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月劍宮內外的氣氛頗為凝重。


    月靈雁領著師妹們走在臨時搭建的營地中,數著越來越多的房間,眼裏的憂色也越來越深。


    最近這兩天,有更多不好的消息傳來——不是某一處赫赫有名的散修洞府被屠,就是某片山林內發現大量屍體,這些慘事連在一起,皆在說明吞天教一直在雪月劍宮勢力範圍內活動,並沒有離開。


    「師姐,又有散修逃過來了。」


    「去把人帶進來吧。」


    營地外的黑暗中有人影倒地,雪月劍宮的弟子這幾日見多了這種場景。兩個女弟子走到倒地的散修身邊,正要檢查對方的傷勢,那人悶哼一聲,突然張開雙臂撲向其中一個女弟子。


    「小心!」


    另一個女弟子反應極快,拔劍出鞘,將散修雙臂齊齊斬斷,散修失去雙臂,依舊悍然前衝,卻撞上了另一柄劍:「噗呲——」


    長劍穿心而過又迅速抽迴,直麵散修的女弟子收劍歸鞘的同時橫移兩步,散修撲通一聲倒在了她的腳邊。


    「晴師姐和雨師姐配合得越發默契了。」


    月靈雁聽著身後師妹的讚歎,微微展眉,走到散修的屍體身旁,問道:「這是今天的第幾個了?」


    「第七個。」斬下散修雙臂的月晴說道。


    月雨說道:「大師姐,這些吞天教的神仆根本不會躲我們的劍,若是我們的敵人就是這些人的話,大家也可以放心了。「


    「不要大意,這些神仆在吞天教中應該隻是最低級的存在,我聽說……「


    月靈雁正要告訴師妹們發生在陰陽兩儀宗的事情,目光掃向遠處,不由一凝——黑暗之中,有陰影在無聲地移動,密密麻麻地連成了一片。


    其它弟子順著月靈雁的視線看去,隻見一個個麵容呆滯的身影正朝營地走來,一眼看去,竟然望不到頭。


    「發信號,告訴大家,前麵的哨點都已經失守,對方這次是有備而來!」


    「是!」


    快速的話語聲中,有急促而嘹亮的劍嘯聲打破寧靜,也有女弟子轉身朝營地中走去傳遞著消息。


    她們這一動,那些行動遲緩的神仆像是同時收到了進攻的命令,身影微彎,像一隻隻茹毛飲血的野獸般嘶吼著衝了過來。


    「鏗鏘——」


    長劍出鞘的聲音無比的幹脆利落,月靈雁率先衝了上去,她一劍便削掉了衝到她麵前的一個神仆的腦袋,身形一轉又接連斬到幾人,跟在她身後的劍宮弟子見到這一幕,精神一震,紛紛出劍。


    短短幾息,便是數十個神仆倒在了眾人腳下,月晴和月雨跟在月靈雁身邊,衝殺得最深,配合得也越發默契。


    再又一次輕而易舉地斬倒一個神仆後,月淩煙眉頭一皺,迴頭看去。


    她們三人已經和其他人脫節,這讓月靈雁隱隱不安。


    突然,一道身影抓住月靈雁迴頭的時機,朝她衝來,月雨就在一旁,冷哼一聲,擋在了月靈雁身前,一劍刺出。


    這一次和之前很多次一樣,都是一劍穿心而過,但讓月雨驚訝的是對方不僅沒有失去反抗能力,還將她的劍死死抓在了手中。


    月靈雁看到這一幕,臉色猛地一變,「快退!」


    就在月靈雁抓住月雨手臂開始後退的同時,那個被月雨一劍穿心的神仆的身影突然一顫,而後毫無預兆地爆炸:「轟——」


    血霧蒸騰,強大的力量衝擊開來,月雨撞在月靈雁身上,二人一路倒飛出去,直到撞在營地的門牆之上才停了下來。


    「師妹?!」


    月靈雁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看向懷中的月雨,臉色一白。


    月雨


    胸口的衣服已經被刺目的鮮血浸透,她大口大口的唿吸著,似乎想要說話,眼裏的神光卻在下一刻突然渙散。


    月靈雁心中悲痛,抬頭看去,震驚發現那些神仆已經衝到了營地麵前,將她們團團圍住.


