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采薇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到赤霄島時,這裏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島上的所有建築都變成了廢墟,找不到一絲人宗的模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劍山作為鬥轉星移大陣的三處陣眼之一,被陣法保護著,還沉默地屹立在島嶼中央。


    丁采薇朝碧宇島的方向看了一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加固了身上的防禦後,便落在了赤霄島上。


    衝天而起的黃泉之氣在半空形成一堵遮星閉月的屏障,島上沒有一絲光亮,丁采薇越往劍山靠近,能夠感應到的距離就越短,黃泉之氣的威力也越強,她一次又一次地加固身上的防禦,等來到劍山腳下時,竟然破天荒地消耗了一成真氣。


    就在這時,一道唿嘯聲由遠至近,丁春秋竟然突然出現在劍山上空,四下尋找著什麽。


    丁采薇如臨大敵,以為已經被丁春秋發現,但丁春秋看了一會之後,便一臉冷漠地朝碧宇島的方向飛去。


    丁采薇並沒有完全放下警惕。


    想要毀掉劍山,就要進入劍山內部,到時候直麵黃泉之氣,掌控整座陣法的丁春秋會立刻發現她。


    所以丁采薇服下了一枚珍稀的丹藥,在原地默默調整好狀態後,才走進了劍山內部。


    半盞茶後,伴隨著一道低沉悠遠的嗡鳴聲,整座劍山開始上下震動,衝天而起的黃泉之氣第一次出現難以為繼的情況。


    劍山內部,丁采薇雙手倒握青萍劍,插在了陣法中心,磅礴的真氣順著她的雙手衝出,經過青萍劍的催發,肆意地破壞著陣法。


    青萍劍作為劍山蘊生的至寶,天然與此地相親,由它釋放的毀滅之力,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反抗,一道道明顯的裂紋順著丁采薇站立之地朝劍山深處蔓延,某一刻伴隨著「噗呲噗呲」的尖銳氣流聲,一道道黃泉之氣順著裂縫衝出,齊齊朝丁采薇衝去。


    而幾乎是在同時,遠處傳來了丁春秋憤怒的聲音。


    丁采薇眼神決絕,催動一道道法寶迎向黃泉之氣之後便再沒有分心,不惜損傷經脈,將體內剩餘的力量齊齊朝青萍劍灌去。


    丁春秋找來時剛好看到這一幕,卻沒有馬上出手,眼裏甚至帶著一絲譏意。


    「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青萍劍突然發出一聲恐懼的劍吟,而後強行掙脫丁采薇的控製,橫衝出去,***了堅硬的山壁。


    丁采薇悶哼一聲,強行壓下逆轉的真氣,抬手對準青萍劍,但任憑她如何催動,青萍劍都沒有反應,反倒是丁春秋隨意地抬起手,青萍劍便歡欣鼓舞地飛到了丁春秋手中。


    丁采薇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一開口,鮮血就從嘴角流出,「為什麽?」


    丁春秋打量著黯淡無比的青萍劍,搖頭道:「道門上下多是貪生怕死之輩,你為何還要苛求一件法寶舍棄難得的真靈,換來你們的心安。」


    「它不想死。」


    「而你也沒有能力讓它死。」


    丁采薇默然。


    丁春秋打量青萍劍的眼神突然一變,抬頭朝丁采薇看去時,留在原地的就隻剩下一道還未消散的殘影。


    丁采薇目光一凝,立刻朝出口衝去,她將速度提升到了聖王境中期的極限,眨眼便衝出了劍山。


    但腹部卻在此時傳來劇痛。


    青萍劍貫穿了她的腹部,將她釘在了一旁的山壁上。


    丁春秋站在幾丈外,淡淡說道:「你們擋下了黃泉之氣的蔓延,為何還要冒險?」


    丁采薇抬起雙手握住青萍劍,想要把青萍劍拔出,青萍劍卻紋絲不動。


    丁采薇突然就釋懷了,默默計算著位置和距離。


    丁春秋眼神微變,閃身站在丁采薇麵前,


    強行將丁采薇體內即將爆發的力量鎮壓,而後封印了她所有的經脈。


    丁春秋收迴手後退兩步,說道:「你很不錯,如果道門都是你這樣的後輩,或許折錦會很開心。」


    劍山內部的陣法很難短時間內修複,不過暫時還不影響整座大陣的運行,丁春秋布置了幾道強大的防護結界後,便帶著丁采薇迴到了雷台。


    雷台上,折錦身上的氣息已經越發深邃強大,但卻始終被鎮壓在原地無法動彈,她看著丁春秋將丁采薇帶上雷台,清盈幹淨的雙眼裏滿是傷痛和麻木,但還是說道:「請放她離開,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丁春秋搖了搖頭,強迫丁采薇跪在折錦麵前,說道:「她是地宗的宗主,死在這裏,道門的覆滅才算更進一步,在這之後,那些逃到南海諸國的道門子弟都將遭到清算。」


