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不好了。」


    「木青和一群弟子在廣場上發生了衝突。」


    靜室內,倪修雲一臉急切地說著話,末了還不忘認錯:「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本以為木青能讓他們心服口服,少發些牢騷,結果兩邊都是心高氣傲有脾氣的人……」


    倪修雲自認為一串解釋非常合理,抬眼見白荷始終沉默,不由奇怪,喊了一聲:「宗主?」


    白荷從蒲團上緩緩站起身,朝外走去,「我知道了,木青是貴客,此事不宜聲張出去,我親自來處理這件事。」


    」如此自然最好。「倪修雲嘴上說道,心裏卻泛起冷笑。


    他就知道白荷會如此安排,等會他隻需要安排聯絡好的弟子跑去問極峰大吵大鬧,計劃就圓滿成功了。


    倪修雲跟著白荷朝外麵走去,經過門口時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轉身走到之前的位置,再次重複起剛才的話。


    門外,白荷緩緩關上靜室的門,歎道:「溪川先生的手段實在令人生畏。」


    溪川就站在一旁,看著山下,道:「他平日裏從不把欲望表現出來,但一旦釋放,卻如何也平息不了,這樣的人道心不堅,早已經失去了本心。」


    白荷也順著喜歡的視線看去,正好能看到木青下山後與慕容靜二女離開長青峰,不由皺眉:「如果、如果藏劍長老不支持木青該怎麽辦?」


    溪川搖了搖頭:「如果藏劍長老看到這些證據還不支持木青,那我們沒有任何勝算。我們會盡快離開劍宗。」


    白荷輕輕點頭,迴頭看向關閉的靜室。


    溪川的幻夢術很是厲害,不僅能讓倪修雲一直重複幻境的過程,還能讓留下劍傀印記的劍鬼察覺不出傀儡的異常。


    這樣做能夠為木青爭取最多的時間。


    靜瀾峰,一間陣法隔絕的密室內。


    簡問璿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枚玉簡,言辭懇切地說道:「師父,冷羽長老至今下落不明,他離開前唯一提醒我小心的就是倪修雲,還請師父能夠替冷長老,替清雪她們討一個公道。」


    藏劍長老是一位麵容很普通沒有絲毫氣勢的老人,他耐心聽簡問璿說完後,又拿起玉簡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道:「你違背了師命,還拉人下水,真蠢。」


    簡問璿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師父,沒有驚訝倪修雲的惡毒,也沒有問她這些證據哪裏來,而是指責她違背了師命。


    這樣的師父,前所未有的陌生。


    師徒二人四目相對,藏劍長老額頭上的皺紋深邃了一些,漠然道:「這證據是誰提供的?」


    簡問璿嘴唇微動,原本早已經準備說出的名字,卻被她吞了迴去。


    藏劍長老說道:「把證據交給你的人很聰明,看看倪修雲牽扯出來的這些名字,哪一個不是各自峰上的重要人物,峰主若是出遠門,這些人可以大大方方地代行峰主之責,這些人有問題,誰還幹淨?」


    簡問璿怒了,挺直後背,說道:「最大的問題在陸台身上,他都不幹淨,這些人不幹淨又算得了什麽?師父是在害怕什麽,害怕讓劍宗分裂?」


    「但什麽都不做,劍宗隻會走向毀滅。」


    藏劍長老微微眯眼,說道:「這證據若是你親力親為得到的,我或許會認真對待,但一個外人靠一些邪異手段搞到的東西,真假難辨,保持懷疑,才是為師該有的態度。」


    「什麽都懷疑,就是什麽都不做。」簡問璿站起身,看著藏劍長老,「若這些證據是假的,那當年呢?我當年親眼看見清雪從劍塚內出來,師父看見了嗎?」


    藏劍長老不答。


    「嗬。」簡問璿失望至極地笑了一聲,無比難受地說道:「我這些


    年一直有一個問題不敢當麵問師父。」


    藏劍長老雙眼平靜地看著徒兒。


    簡問璿緩緩說道:「您是不是一開始就帶著私心,想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陸台做的壞事,才出麵做一迴英雄?」


    「住嘴!」藏劍長老喝道。


    簡問璿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清雪的死有問題,冷羽的失蹤有問題,倪修雲是內女幹,在倪修雲之上還有陸台,在陸台之上還有那隻劍鬼,被劍鬼暗中控製的傀儡又不知道還有多少。」


    「那十個即將進入劍塚的年輕人死了後,師父真的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除掉所有惡人?」


