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他!」


    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驚唿聲一起,前一刻還唯古黎光馬首是瞻的賞金客們四散而逃,獨留古黎光站在原地。


    「你是誰?!」


    古黎光看著崔倚雲二人身前的年輕人,大聲喝道。


    風雪將一些零星的聲音夾帶過來,告訴著他年輕人的身份,但他依舊不願意相信,周身氣息瞬間拔升至巔峰,隻後退了半步便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木青拿出兩枚療傷丹藥遞給崔倚雲,才有空看向古黎光,奇怪道:「你們前陣子還想要殺我,卻認不出我是誰?」


    古黎光眼角一抖,他是前陣子通過血祭破境的五個偽境之一,但在荒原上連木青的麵就受了重傷,萬萬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遇見正主。


    街道上的風雪在這一刻齊齊一窒,而後以更加猛烈的方式倒卷向古黎光,一道半丈高的血色掌印出現在他身前的刹那,便朝木青衝去。


    「轟——」


    一道巨大的爆炸聲在街道上響起,雪塵激揚,將周圍倒塌的房屋瞬間掩埋。


    片刻後,街道上就隻剩下一塊平整的空地,以及空地上的三人。


    木青望著空中,一道極寒氣息一閃而逝,去向遠方。


    崔倚雲和葉唐早已經無法感知這個層次的動靜,隻能用一種震驚的眼神望著他。


    木青平複掉胸口激揚的真氣,對二人一笑:「我沒有這麽厲害,是他虛張聲勢一心想跑。」


    「哦。」


    兩人齊齊點頭,而後似乎才反應過來當前的處境,急忙道:「快救人!」


    「放心,已經有人過去了。」


    木青與二人迴到古湘藏身之地,她身邊已經多了幾個人。


    「倚雲!」


    白清漪見到率先進屋的崔倚雲,重重地鬆了口氣,責怪道:「既然催動了火靈符,就老實等我來啊,你們嚇死我了。」


    「她們是擔心清漪你們和那聖王偽境的家夥遇上。」


    白清漪見到他,挑了挑眉,眼裏的亮色動人無比,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還是忍住話頭,繼續看向屋內相對而坐的二人。


    此時,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血色漣漪環繞著古映荷和古湘,在古映荷的努力下,古湘的氣色有所好轉,但因為受傷太重,始終無法穩住心口的血氣,古映荷就隻能用最笨的辦法,將自己的血氣渡往古湘的體內。


    木青見狀,主動坐到古映荷身後,往古映荷體內渡去一道鴻蒙紫氣。


    兩人在劍宗雙修日久,古映荷的身體對木青的力量早已經熟悉,雙眉微展,立刻引導鴻蒙紫氣與她體內的巫族精血一並送進古湘體內,終於穩住了古湘的生機。


    「……終於救迴來了。」


    屋內眾人都鬆了口氣。


    白清漪的視線在古映荷和木青之間來迴,若有所思。


    古映荷連忙扶著虛弱的古湘起身,她已經從古湘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但古湘的狀態太差,不好細問,說道:「不能讓古黎光跑了。」


    「放心,有溪川大哥去追他,他跑不了。」木青說道。


    他們從薑鳴那裏得知望雪城的情況後,便分成了兩撥人,一撥由葉青羽護送直接迴朱雀城,而木青這邊則和古映荷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居葉城,暗中由溪川守護。


    白清漪走到崔倚雲身邊,目露歉意,輕聲道:「我們這次北上,暗中一直有一位強者跟隨,就算是聖王境來了,也傷不到我們。但這位的身份我無法公開,反倒造成了你和葉兄的誤判,差點釀成大錯。」