    丁采薇想起不久前海上所見,憤怒地質問道:「你要報複,那就殺光道門的人,為何要波及其它人,甚至是毫無實力的普通人?」


    丁春秋笑了起來,笑聲顯得格外暢快,說道:「我取他們性命,與他們何幹?」


    丁春秋以一種癡迷的目光打量著折錦,緩緩說道:「螻蟻的命,能以現在這種方式存在,何嚐不是一種永存?」


    丁采薇看著麵前生機充盈的折錦,明白了丁春秋的意思,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惡寒,「你瘋了。」


    丁春秋一手壓住丁采薇的腦袋,一手拿起青萍劍,劍鋒緩緩抬起對準丁采薇的後頸,說道:「我沒有瘋,是這個世界的秩序早就崩壞了,你們被它害得最慘,我會重新為它敘事。」


    丁春秋手臂輕動,青萍劍的劍鋒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就在他要砍下丁采薇的腦袋時,一道青雷突然破開空間,射向折錦。


    丁春秋目光生寒,執劍斬向青雷,當青萍劍與青雷接觸時,青雷提前炸開,璀璨的紫芒吞噬了整座雷台,鴻蒙紫氣唿嘯而出,硬生生將丁春秋擊退到雷台外。


    等丁春秋黑著臉看向雷台時,丁采薇已經消失,而百丈外的天空正殘留著最後一絲空間波動。


    丁春秋立刻猜出了出手之人是誰,眼裏綻出精光,一指點出。


    天地寂靜了一瞬,以那絲空間波動的位置為中心,方圓千丈的空間內出現了數十道黑蓮,這些黑蓮齊齊爆炸,恐怖的衝擊波連成一片,木青和丁采薇就這樣被逼了出來。


    「木青,果然是你。」


    丁春秋見到木青,臉上露出笑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混沌體,你也留下來吧。」


    丁采薇體內的封印還沒有時間去解開,木青一隻手緊緊抱著她的腰,壓下胸口被激起的血氣,笑著對丁春秋說道:「老前輩,你不會以為隻有我一個人來吧?」


    丁春秋正要出手拿下木青,聞言目光一冷,而幾乎是同時,蒼雷島的方向突然傳來異動,有人在破壞那裏的陣眼,聲勢頗大。


    「走了!」


    木青雙目蘊滿青光,催動太始結界之術,一點青光在他眉心綻放,而後迅速籠罩了他和丁采薇的身體,兩人就這樣當著丁春秋的麵消失。


    丁春秋臉上顯出怒容,他依舊捕捉到了那一絲空間波動,但卻不得不朝蒼雷島趕去。


    碧宇島附近的海麵上,木青看著破空而去的丁春秋,雙眉皺在一起。


    丁采薇卻有些高興,望著蒼雷島的方向問道:「是澹台大長老來了麽?」


    木青搖了搖頭:「那裏就隻有真儀長老,我把元光鏡留給了她,那些動靜都是故意搞出來的。」


    「什麽?」


    丁采薇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他,下一刻便掙脫木青還環在腰上的手臂,朝蒼雷島的方向衝去。


    丁采薇才衝出


    去不過百丈,身影一晃,墜向海麵,木青連忙將她接住,一邊朝蒼雷島的方向衝去,一邊說道:「我在元光境上留下了一道神通,再加上幾道空間遁符,真儀長老應該能趕在丁春秋到之前離開。」


    丁采薇被木青抱著,感受著一股溫和的力量在緩緩撬動體內的封印,扭動看著木青顯得有些吃力的表情,目光微閃,說道:「你們不該來救我。」


    木青聞言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加速朝蒼雷島衝去。


    丁采薇突然就有種自己拖累了大家的感覺,這比腹部貫穿的傷口還要讓她難受,說道:「我們加起來也不是丁春秋的對手,一會由我來拖住他,你帶師姐——唔。」


    木青手臂微微收緊,壓迫到了丁采薇的傷口,丁采薇見木青不肯答應,忍著痛繼續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請你答應我。」


