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顧家,為了你,這件事必須的查。”男子眉間恢複到以往的睿智,臉色並不好看。


    安容看著顧念先,原本以為這件事他避諱都來不及,卻沒想到竟然同意主動查詢,但是茫茫人海,這件事說著簡單,可實則十分不易,要查該從何查起。


    “查,我們該怎麽查,方向在哪裏?”


    車內的兩人再次沉默,雖然現在兩人沒有交談,可早就在心中飛快的將這件事捋一遍,想起顧家人剛才的反應,安容眼前一亮:“我知道該從何處查了,查二十年的車禍,定然不會有結果,這麽久了也不可能查出什麽,更何況顧家當年將此事隱瞞的那般徹底,父親那邊也行不通,他是不會說的。不過,同一件事不一定就是一個方麵,我們可以換個角度,最終將所查的全部連接,真相不就顯露水麵。”


    “所以你是說,查,查的不是顧家的那場車禍,而是查你,查你的親生父母是誰!”顧念先也不是傻子,怎可能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可安容的身份他也知曉,這麽多年都未曾去觸碰,現在真的合適嗎?


    男子說出答案的那一刻,安容有一陣恍惚,從小到大,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曾想過去尋找,可到底還是不敢,她怕的是找到之後的處境,一邊是養父母多年的養育之恩,一邊是親生父母的血肉之情,她無法選擇,她更怕知曉他們當年丟棄自己的原因,所以即使也有過衝動,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是沒想到最終還是走上了這麽一條道路。


    看出安容的不安,顧念先握住她的手:“若是你不願意,我們可以重新想辦法。”


    “不,我願意,不用想別的辦法,這樣的方法最簡單,更何況我也很想知道,那個生我育我之人,到底是怎樣。”


    顧念先無聲握緊她的手,始終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口,安容,不管之後的真相是什麽,都是我們兩人一起麵對,他說過的再也不會丟下她一人了。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醫院,采集我的dna、血液數據,有了這些數據警察局那邊應該會好辦些。”


    “好。”兩人當下商量了一番,顧念先掉頭朝著c市中心醫院方向開去。


    c市中心醫院,車子在市區穿梭,最終是到達這個地方,這是安容迴到c市,第三次來到這裏,一次意外遇見顧念先,一次是有備而來,醫院現在對她來說,交集越來越少,這個從前最熟悉的地方也開始漸漸變得陌生,果然這世間所有事,一旦錯過,就隻會漸行漸遠。罷了,現在也不是感歎這些事情的時候,緣起緣落,皆有定數。


    安容跟顧念先兩人下了車,匆匆朝著醫院血液中心趕去,測dna,采集血液,等待所有數據報告分析結果,這些都是極其繁瑣的事情,因為事態緊急,顧念先找來了院長親自幫忙,辦公室內所有技術人員忙碌不已,辦公室外顧念先跟安容焦急的等候。


    看著來來往往穿梭的人群, 那熟悉的打扮,熟悉的消毒水氣味,安容陷入沉思之中。顧念先帶著水過來的時候,女子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眼睛不知道看向何處,上前幾步將水遞了過去:“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喝點水吧,今天都累了一天了。”


    安容連忙迴過神,順手接過道了聲謝謝,輕鬆打開瓶蓋,顧念先挨著她坐下。不對,安容握著水瓶的手頓住,猛地想起件事來,她記得上次在橫濱醫院,顧念先跟那裏的大夫很熟,而今到了中心醫院,雖然他們之間的交情不比橫濱那位,可顯然根本就是老相識,從前這些事也根本未曾聽他提起,甚至也從未來過這裏,那這種熟識到底是何時產生的。


    “顧先生,院長親自處理,是不是能夠節省時間。”


    “放心吧,院長是c市大學特聘教授,曾在國外進修過多年,這件事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相信我很快就會解決。”顧念先喝著水,目光注視前方,還未明白安容的試探。


    “若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說來也奇怪,我在這裏待了那麽多年,怎麽不知道院長原來在血液數據分析這邊,有那麽大的成就。國外進修多年的事情,從前也未聽老師說起啊。”


    “你不知那是自然,院長的年紀跟我爺爺差不多,那些事情我也是聽爺爺說的,不過你們這個院長為人的確很低調。。”顧念下還在說著什麽,對院長的敬佩之意不難聽出,可到底還是疏忽了,這些話落入旁邊人的耳中,全然已經變了滋味。