    「啊,去死!」


    月晴目睹親姐妹之死,斬倒了衝在最前麵的一個神仆,那個神仆倒在地上,臉上卻露出了癲狂的笑。


    月靈雁看到這一幕,臉上的表情有些絕望。


    「轟——」


    又是一次爆炸,不亞於化凡後期一擊的威力釋放開來,無差別地攻擊著周圍所有人,雪月劍宮的弟子和不少神仆皆倒在了地上。


    而這對於月靈雁她們來說卻隻是噩夢的開始。


    她們分不清哪一個神仆會自爆,又被層層包圍,連續幾次突圍的嚐試過後,跟在月靈雁身後的弟子越來越少。


    這一次,月靈雁將長劍刺進麵前的神仆胸口後,也沒能拔出來,感受著對方體內醞釀的危險,月靈雁苦澀一笑。


    她們好像連半盞茶的時間都沒堅持到啊……


    「轟——」


    又是一道蒸騰而起的血霧,月靈雁精疲力盡,已然準備迎接死亡之時,一道女子身影落在她的麵前,手腕上的劍鐲輕輕一顫,綻放出一層青光完整地護住了月靈雁。


    「師父。」


    月靈雁看著女子的高挑背影,激動喊道,但很快就發現認錯了人。


    「雪月劍宮弟子,都朝我這邊靠攏。」


    周筠催動三清劍鐲,籠罩月靈雁的情況立刻蔓延開來,若是有神仆撞上,立刻化作齏粉,而遇到雪月劍宮的弟子,則不會帶來任何傷害。


    很快,周筠就將營地四周的神仆全都清除幹淨,月靈雁和月晴站在她的身邊,見短短時間就隻剩下了幾個同門,臉上的表情無比難受。


    周筠提醒道:「不隻有你們這個方向遭受攻擊,你現在去把雪月劍宮的弟子都集合起來,讓她們不要對這些神仆出手。」


    月靈雁此時才迴過神來,她聽著身後混亂的動靜,臉色蒼白——夜色籠罩之下,大浪撲來,她們這裏隻算是一塊礁石,其實並沒有阻攔到那些神仆的步伐。


    「雪月劍宮弟子,速速脫離戰場!」


    雪月劍宮內,月靈雁一邊消化著丹藥的藥力,一邊發布著命令。


    她是雪月劍宮的大師姐,有她出聲,那些劍宮弟子雖然不解,卻也老實照做,朝她這邊過來。


    周筠一直護著雪月劍宮的弟子,她將失而複得的三清劍鐲催發到極致,那些在月靈雁眼中如滔天巨浪的神仆,在她這裏徹底偃旗息鼓。


    那些神仆接二連三地衝擊著三清劍鐲的劍陣,短短幾息之內,便倒下了一大半,直到這個時候,那幕後操縱之人才發現這邊的異狀,連忙調整了命令。


    剩下的那些神仆收到命令後不再攻擊雪月劍宮的弟子,齊齊朝劍宮深處衝去。


    「轟——」


    「轟——」


    「轟——」


    月靈雁和眾弟子站在一起,聽著劍宮主殿方向傳來的三道巨大的爆炸聲,臉色猛地一白,乞求地看向周筠。


    周筠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搖頭說道:「動靜鬧得大,但背後之人並沒有出現。」


    月靈雁擔心師長,「前輩,我師父會不會有事。」


    周筠笑道:「你師父是個倔脾氣,拒絕我們留在雪月劍宮,我能有什麽辦法。」


    月靈雁聞言有些急了,周筠不再戲弄她,問道:「你們和木青有合作對嗎?」


    這個時候月靈雁也不打算隱瞞,輕輕點頭:「是的。不過那位大人物隻是答應對付周乾


    那種層次的人。」


    周筠明白月靈雁話裏的意思,搖頭道:「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既然與你們雪月劍宮合作了,你大可以不用擔心這些。」


    月靈雁還想再說,突然想到木青確實在之前便提醒過她們,神仆雖然大多沒什麽威脅,但得注意那種故意自爆的神仆,這些木青其實都已經提到了,隻是她們在麵對神仆進攻時,又全都忽略,若是能夠早點針對性的布置一些劍陣,也許根本就不會有這麽慘痛的損失。


