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傑徹底愣住,低咒出聲。該死的!受到嚴重打擊的人根本是他,她竟然為另一個男人而哭!

    “譚少傑…這個時候,你不可以安慰我幾句嗎?”如栩突然轉迴身子,站在原地望著他。

    他意外到快到僵掉,一抹欣喜自心底緩慢滲開。

    “咳!”安慰人的活,隻要有心,對他而言完全沒問題!“咳咳!就剛才的官司來說,你的委托人本來身犯數罪,詐騙、偷盜、行賄,你之前能幫他把其他罪名像滅小強一樣一隻一隻哢嚓掉,隻留他一個盜竊罪,已算是大獲全勝了!”

    如栩不禁幹瞪眼,這叫什麽安慰?為何聽完,她感覺自己在助紂為虐?

    譚少傑笑得黑眸幽亮,大手按在她肩上。“別想那麽多,每個人每天多在經曆不同的事,不可能事事如願。追求完美不是壞事,但非要執著於完美,隻會讓自己活得累。一場官司,律師依據手裏的證據盡心去打,至於結果怎樣,那是法官的事,明白麽?”

    道理她明白,可就是心情沉重,感覺屋漏偏遭連夜雨。

    “如果剛才站在庭上的代理人是你,你可以做到最大限度幫他減罪,不是嗎?”

    譚少傑愣了愣,沒有正麵迴答,笑了起來:“你呀!你這個女人真矛盾,一個江洋大盜,你既希望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又不得不為他辯護。嘖,我早就勸過你,別接這種case,它不適合你。”

    她的個性黑白分明,灰色區域會讓她焦躁低落。

    如栩咬咬唇:“譚少傑,你越安慰我,我越難過了!”

    “行。那我不多說廢話,直接用行動表示吧!”

    人來人往的街道旁,他張開雙臂抱住她。毛呢的西裝外套有著冬日的冰涼,她的臉頰突然貼上他的左肩。

    “誒…”她直覺地推他,這裏離法院不遠,萬一被熟人看到…

    這個擁抱一開始很溫柔,但在她抗拒後,他驀然加重力道,手臂如鋼鐵般箍緊。

    “不是想要安慰嗎?我的肩膀,我的胸膛,不能夠給你安慰嗎?還是除了他,其他人根本沒辦法安慰得了你?”口吻深沉,隱含瞧不見的冷意。

    “你根本是趁機占我便宜,趕緊放開…”

    “你在害怕什麽?被人看到又怎樣?就算王逸辰站在旁邊,也沒什麽可怕,你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誰說我跟他沒關係?”

    他

    臉色陡然陰沉。

    她氣唿唿道:“我跟他永遠是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哦。”他的手臂稍微鬆了一點,卻沒有放開。對她,從重遇那日起,就沒打算放開。

    “那還不放開?”

    旁邊已有人側目,這對外形出色的男女街頭相擁,是灰色天空下的一幕美景。他們在鬧別扭?

    譚少傑將目光投向高遠的天空,胸膛深深起伏,眸光閃過一抹掙紮後,毅然做出了決定。

    他放開她,扶住她的雙臂,以前所未有的專注凝視她。

    “小栩,今天起,正式做我的女朋友吧!”

    “…”震驚!心湖猛地緊抽,她沒心情開這種玩笑。

    “做我女朋友,好處很多的。怎樣?”

    她眉心打結,情不自禁屏住了唿吸,莫名結巴道:“你…你少來,我才不要信你!哪能這種時候還拿人開玩笑…真是的!譚少傑,你真的很討厭!”

    譚少傑不置可否,她的反應在預料之中,但他從未如此堅定過。她轉身時,他飛快拉住她的手。

    “我是認真的,你不妨好好考慮一下。做我的女朋友,我以後會給你快樂,讓你天天開心。”

    “…”以前是誰想氣死她?前科不良,還想轉正?

    “除了不會彈鋼琴,我沒有哪一點比不上王逸辰,就連認識你,也比他早一年。但是反過來,我能帶給你的,他未必能做到。”

    “是!”如栩的雙手緊握在一起,“他溫柔高雅,從不惹我生氣,你卻隨時可以做到!”

    “他不惹你生氣,但他惹你傷心!”驟然提高了語氣,這點,他最不能容忍。這幾天,他差點就去找王逸辰,把那家夥痛毆一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最終他忍了,拿什麽立場去?真打王逸辰打傷了,他跟如栩也徹底會玩完…

    “他沒惹我傷心…”她別過頭。

    “別告訴我,對我冷血無情的汪大小姐,連個笑容都吝嗇給我的汪大小姐,沒為他哭過!你既然為他掉過眼淚,就不要否認沒被他傷過心!”

    如栩睜大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她心口發痛。她點點頭,眼中有了淚意,“是…我是傷心,是為他掉過眼淚。我一心一意守候了十年的感情,真的就那樣再無希望地斷絕了…難道我連哭一次都不可以嗎?”

    譚少傑盯著她淚眼朦朧的樣子,俊眉糾結,不願被人圍觀

    ,他立刻將她牽到僻靜處。

    “你再敢哭出來試試看!都已經斷絕了,就不該再為他掉一滴眼淚!”