    顧老爺子,院長,看來事情比想象中有趣多了,安容的嘴角笑意全無。


    兩個小時過去了,院長最終將數據報告拿出的時候,安容驚訝不已,伸手接過那數據,整理的是相當詳細,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些數據分析,看來這院長真有兩下子,不過也已經足夠證明顧念先剛才話語的真實性。


    謝過院長,顧念先跟他寒暄了幾句,安容站在一旁沉默,始終沒開口說一句話,眼神全沒離開兩人。再次到這裏,院長大人似乎完全忘記了她,看自己的眼神完全陌生,也不知道那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兩人帶著數據從高處下來,順著走廊朝著大門外走去,顧念先並沒有發現安容的變化。走到院門口之時,隻見急救車從遠處開來,到了門口之後,車門火速打開,接著就是護士還有幾名醫生,擔架車被推了下來,那上麵是滿身是血的患者,這樣的畫麵有多久未曾見到,安容忍不住停留,看著眼前的一幕。


    就在這時,那原本都快到門口的擔架車,病人突然從車上起身,旁邊的護士還沒來得及伸手按住,隻見那人身影一偏,半個身子選在車外,大口大口的吐血,血液鮮紅,麵色通黃。


    “肝硬化大出血。”專業名詞瞬間吐口而出,顧念先不可置信的看著旁邊的人,到現在她都還記得。正要開口詢問,還沒有開口,麵前的人已經第一時間衝了上前,來到患者麵前,伸手扶著他要掉落的身子。


    “通知血庫準備輸血,唿吸機,電除顫都準備好,趕緊通知手術室,馬上準備手術,要快。”


    安容的手已經染上鮮血,可她全然不覺,指揮著旁邊的人快點行動,那些人對突然出現的人趕到意外,不過也是短短的幾分鍾,眾人迅速反應過來,在她的指揮下有序進行,安容麵上十分著急,帶著眾人小跑朝著急診室飛奔而去。望著那匆忙離去的身影,顧念先忽然有種錯覺,多年前的陳安容,似乎又迴來了。


    病人很是及時的送入了手術室,剩下的事情就跟安容沒有任何關係了,眼看著車子推進了手術室,安容站在門口,恍如隔世。周圍的人都投來同情的目光,在他們眼中安容就是那危重患者的家屬,不免生出幾分同情。


    顧念先趕到的時候,安容還站在門口久久沒有迴神:“我們迴去吧。”


    一句話成功將思緒中的人拉迴,迴頭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人:“走吧。”此時兩人對於她的所作所為都不提,再次朝著醫院大門走去,不過剛走出幾步,就被眼前的人打斷,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星樓。


    “真是,好久不見。”


    對於突然出現的人,顧氏夫婦顯然很是意外,不過轉念想想,在這裏遇見她不也是意料之中麽。


    “好久不見,不如不見。”雖誰兩人從前是好友不錯,時過境遷,昔日好友已經撕破臉反目成仇,更不會有一笑泯恩仇的可能,既然如此,兩人還是不要再見的好,安容的話就足夠證明一切。說完便頭也不迴的準備離去:“沒想到多年後的陳安容小姐的技藝還是這般嫻熟,竟然可以出麵去救患者,已經吊銷執業證書的人非法行醫,算不算罪加一等。更或者你那般有自信,今日所救之人不會因為你,反倒更早的奔赴了黃泉之路。”


    王星樓的話語中,滿是嘲諷跟不屑。那個病人的情況她不是不知,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從前的畫麵一一在腦海中浮現,似乎那個厲害的人又迴來了,不由生出幾分擔憂,直到最後她才敢站出來,物是人非之後她一句開口,早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她也沒想到安容的話語會這般決絕,那些傷人心的話想也不想救脫口而出。


    安容的步伐停住,轉身看著眼前人。顧念先正要上前開口,被安容一把攔下:“不需要用那些惡毒的話語來掩飾自己的可憐,更不需要對一個沒有威脅的人惡語相向,有時候表現的太過,反而會暴露自己的不安,自卑以及可憐。”


    留下這番話,安容便不再多說,拉著顧念先離開,王星樓站在原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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