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內,一朵朵離火出現在祁書雲身周,將她死死壓製。


    「神君……」


    「說!你身上帶著什麽?」


    祁書雲臉色微白,陵光對她的態度其實一直不錯,但現在她卻感受到了對方真切的怒意,似乎並不介意立刻殺死她,她不敢猶豫,攤開手掌,「此物、此物是我偶然所得。」


    涅槃印安靜在躺在祁書雲手心,她身周的離火匯聚在一起,凝聚出一道高挑的身影,伸手取了過去。


    祁書雲垂目低頭,不敢看身前的陵光一眼。


    雖然隻是一道極其單薄的身影,連分身都算不上,但那股睥睨一切的霸道氣勢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陵光看著手中的涅槃印,冷聲道:「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祁書雲臉色煞白。


    陵光轉頭看向祁書雲,眼神越來越冷。


    祁書雲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是晚飯時明思給我的,但此物的來源應該追溯到……」


    祁書雲生怕牽連女兒,無比小心地解釋著,末了心中反而有了猜測:「這般掩人耳目地把東西送到我手中,很可能是那木青。」


    陵光嗯了一聲,把涅槃印還給祁書雲,抬頜道:「你可以試試。」


    「神君……」


    祁書雲眼神惶恐,深悔自己的魯莽衝動。


    她切身感受過業火的傷害,體內存在隱疾,而這偶然得到之物卻能一點點治療她的傷勢,這令她大感震驚,卻也失去了方寸,隻想著立刻就在祝陽明身上試一試。


    但卻忽略了一個最致命的問題——陵光神君本就是以治好祝陽明為條件,讓她們為其做事!


    陵光神君輕而易舉地讀懂了祁書雲眼裏的含義,冷哼一聲:「本君說過,除了本君有能力治好他,其他人都不行。你既然不相信,就拿著這小玩意試試,結果不會騙人。」


    祁書雲眼見沒有拒絕的可能,接過涅槃印緩緩走到祝陽明身前,盤膝對坐。


    陵光伸手一揮,留在祝陽明身上的手段盡皆消失,祝陽明猛然睜開了一雙血紅暴虐的雙眼,看到祁書雲的瞬間,一爪扣住了她的咽喉。


    「唔。」


    祁書雲悶哼一聲,連忙將涅槃印按在祝陽明眉心,瘋狂灌入真氣。


    「嗡嗡。」


    涅槃印受到真氣的灌溉,表麵浮現出一道道玄妙的火焰紋路,一道道炙熱的衝擊直入祝陽明眉心。


    幾乎是瞬間,祝陽明眼裏的暴虐之意就少了大半,扣住祁書雲喉嚨的手也軟了下來。


    陵光在一旁沉默地看著,眼神深邃。.


    祁書雲直麵祝陽明,最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可喜的變化,心無旁騖,不遺餘力地催動涅槃印,到了後來,祝陽明的眼神已經恢複清澈,朝她看來時甚至有了虧欠的情緒。


    祁書雲心中大喜,正要開口說話之時,祝陽明卻突然動手,一拳轟在祁書雲丹田之上,祁書雲毫無防備,嘔血倒退,但祝陽明仍未罷休,整個人猛然站起,撞若瘋獸撲了上去。


    「嘭——」


    一朵離火在兩人之間綻放,祝陽明被擊飛,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怎麽會……」


    祁書雲狼狽無比地坐在地上,眼神痛苦無比。


    明明祝陽明已經清醒過來,為什麽下一刻又滿臉暴虐,剛才那一幕幾乎成了她的陰影。


    陵光重新在祝陽明身上落下禁製,抬頜問道:「如何?」


    祁書雲緩緩跪在陵光麵前,「神君,我接受任何懲罰。」


    陵光冷笑道:「本君懲罰你有何意義,但是搞出這個小玩意的人,倒是居心叵測。」


    祁書雲欲言又止。


    陵光說道:「他們的想法沒錯,想要壓製業火,確實需要涅槃訣的作用,甚至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搞出這個小玩意,所需要的條件也不低,但你男人已經以業火突破聖王境,光靠涅槃訣可遠遠不夠。」


    「書雲知錯。」


    祁書雲無比誠懇地低頭說道。


    她第一次從陵光口中知道「涅槃訣」的存在,心裏倒是還想知道除了涅槃訣還需要什麽,但陵光已經轉變了話題,語氣莫名:「這個木青既然連涅槃訣都練至小成,看來還真是故人。」