    崔倚雲側目看了葉唐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隻要大家平安無事就好。」


    木青在古黎光亡命逃跑時就知道了一路保護白清漪的是澹台璿,確實不好暴露身份。


    木青走到葉唐身邊,迴來的路上葉唐就把那枚納戒交給了他,所以他倒是比屋內其他人多知道一些有趣的細節。


    他把葉唐推到崔倚雲身邊,說道:「等這一次迴朱雀城,葉兄與倚雲姐便徹底安定下來吧。」


    葉唐下意識點了點頭,反應過來木青的意思連忙看向崔倚雲,結巴起來:「幫主,你之前說的話算數吧。」


    崔倚雲偏過頭藏住眉角的那道疤痕,「我早就說過,以後不要再喊我幫主。」


    「啊,你說話不算話?」


    「蠢貨!」


    崔倚雲啐罵一句,偏過頭去更加不想理會葉唐。


    其他人皆是會心一笑。


    木青見葉唐半點不懂女人心思,正要幫人幫到底,風雪中已經傳來新的消息,展眉道:「我們迴望雪城吧。他們已經把人抓住了。」


    望雪城,城主府。


    木青幾下打發走了過於熱情的城主於堅,迴到陣法籠罩的小院。


    院內,古黎光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雙目呆滯。


    溪川站在古黎光身前,轉身對走進來的木青說道:「能夠得到的消息不多。」


    古映荷正仔細打量著手中的斷劍,「有與此劍有關的信息麽?」


    溪川點點頭,手一揮,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半空。


    這道身影一身灰袍,臉上帶著一張造型詭異的鴞首麵具,脖子上掛著一枚暗紅的獸牙。


    木青看到這幅畫麵,下意識朝古映荷看去,說道:「這副打扮,比你更像一位祭司。」


    古映荷一臉嚴肅地望著半空,沉聲道:「在古家,不管是祭司還是巫女,從來沒有這種打扮。」


    溪川說道:「古黎光的記憶被人打掃過,若非他心中的恐懼,我也無法還原出這個畫麵,而這柄斷劍正是灰袍使用過的武器。」


    「古映秋應該是想通過這柄劍告訴我們灰袍的身份。」


    「可我看不出來。」


    古映荷拿著斷劍,心中實在焦慮。


    古映秋讓古湘一行四人南下傳信,最後隻有古湘一人到了居葉城,那古家現在是什麽形勢?


    古映荷根本不敢去細想古映秋的處境,偏偏她還沒能從這斷劍上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木青看向溪川。


    溪川明白他的意思,他因為青羽的關係,確實對各種劍器法寶有所了解,道:「此劍已經殘缺,靈韻消散,單從材料和鑄劍手段去溯源,隻有煉器宗師有可能辦到。」


    「這柄劍很新,不是古劍,在沒有損壞之前也不過是靈兵,最有可能幫到我們的就是劍宗。」


    木青搖頭道:「時間上來不及。」


    溪川聽到這裏已經知道木青的態度,提醒道:「哪怕這柄劍是古映秋費盡心思送出來的,也可能被人反過來設局。」


    「我知道。」木青正色道:「古黎光的記憶剛好隻剩下這一部分確實有些奇怪。但還是親自去古家看一看情況比較好。」


    古映荷直接拒絕道:「這是我古家之事,與你無關。」


    木青看著她笑了笑。


    古映荷看著他的笑容,此刻非常害怕從木青嘴裏突然冒出來什麽原因,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木青看向別處,問道:「除了這柄劍,不是還有那句話嗎?——古天背叛了古家。」


    「古天已經是古家的家主,他要做什麽,在你姐眼裏才是背叛?」


    古映荷抬頭望著半空著緩緩散去的畫麵,對此事倒是有著一定的理解,凝眉道:「在


    我姐心中,除掉古慈不算背叛,古天會背叛古家,那隻可能是動搖了古家的根基。」


    木青問道:「古家的根基在哪裏?」


    古映荷說道:「或許在古元身上。古天或許發現你和我姐的那個計劃。」


    木青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當初他把古元的元神交給古映秋時,便布下一招暗子。


    古雲隻要想用分魂之術占據古元的肉身,就會進入陷阱,哪怕古元沒有把掌控反製的手段,也會觸發他設下的禁製,雖然古元的勝算隻是從半成提升到五成,但終歸會讓古雲不那麽好過。


    「你的意思是,古天會為了自己的妻子,而主動獻出自己的兒子?」


    古映荷沉默片刻,才迴答道:「在大姐還活著的時候,古天在我和姐姐眼中是一個很好的人。」


    木青皺眉,古映荷的推測其實沒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但卻直接忽略掉了灰袍的存在。


    古映荷也想到了這一點,抬頭望著半空,那些灰袍隻剩下一角。


    木青若有所思:「灰袍若是古雲的同夥,古黎光為什麽會感到恐懼?」


    古映荷目光一沉,古黎光這些人通過血祭儀式破境,本就是古雲的傀儡,卻對灰袍感到恐懼,難道說灰袍還是他們的敵人不成?


    木青的思維沒再局限在這極少的信息上,他想起了不久前林洛在張幸災樂禍的臉,記起了之所以來這裏的初衷,心中一動:「莫非這灰袍與我們是一夥?」


    「什麽?」


    古映荷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木青思維開闊了許多,說道:「西山界不是在傳我們和劍宗聯手對付古家嗎?」


    「那這灰袍就應該是扮演劍宗的身份。」


    院內一直有其他人,白清漪最先跟上木青的思維,「那誰扮演的我們呢?」


    木青猜到:「會不會是古天?是他聯合灰袍背叛了古家?」


    古映荷下意識說道:「這不可能,若是為了對付古元,根本就不需要……」


    古映荷突然愣住。


    她和古映秋一直覺得古天失去了理智,才會任由古雲擺弄,因為古雲即便真能複活古凝春,也會為了繼續控製古天而什麽也不做。


    古天真看不到這一點嗎?


    若是古天聯合灰袍對付古雲,那為何古映秋還會說他背叛了古家?


    這一刻,古映荷想迴到撫鬆平原的想法達到了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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