    威脅無效,眼淚霎時滾落。

    前夜逸辰說了很多話,她記得最清楚的那句是--“對不起,小栩,明知道跟欣寧不可能,但我還是沒辦法割舍。隻要一想到要收迴那份感情,我的心就像血肉剝離那般疼痛…”

    所以,他這輩子不可能再愛上其他女人。

    所以,他這輩子注定要做情感上的孤獨者,這是他自己所選,無怨無悔。

    所以,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為王家的香火而結婚…

    如栩難以想象,那是怎樣一種悲哀?她每次想到這些,心頭的悲比失去他的痛更深刻。盡管他說,欣寧的幸福是他最大的快樂,可是,他永遠都無法開口再對欣寧透露半分。他在欣寧麵前表現越淡然,越輕鬆,如栩覺得自己在旁邊就越酸楚…

    “汪如栩,別哭了,好醜!”譚少傑粗聲命令。

    她沉浸在自己的哀傷,微微哽咽:“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一段長達十年的感情…努力想忘記,卻比血肉剝離更疼痛的感覺嗎?你知道怎麽努力,都無法割舍的感覺嗎?你知道一輩子無法再愛上另一個人,最後又不得不跟另一個人結婚的悲哀嗎?”

    譚少傑的神色逐漸跟他的目光一樣凜冽,她的話如利刃敲在他心口。原來,失去王逸辰,她是這樣的感覺…

    他突然抓過她,粗魯地為她拭淚,胸腔裏燃燒起熊熊烈火。事實上,這把火已經燒了幾天,灼得他從心窩到全身都好痛!

    “還哭!我的女人以後不準再為其他男人哭!”

    “誰哭了…誰是你的女人…”沒看她正在極度憂傷中嗎?

    “哼!”他冷笑,目光犀利,“三分鍾零二十八秒鍾前,汪如栩正式成為譚少傑的女人!”

    “蠻不講理的家夥,什麽女人…我連你女朋友都不是,再胡說八道,我…”她漲紅臉,甩開他蹲在地上,眼淚掉得更兇了。

    “好吧好吧!那就女朋友,你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遲早會是他的女人,他一旦下定決心全力開攻,她逃不掉。

    “還不是…我沒答應!”

    “不需要你答應,我說了算。做我的女朋友,什麽都不用想,隻需要聽話就好。”因為他會把所有事都替她想周全。

    “你…我才不要!”什麽都不想,還要

    乖乖聽話,豈非跟白癡傀儡一樣?

    譚少傑居高臨下俯視她的姿勢,試圖提起她的身子,她卻蹲著不動。他無奈,隻好也跟她一樣蹲下。“喂,汪如栩,雖然此處僻靜,但不代表無人經過。你非得用這種不雅姿勢蹲給人看嗎?”

    “你可以不看!”聲音很悶。

    “你知道這種姿勢像什麽?”

    管它像什麽,她走累了,想蹲下休息一下不成嗎?

    “像--小朋友在蹲便便…”

    “譚少傑,你好惡心!”如栩受不了地給他一拳,倏地站起來。

    譚少傑確定她不再掉淚,緊繃的情緒才稍見緩和。他勾起薄唇,“沒見過你這麽笨的女人,有時候讓我真的好失望。”

    她不懂。

    他自嘲地淡笑。失望也是一種幸福吧!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才會失望。因為有愛,才會有期待,所以縱使失望,也是一種幸福,雖然這種幸福有點痛。

    “笨女人,以後安心跟著我。”

    “譚少傑,你好奇怪,我根本不喜歡你,更談不上愛你,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此刻,她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但是原因呢?

    “非要理由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十個都沒問題。”

    “算了…一百個你都能瞎編,我沒興趣。”

    譚少傑忍不住揉揉她的發,是啊!十個百個理由都能編出來,唯一的那個理由現在卻沒辦法說出口。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不愛我,也沒關係。”他都有耐心等,隻要她不再跑到別的男人那裏就好。暗戀最偉大的境界,是成全愛的人。他已經試著成全她,眼睜睜看她去追求所愛,結果她頭破血流痛苦到哭。那麽此後,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阻礙,他都不會再放手。

    “我曾經惹你生氣,惹你厭煩,那是我的錯,在這裏我一並道歉了。你放心,做我的女朋友可以什麽都不想,隻要想怎樣開心地享受。”

    “譚少傑…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栩心生疑惑,暫時忘卻悲傷。

    他摸摸下巴,沉吟:“這個嘛…是我的秘密。”

    “秘密?我對你可沒有秘密,你也要對我毫無保留!”簡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他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譚少傑鎖住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隻要你召喚一聲,我整個人從頭到腳全是你的。”

    “耍嘴皮子你第一。”

    “我這叫坦誠實在,找對象就得找我這種實在的男人。”

    如栩驚歎他的厚臉皮,搖搖頭,邀上一輛的士。他緊跟著鑽進車裏。是了,兩人還得迴事務所,為了美好的明天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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