    「神君?」


    「這裏沒你的事了。」


    「哦。」


    祁書雲緩緩起身,朝結界外走去。


    「東西留下。」


    祁書雲身形一顫,心中苦澀,卻不敢違逆半點,將涅槃印交了出來。


    祁書雲走過,陵光手指一點,一團離火將涅槃印死死包圍,幾息過後,涅槃印就融化成了一團液體。


    「咦?」


    陵光目光一凝,片刻後冷笑道:「竟然是猜到我會這麽做嗎?」


    淨空山,寧夜居。


    慕容靜從木青房間退出,關上了屋門。


    其他人此時都守在門口,見她出來,神色不由一振,「開始了嗎?」


    「是。」慕容靜輕輕點頭,看著屋門,眼底深處有著一絲隱憂。


    屋內,木青盤膝閉目,意識已經進入青山界之中。


    此時此刻的青山界草屋前,木青和孟章並肩而立,在二人身前,天光漣漪迴旋,漸漸凝聚出一道門戶,門戶內隱隱璀璨的火光。


    木青看著這一幕,頗為讚歎,開口問道:「還是故人嗎?」


    孟章眼神深邃,說道:「如果不是本人,哪怕襲成了陵光的記憶,也無法找到我置於涅槃印中的結界之門,更無法聯通此處。」


    孟章說到此處,看向木青,嚴肅道:「但哪怕是故人,也不代表還有舊誼,你決定好了?」


    木青明白孟章話裏的提醒,除了被劍聖淵斬殺的監兵,剩下的這三位神君的處境其實差不多,都是戰敗後被鎮壓被封印。


    這麽多年過去,執明的意識被九幽黃泉侵蝕,有了毀滅世界的打算,陵光被封印鎮壓焚穀,又被祝家一次又一次蠶食力量,阻止複蘇,難保心境會發生什麽變化。


    而且孟章還多次提到過,陵光神君是四位神君中脾氣最暴躁的一位。


    木青心裏快速閃過這些念頭,鄭重說道:「決定好了。」


    孟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實有些事情兩人心知肚明,卻又誰都沒提。


    木青想通過陵光這件事,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哪怕失敗,也能有些經驗。


    因為,還有下一次。


    孟章身形一動,朝結界之門掠去,木青緊隨其後,在一陣深邃無比的黑暗之後,視野陡然一亮,一團火焰停在了木青麵前。


    「再不出現,本君便要毀掉這處結界之門。」.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木青連忙看去,又連忙垂下目光。


    對方的氣勢太盛,更引動了一股無比玄妙的離火道韻,再多看一眼,他擔心這具分身會崩潰。


    陵光根本看都沒看木青,似笑非笑地看著孟章,說道:「看樣子,你還被鎮壓在柱子下啊。」


    孟章知道陵光的脾氣,說道:「彼此彼此。」


    兩人陡然沉默下去。


    木青輕咳一聲,說道:「在下木青,拜見陵光前輩。」


    「前輩?」陵光看向木青,問道:「你不是孟章的道奴?」


    木


    青搖了搖頭,「我與孟章先生亦師亦友。」


    陵光眼裏多了一分探究之意,朝前走了幾步,說道:「你們去找了執明,也得到了那把斬兵劍,現在又來找本君,所求何物?」


    木青坦誠道:「破開那道困龍大陣,需要一些東西,現在隻差一滴涅槃精血。」


    「哼。」


    陵光冷笑一聲,「你們可以試試,別到時候之前得到的東西都成了本君的戰利品。」


    木青和孟章仔細盤算過,如果陵光順利突破封印,那麽除了聖王境大圓滿,祝家所有人包括他們都不會是陵光的對手。


    但這件事迴旋的餘地頗大,那祝極淵多半有一些手段,封印不一定會被祝玉山撼動。


    而陵光也多半看到了這一點,才會來試探他們的目的。


    畢竟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擁有左右局麵的能力。


    木青語氣誠懇地說道:「布置在群山中的涅槃之陣已經發現,有城主府的破壞,還有隕日山一脈的支持,若是再加上烈風山的眾多長老,祝家主不一定能夠助前輩脫困。」


    陵光冷笑道:「在這裏嚇誰呢?祝家早就一盤散沙,誰都有自己的算計。」


    木青也知道讓祝家這些人聯合起來不太可能,說道:「但除了零星幾個人,祝家大部分人都是想要維持對前輩的鎮壓的。」


    陵光說道:「有什麽話直說。」


    木青說道:「祝極淵可能在陰謀對付祝鐵心,這對前輩來說,或許不算好事。」


    陵光看木青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木青不以為意,繼續說道:「祝極淵是祝家的大長老,威望極高,祝鐵心一死,再將祝家主鎮壓,哪怕是隕日山的那些巫女,都會暫時聽從他的命令,那種時候,整個祝家都處在祝極淵一人的掌控之下。」


    陵光皺眉不語。


    木青言辭懇切,點明道:「祝極淵同樣知道群山中那些陣法,卻一直在放任祝家主。我若是他,先讓外人偷襲除掉祝鐵心,等到祝家主趁亂想要撼動焚穀的封印時,完全可以說是祝家主勾結外人殺死了祝鐵心。」


    「這種情況是很可能發生的。」


    陵光說道:「發生了又如何?隻要本君突破封印,局麵亦可反複。」


    木青輕歎一聲:「我不清楚祝極淵還有什麽手段,但他凝聚了祝家眾人之力,又將九天幽炎訣的心法修煉到了大圓滿之境,未嚐沒有變數。」


    「變數?」陵光冷笑道:「這種人還能順勢合道不成?」


    木青不答。


    陵光有些惱怒,掃了孟章一眼,問道:「你們跑來就是說這些?」


    孟章搖頭一笑:「自然不是。」


    木青說道:「我與前輩特意說這些,其實是想說,我們之間可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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