在想什麽啊?”


    相對於我對她的了解,她對我,一點都不了解,我能從她的表情感受到她的想法,而她不能體會到我。


    “沒什麽,該迴家了。”我把書塞迴包裏,外麵的雪好像已經停了,滿世界的蒼白。


    可能是約會很開心,她挽著我的手臂蹦跳著踢著地上的雪。


    登上了公交車,似乎因為不是上下班的時間,車上人不多。


    幾乎快到要下車的一站了,那個十字路口,我越過李冉看到了車窗外,那輛失控的大貨車…


    我能感覺到血液的流逝,她在我身旁我握著她的手她虛弱的叫我“姐姐…”


    應該是被那個大貨車撞到了吧,車廂是不是扭曲了,我好像聽到到了母親帶著哭腔的聲音,還有的,是救援的人嗎?


    前後兩個座椅之間形成的小小空間裏,透過破碎的玻璃我看到碎石和水泥板,壓迫感簡直讓我透不過氣來。


    失血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頭腦已經開始眩暈…


    “這塊板子下麵壓著您的兩個女兒,但是如果要營救隻能救一個的話,您…”


    “救冉冉,救小冉!救妹妹!”


    我恍惚聽到了這樣的對話,母親她毫不猶豫的就決定救李冉啊,我知道她也聽見了,在狹小陰暗的空間裏,我看到她的眼睛裏閃耀著希望。


    明明我們都是一樣的,明明,憑什麽他們都不愛我,所有的人他們都不愛我,隻要有李冉在,隻要有她在,沒人會在意我…


    我翹起嘴角,這樣的笑容不知道李冉看到了嗎?我覺得我現在的表情,就像那時她躲在母親身後的笑是一樣的,我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臉,一樣的心,一樣的惡劣,我們是一樣的惡魔…


    我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學著她的語氣用我最大的力氣叫在外麵做選擇的那個女人“媽咪…我在這裏快救我啊…我好疼…”等到他們已經確定了我的位置我才放鬆下來。


    我看到了,她瞪大了眼睛眼裏滿滿的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我另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噓,不要說話。”


    “我們是一樣的,我想活下去,阿冉,我來替你活下去。”我低聲的溫柔的對她說,她已經說不出來話了,失血再加上驚慌讓她完全開不了口,我撫摸著她的臉頰,這張跟我一樣的臉龐,馬上就要以我的名義而死去。


    我想我可以扮演好她,我了解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


    她好像已經陷入了昏迷,我幾乎是寵溺的看著這個將作為我死去的女孩兒,溫柔的想抹去她臉頰蹭上的一抹血跡,這個女孩兒一直到以後都應該是閃耀的。終於最後依舊敵不過身體的本能,我也昏了過去。


    “母…媽咪,姐姐呢…”躺在病床上剛醒過來的我對那個坐在床邊的女人說,感受到對於我來說無比陌生她的溫柔關愛,趁著她低頭扭頭擦眼淚的時候露出一個微笑。


    再次見到她,我幾乎已經痊愈,隻剩一點點傷疤,我完美的扮演了她,扮演她去哀悼那個死去了的我。


    我借口要跟我親愛的姐姐單獨說說話,獨自一個人在墓碑前,我坐在墓碑旁邊,靠在冰冷的墓碑上,就像靠在她的肩膀。


    陽光很好,暖暖的照在我的臉上,好像連墓碑都沒那麽冰冷了,這是屬於李燃的,我的墓碑。


    “阿冉,我會好好的。”


    “李燃,再見。”


    陳言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來到我麵前,伸手在我臉上拍打:“李冉,李冉,醒醒,快醒醒啊。”


    我隻覺得自己掉進了深淵裏,一圈又一圈的樓梯消失,身邊沒有了光亮陷入黑暗,我慌亂的揮動手臂,身旁卻是虛空,摸不到任何東西,耳邊突然響起了陳言的聲音,這對於我來說無異於救命稻草,我的情緒更加激動起來:“陳言,我在這裏,救我,救我。”


    陳言跟杜青兩人,隻看見我不斷揮舞著雙臂,嘴裏不停唿喊著救命。


    “快救她。”陳言最先握住我的手,杜青隨後,兩人用力將我拉起。黑暗中不知道從哪裏伸出兩隻手握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拉,把我從那深不可測的樓梯裏拉出來,眼前的場景突變,陳言跟杜青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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