    「或者幹脆說,你本來就是惡人當中的一員?」


    藏劍長老緩緩朝密室外走去,簡問璿突然反應過來,身形一顫,整個人如劍一般朝門口衝去。


    「嘭。」


    清脆的一掌後,簡問璿倒退著撞上牆壁,密室緩緩關閉,藏劍長老稍顯疲憊的聲音傳出:「你打亂了我們的計劃,好好禁閉。」


    「師父……」


    狹窄的光線落在簡問璿絕望的臉上,而後快速消失。


    密室外,藏劍長老手腕一轉,手中的玉簡激射而出,而後被一隻大手穩穩接住。


    陸台後退了半步,苦澀一笑:「麻煩長老了。」


    藏劍長老麵無表情地朝前走去,陸台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很快走進了一間被層層陣法隔絕,漆黑無比的密室。


    黑暗中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


    藏劍長老問道:「還是要繼續?」


    陸台點頭:「自然。」


    藏劍長老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它發現倪修雲的異常沒有?」


    陸台搖頭:「沒有,溪川的手段很厲害。」


    藏劍長老說道:「既然如此,不如與他們合作。」


    陸台直接拒絕:「這是我們劍宗的私事。」


    藏劍長老冷哼一聲:「你跟白客一樣執拗。眾叛親離的滋味就這麽好受?「


    陸台說道:「我知道他們是誤會了我就行。」


    藏劍長老走到陸台麵前,看著麵前一臉平靜的陸台,說道:「你是一宗之主,不該選擇這種極端的行險之法。」


    陸台搖了搖頭:「想要騙過它本就很難,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藏劍長老退了迴去,幽幽道:「若他們提前行動該怎麽辦?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陸台一笑:「簡師妹已經被關在密室,他們見不到她,隻會認為長老與我同流合汙,無極劍宗最強大的兩位目標相同,他們會離開的,我相信木青身邊的兩人能夠看清這一點。」


    「至於他們唆使其他人離開,缺少的人從之後遞補便是。」


    藏劍長老問道:「你不是說它對木青格外上心嗎?不會看出情況不對勁?」


    陸台說道:「看出來也沒有意義,我和它之間本就是你死我亡,它也清楚這一點,而它隻有這一次機會,倒是蘇無名,長老不換人嗎?」


    藏劍長老冷哼一聲:「在這小子死之前,定是魔胎先死,讓他跟著沾點光多好。」


    陸台笑了笑,說道:「等諸事皆了,我會推薦簡師妹入住長青峰。」


    藏劍長老聞言一歎,「白客現在說不定已經打不過我了,但我收徒弟的本事還是比不上他。」


    陸台搖頭道:「簡師妹念頭純粹,赤子之心未去,等魔胎隕落,念頭通達,也許能夠達到長老也未曾踏足的境界。」


    藏劍長老雙眉微揚,一雙老眼裏也有不少期待:「但願一切順利,她不會恨我。」


    長青峰上,木青繃著臉找到白荷與溪川


    ,示意手指上的戒指,搖頭道:「她去找藏劍長老之前,方鈞前輩特意對標記了她,但現在還是失去了她的位置。」


    白荷抿嘴不發一言。


    溪川目光一動,轉身打開靜室的門。


    靜室內,倪修雲還和之前一樣,重複著相同的話和相同的動作。


    木青目露疑惑,簡問璿找藏劍長老,最重要的是就是把證據呈現給對方,對方既然知道倪修雲落到了他們手上,倪修雲現在就該出問題了。


    方鈞從戒指中掠出,一指點在倪修雲眉心,片刻後說道:「劍傀印記還在,沒有任何改變。」


    木青若有所思:「他們都在靜瀾峰,這麽長的時間劍鬼卻沒有反應,隻能是劍鬼還不知道這件事。藏劍長老到底想做什麽?」


    「不重要了。」


    溪川說道:「無論他在想什麽,都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他拒絕了與我們合作。我們已經徹底暴露,如果不馬上離開,從現在開始就得提高警惕,時刻防備偷襲。」


    木青難得產生一絲動搖。


    哪怕他現在看起來獲得了蘇思和白荷的支持,但沒有藏劍長老出來和陸台對峙,他眼中的盡力相助,在劍宗不知情的人眼裏就是他們一群外人向整個劍宗宣戰。


    這就不是幫助,而是自討苦吃。


    沉默有一會兒的白荷此時開口道:「你們該離開了。溪川先生說你需要一道兇氣,如果明日真要出事,你們後麵再現身也不遲。」


    「你甚至可以把你朋友一起帶走。」


    方鈞聞言迴頭說道:「劍鬼已經走到如今這一步,它需要的隻是祭品來啟動蛻變,祭品的質量差了,可以用數量來彌補。」


    木青問道:「我要把祝紅岩和蘇無名帶走,會有多少其他人來彌補?」


    方鈞此時已經有些後悔不該把對劍鬼的猜測說出來,猶豫了下才迴答道:「或許再多十人就行。」


    木青不再動搖,抬頭問道:「方鈞前輩有把握對付劍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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