    月靈雁還在自責之中,主殿方向的動靜已經小了很多,周筠說道:「我們可以過去了。」


    月靈雁迴過神來,驚訝道:「結束了嗎?」


    周筠笑道:「有這麽多人在你們雪月劍宮,這已經算慢了。」


    月靈雁跟著周筠一起走進雪月劍宮的主殿時,月清筠帶著眾多長老主動相迎,表示著感激。


    周筠笑著說道:「雪月劍宮的弟子都很有勇氣,但就是亂了一些,若是提前準備一些劍陣,會少死很多人。」


    月清筠聞言臉色稍有些不自在,她剛才帶著雪月劍宮的長老們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當時拿著劍就上了,也沒有想這些,無奈說道:「明明早就知道對方會來,卻還是如此狼狽,是我這個宮主失責。」


    「這不是月宮主的問題,對方來得太快,倉促的劍陣也並沒有多少用,這一次倒是多虧了周前輩出手。」


    一道聲音在人群後方響起,周筠看向說話之人,眉頭一挑,好奇問道:「你們今夜似乎沒有出手?」


    木青輕輕點頭,「是。」


    「為什麽?」


    「因為這依舊隻是一次試探。」


    木青看了月清筠一眼,月清筠安排下去後,不少人離開了這裏,主殿內頓時清靜了不少。


    木青等周筠入住,沒有馬上說起他的想法,視線落到周筠手腕上,問道:「周老前輩離開了嗎?」


    周筠來雪月劍宮,本就是想聯係上木青,聞言輕輕點頭,說道:「他帶著小霜迴去了。」


    木青問道:「周家現在對周乾是什麽態度。」


    周筠迴答道:「周乾已經和周家再無關係。」


    木青眉頭微動,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但對周筠的目的卻有些好奇,問道:「你和陸宗主留了下來,是想做什麽?」


    周筠沉默了片刻,坦誠道:「周乾傷害了很多人,更是把我父親還有小霜傷得最深,如果可以,我們可以合作。」


    木青看著周筠臉上的表情,說道:「如果是之前,能夠在一開始就把周乾抓住,我或許能同意你們把他帶迴去,條件是讓他永遠不得自由。但現在不可能,他有機會就會與林家聯合起來殺死我的。」


    周筠說道:「我知道。」


    木青有些詫異,說道:「我的目的是除掉他,你們願意合作?」


    周筠說道:「陸台在追蹤他,我特意來找你,便是想早點結束這一切。」


    周筠見木青的表情,就知道並不打算信任她,想了想主動說道:「我們其實已經追上過他,那一次,他用他父親、兒子還有兄長的身份,換了一次活命的機會,在那一次之後,我們和他便是陌生人。」


    木青見周乾已經消耗掉了在親人這裏的最後一點情分,對周筠的戒備減輕了一些,問道:「周老前輩一心想把他帶迴去,你們應該有過嚐試吧?失敗了?」


    「是,我們發現了他和吞天教主的羈絆,甚至差點斬斷,但最後是他主動拒絕了。」


    周筠說起了當時的細節,木青聽得很認真,到了最後,周筠話音一頓,說道:「周乾是周乾,吞天教主是吞天教主,他們二人在南歸城時能夠屢次從你們手上逃脫,


    關鍵其實就在這道羈絆上。」


    「隻要斬斷這條羈絆,就能分而破之。」


    木青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說道:「想要讓周乾道心動搖,難度極大,不亞於強行困住他。而且經過上一次之後,他和吞天一定會無比謹慎。」


    周筠說道:「這件事可以交給我和陸台嚐試。現在的關鍵,也是我找你的目的,就是確定周乾的位置。」


    木青輕輕點頭,說起一開始本就要說的情況,道:「這一次進攻雪月劍宮的神仆質量,遠遠不如之前在陰陽兩儀宮的時候,背後操控之人很可能不是周乾。」


    周筠問道:「你說這一次依舊是試探,他們在試探什麽?」


    木青笑道:「他們在試探我會安排誰在雪月劍宮。但他們都不露麵,我自然也不會主動露出底牌。「


    周筠凝眉若有所思地說道:「他們知道了誰在雪月劍宮,又能做什麽?難不成還想對你動手?」


    周筠見木青不說話,眉頭一挑,「你真這麽認為?」


    木青頷首道:「雖然這話有些自吹自擂之嫌,但在你兄長那裏,我這條命應該挺有價值的,說不定他會覺得我擋了他登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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