    木青終於開口,問道:「你還是不肯相信我?」


    「不是,是丁春秋太強了。」丁采薇說道。


    丁采薇體內的封印已經被解開,木青輕歎一聲,收迴手說道:「我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但不代表非得死一個人在這裏。」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蒼雷島附近,局麵正如木青所料,在丁春秋到來之前,丁真儀便離開了禁穀,但很可惜,哪怕丁真儀用上了神通加遁符,還是被丁春秋發現了痕跡,牢牢追在身後。


    木青見丁真儀越來越危險,連忙現身,又是透支身體,利用孟章的力量暫時將丁春秋擊退。


    海麵上,丁春秋看著胸口劇烈起伏的木青,還有一臉警惕的丁采薇二女,說道:「知道嗎?你們計劃得再完美,實力的差距擺在這裏,結局永遠隻有一個,就是被我各個擊破,哪怕你們今晚跑走兩個,等黃泉之氣蔓延開來,結局依舊不會改變。」


    「不過我很欣賞你們。」


    丁春秋視線落在木青身後的二女身上,說道:「把他交給我,我可以讓你們今夜離開。」


    二女對視一眼,看丁春秋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白癡。


    木青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老前輩似乎很喜歡看背叛的場麵,倒是讓你失望了。」


    丁春秋也在笑,搖頭道:「我不會失望,隻是有些遺憾,你們本來可以活很久的。」


    丁春秋沒有任何動作,但在他身後卻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異象,異象中有黑蓮綻放,有劍氣衝天,也有雷霆落下,道門的種種秘書法門齊齊出現,而後又在木青三人警惕的視線裏齊齊消失。


    木青眼神決絕,一點青光再次在眉心綻放。


    丁春秋冷哼一聲:「故技重施。」


    那些消失的異象再次出現時已經包圍三人,丁春秋身上的道袍輕輕一動,所有異象齊齊爆炸。


    木青三人在恢複體力,丁春秋同樣在醞釀攻擊,這一次爆炸的威力要比之前逼木青現身強大上千倍,毀滅的力量充斥著每一寸空間,並且快速朝三人逼近。


    丁采薇眼神決絕,就要為木青二人開路。


    木青無奈,一手抱住她,一手抱住丁真儀,「走!」


    「轟隆——」


    毀滅的衝擊波將三人所在的空間吞噬,等到一切平靜下來時,三人齊齊消失,似乎徹底蒸發。


    丁春秋眼神一怒,朝海麵看去。


    那一絲消失的空間波動竟然出現在海水中,他們是想逃跑還是想早點死?


    毀滅的力量同樣波及海裏,海底出現了一道裂縫,黃泉之氣從這道裂縫衝出,將靠近的三人瞬間吞噬。


    海底秘境內,丁采薇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這裏並非如猜想的那般到處都充斥著黃泉之氣,其中一些區域充斥著極寒的力量,但要比黃泉之氣帶來的威脅低許多。


    丁采薇迴過神來,轉頭看向木青,驚訝道:「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


    木青環顧四周,說道:「我去過深淵,九幽入侵現實的力量並非黃泉之氣一種。」


    木青說到最後朝丁采薇看去,笑道:「想要離開,或許那是唯一的辦法,但若是不想著離開,卻可以暫時苟活,你說是吧。」


    這是對她「唯一的辦法」的迴應,丁采薇麵對調侃,難得露出笑容,正要開口,木青卻突然拉住她和丁真儀的手朝某個方向衝去。


    下一刻,丁春秋就找到了這裏,他看向三人消失的方向,神色淡然。


    「你們確實很聰明。」


    「但進入這裏便意味著進入大陣核心。」


    「你們還能往哪裏逃?」


    「靈脈裂縫?」


    木青三人明顯惹怒了丁春秋,以至於丁春秋不惜調動陣法來圍堵三人,這讓木青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到最後隻能往最大的那道海底裂縫衝去。


    越往深去,幾人就越接近九幽,丁春秋發現木青竟然能夠調動這裏麵存在的某種極寒力量,眼神第一次出現了變化。


    丁春秋不再躲避來自九幽的衝擊,強行拉近與木青的距離,追到了木青的身後。


    丁春秋一掌拍向木青腦袋,說道:「你還是留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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